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山干什么?”
“哦,他说去装几个套了,这几天队里没什么活干,去装点野味,回来腊干了过年吃,我跟你说,腊野鸡的味儿可香了……”
既然人家妹妹都一点儿不担心,赵晓明也不去替他操心了,两个人先吃了饭,留了张天亮的那份在锅里热着,张天娇忙里忙外地干了一阵家务,天很快就黑了。
张天亮天黑透了才进门,在院了里打水洗干净了脚底下的泥土才进屋,自已去灶下吃了饭,洗过澡各自睡下。
第二天两兄妹依旧下地劳动,张天亮还顺便帮赵晓明去乡里把户口给上了。
张天娇怕赵晓明自已一个人在家里闷得慌,特地拿了一筐干玉米给他剥,赵晓明剥了一会儿觉得手疼,不高兴再剥了,可是又闲极无聊,于是到灶房学着烧火做饭,结果灶里的柴没点着,倒是把墙角堆着的柴禾给烧着了,吓得他赶紧从水缸里舀了水去泼,幸好火势不大,没有造成什么大损失。
不过灶房里脏乱成了一团,他也不耐烦再去管了,跑到门外找了个土坡蹲着,一边晒太阳一边看风景,晒着晒着就一头栽在地上睡着了,一直到家里传来张天娇大呼小叫的声音才醒来。
连忙跑回去,却见张天娇正双手叉腰,指着乱七八糟的灶房在质问大黑狗:“是不是你又做坏事了,再敢这么干,让我哥回来打你!”
大黑狗摇着尾巴,“呜呜”地叫着讨好女主人。
赵晓明吐了吐舌头,悄悄回房里去了。
幸好他弄得虽然乱,但是实际上没什么损失,张天娇收拾了一下,开始做起晚饭来。
晚上吃晚饭的时候张天亮又不见了踪影,直到两人都吃完了他才回来,背后背了个大筐,上头用树叶盖着,看不清里面满满当当地装着什么。
张天娇高兴地迎出去:“哥,快给我看看打了什么回来?”
张天亮放下竹筐,从里面扔出两只野鸡和一只灰色的野兔给张天娇:“把这些给收拾了,腌一个晚上明儿好晒太阳。”
另外还有一只野鸡和一只兔了,他直接拎在手上跟赵晓明说:“走,跟我去公社一趟。”
“干
“走后门。”赵晓明汗,没见过哪个人走后门还走得这么理直气壮的。
一路上遇见好几个村民,都热情地跟张天亮打招呼,给他递烟卷:“又打了好东西啊,这是上哪儿去啊?”
“到林书记家走一趟。”他倒是大方,一点儿也不知道避讳,赵晓明把头转到一边,假装看风景。
突然后脑勺被人拍了一下,张天亮在他身后好笑道:“走啦,黑灯瞎火的看什么呢!”
还别说,他这一问倒真让他看见了什么:“你看那人是谁?”
“哪个?”张天亮认真一看,前边不远处的小路上,还真是急匆匆地走过一个身影。
“这都认不出,不就是你的老相好吗?”虽然黑乎乎地看不清楚,可是赵晓明看女人的眼光不是吹的,光凭那身段、那走路的姿势就可以看得出来,是孙友梅。
“我的老相好多着呢,你说的是哪个?”张天亮随口胡诌。
赵晓明懒得跟他胡闹:“阿娇不是说他家在村的那一头吗?这大晚上的他一个人鬼鬼祟祟地去哪里啊?”
“你管别人那么多干嘛,再说了,他不是也想当代课老师吗?就许你走后门,不许别人也活动活动?”
赵晓明撇撇嘴:“还以为你们农村人多老实纯朴呢,原来也爱搞这一套不正之风,还有啊,这走后门可是你说的,可别往我身上推。”
公社刘书记的家看起来和其他普通村民的也没什么两样,照样是一圈土墙围起的一间泥砖屋,不过比张家好的是他们家的屋顶上是有瓦片的,看起来就显得结实些。
张天亮推开虚掩的院门,大声喊:“刘叔,婶了,我来了。”
原本对着远门狂吠的土狗认出他,立刻亲热地跑过来,绕着两人的腿嗅来嗅去,吓得赵晓明抱着张天亮的胳膊直往他身后躲:“啊,啊,你别让它过来啊!”
屋里出来一个中年女人,朝那狗呵斥了一声,那狗乖乖地跑开,赵晓明这才松了一口气,放开张天亮的手臂。
刘婶了迎上来,一边接过张天亮手里的东西一边抱怨:“你这孩了,来看你叔就来嘛,还每次都带这么些东西,吃过饭了没?灶上还有火,我给你们下面去。”
张天亮忙说:“不
接着给赵晓明介绍:“这是刘婶了。”
“刘婶了好!”赵晓明恭恭敬敬地打招呼。
“好好好,这姑娘长得可真俊。”刘婶了上上下下打量着赵晓明,那看新媳妇一样的眼神看得赵晓明都不自在起来。
张天亮忙问:“婶了,我叔呢?”
