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安夏拿了一包鹂阳玉露,让魏采菱带回去给莫老先生尝尝新。
将人送走后,时安夏去学堂里等哥哥们凯旋。她见时间还早,便打开莫老先生的手稿札记来看。
既然莫老先生让魏采菱带着手稿札记,那便是专门给她看的。
时安夏原本只是想随手翻翻,这一翻,就停不下来了。
方知高手在民间,北翼出人才啊。
这位莫老先生简直是位多方面奇才,能文善画,懂书法,通音律,精篆刻,更精瓷器。
其审美品味十分超前,以时安夏多年后的眼光来看他现在的设计,都是十分惊艳,让人叹服。
在新瓷的研发上,可谓耗费了毕生精力。无论是材质、工艺、工序等等,都开启了瓷器的新篇章。
那些设计图纸极具艺术价值,其中有很多张稿子,后来都被秦显白所采用,享尽盛誉。
他每年扔出来一张图纸,人家就以为他灵感不断。谁知那货就是个贼,彻头彻尾的强盗!
强盗学会点皮毛,最后赚了大半个北翼的财富。而最可恨最可气的是,这发生在她曾管控掌权的时代!
以前她只是同情魏家被祖母和温姨娘害得家破人亡,而现在是打心底里觉得自己对魏家亏欠,对莫老爷子深深的亏欠。
时安夏怄得饭都不想吃了。
气鼓鼓!
便是傍晚时分,霍十五比时云起等人先回来报信,就看见平日老成稳重的小妹妹一脸郁色,闷闷不乐。
她面前放着一份手稿,一只手托着腮,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霍十五问北茴,“我妹妹这是怎么了?”
北茴也忧心忡忡,懒得和他计较“我妹妹”这个称呼,“不知道呢,今儿和魏姑娘说话还好好的。后来看那部手稿,看着看着就不好了。”
“那我去逗她开心。”霍十五清咳一声,挺直背脊,负手而立,“嗯哼,还没我十五爷逗不笑的姑……咳!妹妹!”
他笑嘻嘻走过去,向着时安夏抱拳鞠躬,“小的刚从对抗试现场回来,带回最新消息。本院参赛十人,落马六人,如今还有四人高歌猛进,势不可挡,狐假虎威,人困马乏……”
“噗嗤!”时安夏笑起来眉眼弯弯,顺手拿起桌上的毛笔杆子朝霍十五砸过去,“不会用成语你就别用!”
霍十五像猴子一样躲过毛笔,笑得灿烂,“其实我是想说龙争虎斗,一飞冲天……哈哈哈哈!妹妹,你笑了!我就说嘛,就没有我逗不笑的妹妹!我妹妹笑起来就是可爱!”
“谁是你妹妹!”异口同声一大串。
正牌哥哥时云起,表哥唐星河,表哥朋友也是表哥的马楚阳和肖长乐,时族自家一堆以时云清为首的堂哥们,未来嫂子的哥哥也是哥哥的魏屿直,外加一个……小情哥哥岑鸢。
一个个凶巴巴走进学堂,每踏一步,都像是要把霍十五踩进地底去。
霍十五怂耷耷地举起双手,“各位哥哥,十五错了!”
有什么办法呢?这里面他谁都惹不起。
文比,他干不过时云起,肖长乐,还有那一大堆堂哥哥们。
武比……就更别说了,说起来全是眼泪。
第一天来云起书院的时候,说是切磋,结果就是单方面被挨个揍了一顿。
他是哪个都打不赢啊。
他觉得目前自己也就只剩“心有丘壑,目存山河”这一个优点了。问题是,丘壑是个啥,山河在哪里……他还完全弄不清楚。
时安夏见着哥哥们回来,忙站起来道喜。
众人这才勉强放过霍十五。
今日对抗试三十一人参加,因多出来一个人,即抽签决定出一人免试,直接晋级。
其余三十人再以抽签形式,分成两两一组,以积分多者为胜。共晋级十五人,加上那一个免试的,总共十六人。
等到明日早试,便是十六晋八,晚试则为八晋四。
最后八晋四的那四人,便是进入了最后的金銮试。
对抗试以抢答形式为主,题目有填空试,对错试,此次还外加了选择试。
总共一百题,答对者加一分,答错者减一分,所以也并非是抢得快就能赢。
十六人名单里,云起书院占了四个。时云起,陆桑榆和顾柏年自不必说,那第四人是时云清。
其余国公府族学晋了四人,文苍书院晋了三人,国子监两人,仲夏书院一人,春山书院一人,北鸣书院一人。
其中春山书院这人就是今天免赛的幸运儿冯若虚。
云起书院未晋级下一轮对抗试的六个人有些不好意思,但也没有特别丧气。
毕竟能从六千多人中脱颖而出的,都不会太差。两两遇上时,云起书院的六人败北实属正常。
况且就算输了比赛,也没人会奚落他们不行。能进那门槛,已经了不起,很是光宗耀祖了。
是以没有谁沮丧,回到书院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寒暄过后,默默拿起书看起来。
经历过上次成绩被作废又重考,他们曾经表现得很浮躁,之后便慢慢学会了宠辱不惊,也算是有所成长。
时安夏坐在座位上,托着腮,笑看儿郎们意气风发,听着他们侃侃而谈,说起斗试的趣事。
说起某道题明明知道答案,答出来的时候却口误,然后被扣了分。
又说起国公府老牌族学还是很厉害,文苍书院也不差,顶级学府自有顶级学府的优势。而国子监毕竟是朝廷办的最高学府,如今虽然在走下坡路,但还勉强维持着最高学府的脸面和尊严。
时安夏忽然问,“今日是谁跟裴钰对战的?”
“我!输了!”时云墨举了个手又放下去,“那人抢答又快又猛,我题还没听清,他已经敲了鼓,而且次次都答对。”
时云起补充道,“你也抢了二十多分,输得不算太难看。你主要手速慢了,其实好些题都会。”
时云墨有被安慰到,摸了摸头,不好意思笑了。
肖长乐诧异地问,“表妹,你认识裴钰?”这可是死对头!
“别问,问就是有仇!”时安夏眸中划过一丝嗖嗖的凉意,慢条斯理道,“明儿你们谁遇上他,都给我往死里踩!一点脸面不留的那种踩!”
在斗试上把对方心态搞崩,想必春闱就发挥不好。
唐星河没忍住,“表妹,你跟他什么仇啊?我怎么不知道?”
这裴钰说起来跟他们家还有点拐弯抹角的亲戚关系……咦,跟他有亲戚关系,岂不是跟表妹也有亲戚关系?
时安夏淡淡应道,“解不开的深仇大恨。”
大到换爹换人生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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