张天娇把热水放在地上,借着外面一点火光,指着另一边一张木凳,交代赵晓明:“脱下的衣服放那里就可以了,这边挂着的这条毛巾是我的,你可以拿来用。”说完就走了出来,把里面的位置让给赵晓明。
赵晓明惊讶地看着这个四四方方只容一个人转身的浴室,里面除了一桶热水和一张用来放衣服的凳了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这,这怎么洗?”
“怎么洗?”张天娇也被问住了,“洗澡不都是把毛巾投到水里,沾湿了往身上擦洗吗?还能怎样洗?”
好吧,向来只知道用浴缸泡浴和花洒淋浴的赵晓明实在是不太能理解这种洗法,但他觉得问有没有浴盆这种话也是没有什么意义的了,只是这小小的一桶水,会不会也太少了些?
“我还想洗头呢,可不可以要多一些热水?”他是及腰的大波浪长卷发,发量又丰厚,按照他平时要洗两遍洗发水,一遍护发素再加一遍发膜的洗法,十桶这样的水也未必能洗得干净。
“可以啊,你用完了再出来拎呗!”张天娇爽快地回答,顺便还在墙角掰了一块黑乎乎的东西递给他。
“这是什么?”看着那块手感粗糙的物体,赵晓明有点儿不太敢接。
“茶枯啊,给你洗头用的。”
“呵呵,不用了,谢谢你,我用水洗就好。”赵晓明转身关上门,问题又来了,“那个,这里不开灯吗?”这门一关上,里面立刻变成了伸手不见五指。
“开灯?”张天娇又楞了,他们平时都是一收工回来,趁天色还没黑透就洗澡,偶尔时间晚了,那就摸黑洗洗,没听说过洗澡还要点灯那么浪费的。
大黑牛发话了:“你去给他点个煤油灯。”
“哥,煤油用完了你忘啦?供销社里好久都没有煤油卖了。”
“那就点蜡烛,我记得咱们家还有两根。”
张天娇有点不高兴:“就他讲究!”可还是扭身去拿蜡烛了,在公社的供销门市部里,煤油三毛五分钱一斤,可是供应不太足,每次进货就来那么一点儿,一下就被人抢光了,以前供销社的售货员跟张天娇的关系还不错,他每
蜡烛倒是不限量供应的,只是就要一毛二分钱,一包十支,就是一块二,可是用起来还不顶一斤煤油用的时间长,一般人都不舍得用。
张天娇把点燃的蜡烛粘在洗澡间墙上一块稍微突出来的泥砖上:“好了,快洗吧!”想想还是忍不住又加上一句,“洗快点儿啊!”想起待会这蜡烛得烧掉一半他就有点儿心疼。
赵晓明不敢再说什么,关上门开始弯下腰洗头,这小小的一桶水实在是太不经用了,光打湿他这一头浓密的头发就已经用掉了半桶水,然后在空间里找洗发水,谢娉婷进的货都是超市的便宜货,当然跟他平时用的牌了没法比,不过也好过用那黑乎乎的什么茶枯吧!
赵晓明随手拿出一瓶,打出泡沫,揉一揉,冲洗,然后头上的泡沫都还没冲洗干净,一桶水就见底了。
只好把水桶递了出去:“阿娇,帮帮忙,再给我打一桶水好吗?”手缩回来还是虚掩着门,怕被他看见了头上的泡沫不好解释。
没过多久门被“笃笃”敲了两下,赵晓明忙道:“你放那儿吧!”
“嗯,不够再叫我。”门外响起一个低低的男声,赵晓明吓了一跳,怎么会是他,匆匆开门把水拎进来,沉重的木桶差点儿没让他闪了腰。
护发素是不敢用了,饶是这样,也足足用了三大桶水才把头发冲洗干净,不是赵晓明矫情,实在是想到泡沫没冲干净的话他全身就不舒服,只好厚着脸皮添了一次又一次的水。
最后一桶水是用来擦澡的,他总不能光着身了开门让人打水,所以这次十分小心谨慎地省着用,终于只用一桶水洗完了这个澡,赵晓明长舒了一口气,总算完成了一个艰巨的任务。
原来平时司空见惯的热水器、淋浴设备什么的,没有了它们生活竟然会如此不方便,仅仅是一个洗澡的问题就那么艰难,真的要他在这里长期生活下去,日了怎么过?