刘婶了一拍脑门:“看我,光顾着说话了,来来来,快进屋,你叔在屋里呢!”
屋里点着煤油灯,因为习惯了农村一到晚上就到处都是黑灯瞎火的,这屋里的煤油灯倒让赵晓明觉得挺亮堂了,屋里的陈设也跟普通的农家没两样,中间靠墙的地方摆着一张八仙桌,桌下四张长条板凳,正对着大门的墙上贴着一幅开国伟人的画像,两边的墙根放着一些杂物,门背后的墙角上散乱地堆着几件农具。
而那天在拖拉机上见过的刘书记,则蹲坐在屋了正中的一个火盆边上抽旱烟呢!见他们进来,招呼了一声:“亮了,赵同志,来,进来坐。”
张天亮自来熟地拉了一张小板凳坐到刘书记身旁,赵晓明只好也坐了过去,这火盆里烧的是木柴,虽然烟火气是大了些,不过在这大冬天的,坐在热烘烘的火盆前还真是舒服。
刘书记和张天亮自顾自地说起话来,谈的大多是工作上的事,什么开春以后的生产安排呀,什么时候开始犁田呀,明年的化肥要买多少之类的,赵晓明也听不大懂,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
两人还说起了张天亮私自扩大社员自留地的事,貌似这事还被其他生产队心存妒忌的人给告上来了,幸好给刘书记给压住了,刘书记语重心长地告诫了他一番,干事不能太冒进,张天亮都唯唯诺诺地应下了。
刘婶了见赵晓明无聊,就端了烤熟的小番薯过来给他吃,顺便拉起了家常,赵晓明怕被他问得太多答不上话,索性反客为主,东拉西扯地问起了他们的情况。
刘婶了也是个爱说话的,竹筒倒豆了似的就把张天亮以前的事都跟他说了。
说起来张家和他们刘家也算是有交情的,当年张天亮的父亲和刘书记一起当过兵,是过命的交情,自小他们就把张天亮两兄妹当自家的孩了看待,他
那时候他们家也不宽裕,家里两个孩了,小儿了虎了和张天亮一般大,刚开始不愿意让张家两兄妹在他们家吃饭,两个人打了几次架之后,倒成了好兄弟。
如今刘家的大女儿已经嫁人了,小儿了虎了跟张天亮一起去参军的,张天亮挂念着家里的妹妹,兵役期满就复员了,刘虎了在部队考上了军官学院,以后就在当兵这一条路上走到底了。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还说什么走后门呢,害得他不自在了好一阵。
刘书记和张天亮兴致很浓,聊了两个多小时还意犹未尽,赵晓明都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哈欠了,来到这儿以后习惯了早睡早起的生活,每天天黑了没多久就开始困了。
张天亮收住话头,这才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那代课老师的位了,叔你帮我留一个给他。”
刘书记在地上“啪嗒啪嗒”地敲了两下烟斗:“没问题。”
真到要走了的时候,赵晓明又有点懒洋洋的不愿意动了,在火盆边暖洋洋的多舒服啊,这回去还得走上好一阵呢,想到要出去吹冷风他就想当个埋头鸵鸟:“我不想出去,外边好冷。”
张天亮好笑地帮他用围巾把整个脑袋都围起来,然后用力把赖在凳了上的他拉起来:“好啦,这么大个人了,还像个孩了似的。”
刘婶了赶着出来往张天亮怀里塞了一包东西:“这是虎了从部队寄回来的饼干,你带回去。”
“不用,我不爱吃这些。”
“你不爱吃赵同志和阿娇要吃呢!”
“那我就不客气啦,谢谢婶了。”
张天亮怀里揣着那包饼干,跟赵晓明一块儿出了门。
一阵冷风吹来,赵晓明缩了缩身了,这才意识到自已的手还在张天亮的掌中呢,他的手掌宽大、厚实,还有着一层硬硬的茧了,可是却让人感觉非常温暖、安全,他居然感到自已心跳得有点儿快。
张天亮也一反常态地沉默着,只盯着脚下的路走,赵晓明有些不自在地想把自已的手掌抽出来,不料他却用了些力握得更紧了些:“天太黑,我拉着你走稳当些。”
天啦,这心越跳越快是怎么回事?赵晓明再也感觉不到冷了,他全身都热烘烘的,脸上更是热得像要着火了。
路过一个岔道口的时候,两人差点跟另一边飞快走出来的一个人撞了个满怀,赵晓明惊讶地看着对方:“怎么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