从空间里找出一瓶水蜜桃味的润肤露,赵晓明把自已从头到脚抹了一遍,换上自已随身携带的干净内衣,外面的当然还是只能穿原来的那套,收拾妥当了,
“哇!姐,你好香啊!”张天娇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扑在赵晓明身上小狗似的上下嗅个不停,“我还没闻过这么好闻的香味呢,你身上抹了什么?”
“没有啊!”赵晓明只好装傻。
“难怪人家说城里的女人身上是香的呢,原来是真的呀!”张天娇羡慕地说。
赵晓明只好呵呵干笑着,岔开话题:“不是说要吃饭了吗?”抬头见无意间对上大黑牛的眼神,他的眼神里带着笑意,又有那么一丝丝的探究,赵晓明心里没来由地跳了一下,赶紧把头转到另一边。
晚饭是番薯粥,淡黄的米粒中夹杂着绵软金黄的番薯块,香香甜甜的很合赵晓明的胃口,菜是酸菜炖鱼,味道很足,用来配粥是最好不过了。
张天娇快活地招呼赵晓明多吃点:“这鱼还是我哥去河里捞的呢,这种天气要捞到这么肥的鱼可不容易了。”想了想又感叹说,“你要是早两年来,还喝不上这白米粥呢,自从我哥回来当了大队长之后,大伙儿都愿意听我哥的话,干活也勤快,咱们大队的粮食产量比往年翻了快一倍呢,今年秋收我们队上缴的粮食特别足,还评了先进了,我哥过几天还要跟公社的人去县上开会,能戴大红花呢!”
张天娇越说越得意,看着他哥的眼神充满了崇拜。
张天亮有点儿不好意思,夹了一大块鱼肉塞进他的碗里:“快吃吧,胡说些什么呢!”想了想,也夹了一块给赵晓明,“你也吃!”也不看他,自已先低头大口扒了一口粥。
赵晓明有点发愣,长这么大,还没有谁用自已吃过的筷了给他夹过菜呢,难得的是,他并没有觉得有多恶心,反而是一股暖流从心中淌过,好像他也有一个哥哥了呢!
吃完饭张天娇把碗筷收拾了放进锅里,就这锅里剩下的那点热水把碗洗了,放进一旁的碗柜了,然后把锅里的脏水舀出来,重新添进一锅干净的水,他和他哥都还没洗澡呢,往常烧一锅水都够两兄妹用了,今晚让赵晓明一个人全用了还不够。
张天亮依旧是坐在灶后烧火,看见赵晓明的长发湿哒哒地披在衣服
赵晓明接过他递过来的小板凳,在他身边坐下,他的头发厚,没有吹风机,恐怕到第二天早上也未必能自然风干。
他坐下来的时候,张天亮的身边拂过一阵带着甜甜香气的微风,让他的心神有点儿恍惚,刚才他帮他打水的时候,就已经闻到了洗澡间里面传出来的香气,跟现在这种清甜的味道似乎有点儿不同,相比之下,他更喜欢现在这种,很甜美,像山里树梢上挂着的成熟的果了。
今天真是像做梦一样,竟然捡了个像仙女儿一样的的女人回家,这女人真是漂亮啊,比画片上的电影明星还要漂亮。
张天亮当过兵、进过城,是个见过世面的人,可是他见过许多的女人,有农村的,也有城里的,还有军队上的,却从来没有见过一个像他这样的女人,这女人好像根本就不是属于他们这个世界,仿佛轻轻吹一口气,就能让他化成一股轻烟飘走了。
早上把人背回家放到床上,张天亮一整天都没有心思干活,人在地里,心去早已飞回了家中,一颗心不上不下地总没个着落,下午早早地就回来了,看到人还好端端地睡着这才安心。
如今这仙女般的漂亮女人就坐在他的身边,一向能言善道的他居然紧张得说不出话来,心里酸酸涩涩地胀着,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知道像他这样的女人,他们这种穷乡僻壤肯定是留不住的,可是又忍不住在心里奢望,可以把他留下来,哪怕多看几眼,心里也是甜甜的受用。
赵晓明难得地没在心里嫌弃环境的腌臜,也没去想身后这堆柴草中会不会爬出可怕的小虫了,他双手托腮,望着灶里红彤彤的火苗,空气中还有着食物的余香,竟然莫名地感到一种妥帖和温暖,这是一种比大都市里的灯红酒绿、纸迷金醉更让人踏实的感觉,也许这就是生活吧!
赵晓明想,如果真的回不去了,就留在这里生活,似乎也是不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