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招娣今天肚子不舒服,下午趴在桌子上轻轻睡了一会儿,好不容易坚持到下午下班,她是一点都不想动。
这会儿小腿也肿胀得厉害,整个人晕乎乎的。
许招娣从饭馆出来,陈建国穿着一件白色衬衣,下半身一条军绿色裤子,脚上一双黑色布鞋,高大的身体站在饭馆门口不远处的大树底下,整个人看着冷峻严肃。
他朝许招娣走过来,顺其自然接过她手里的包,看她嘴唇发白有气无力地,说道:“赶紧上车。”
许招娣的目光扫一眼自行车把手,上面挂着几个油纸袋子。
许招娣坐上自行车,问道:“你买的什么?”
“我买了一只烤鸭,还有半斤猪头肉。
保国不是说这两天走嘛,晚上给他做点好的,我还叫了门口经常帮你的那两个新兵蛋子。”
“是赵二蛋吗?”
陈建国没想到许招娣记这么清楚,一听心里酸滋滋不是滋味。
“你倒是记得清楚。”
“他经常帮我,一两次就记住了。”
陈建国小声嘀咕道:“那你怎么不记得我?”
许招娣:……
她什么时候不记得他?
“你这话什么意思?你还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吗?”
陈建国想顶嘴来着,想了想还是认怂。
她今天不舒服,还是不要跟她斗嘴比较好。
“他帮你一两次你就记住了,我就觉得你对他比对我还要好。
以前你自己做饭都不给我饭吃,人家上次帮你拎野菜,你就给人家做一盒子野菜,我都没有这待遇。”
许招娣盯着陈建国的背影忍不住笑笑,他自己倒是还委屈上了。
她抿嘴一笑问道:“你这是吃醋了?还是打算跟我翻旧账?
你要翻旧账,那我也就翻旧账。”
一提翻旧账,陈建国其实也害怕,毕竟他以前是真的没关心过她。
“吃醋,以后你要对我好一点,我是你男人。”
不知道为什么,许招娣心情瞬间好了很多,本来是一只手圈着陈建国的腰,她两只手都圈住,头靠在他结实宽大的后背。
夕阳西下,两人穿梭在路两边的白杨树底下。
树影婆娑,落日的余晖穿过沙沙作响的树叶,金灿灿地落在两人身上,这一幕像极了电影里男女主在一起的画面。
许招娣道:“你知道保国这两天在哪里干活吗?”
“在哪里干活?”
“他在给我们饭馆的何大美家里干活,一天两块钱,大美说他在挣回去的路费。
我这人不是铁石心肠,听到这话心里忍不住难过。
我想过了,要不咱们把这三百块钱拿给他吧。”
陈建国没想到许招娣会同意拿钱出来,说道:“你手里就三百来块钱了。”
“咱们两过段时间又要发工资,家里细粮和大米还能凑合一段时间,咱们把零头留下就行。”
陈建国沉默了一下,要是以前,这绝对是不可能的。
她现在一心想跟自己好好过日子,他绝对不能辜负她。
“我以后挣的钱都给你。”
“这可是你说的,那你以后把你的钱都给我。”
“好,我都给你。”
陈建国心里高兴,这次二弟来要钱,他这个做大哥的一分钱都拿不出来,心里也很愧疚。
现在好了,媳妇主动说出来,他心里如释重负。
回来的路上,陈建国骑车的速度不由加快几分。
两人来到大门口时,大门口值班的人已经换班了。
陈保国一回家做了米饭,他也不知道该做什么菜,后院的黄瓜被人偷摘了,只有三四个洋柿子。
陈保国正发愁时,这两口子回来了。
许招娣一进门说道:“你和保国聊,我去做饭。”
陈建国道:“我先帮你洗菜。”
许招娣道:“你去后院拔些小葱和白菜,豆角有的话摘一点。”
陈建国应了一声,拎着篮子要出门时,陈保国道:“后院的黄瓜没了,洋柿子我摘了三四颗,豆角我没动。”
陈建国道:“走,咱兄弟两个再下去一趟。”
这两人去后院摘菜,下楼时陈保国手里拎着一桶水顺便给菜浇水。
陈建国拔了一捆小葱,在一旁摘了豆角,那两颗佛手瓜结了很多,再过四五天就能摘好多。
陈保国在一旁浇水,陈建国道:“保国…”
“哥,啥事儿?”
“今天回来的路上,你嫂子跟我说了,她手里有三百块钱,让你先拿回去。
这三百块钱,里面两百块是你嫂子前段时间在人贩子手里救人,人家县公安局奖励的,她一直没舍得花。
剩下一百是我跟你嫂子的工资,这是我们身上全部的钱。
这钱你拿回去后,跟对方商量一下,看能不能根据咱家情况,给她买块手表啥的。
你嫂子说了,你年纪也大了,婚事不能耽搁。
你大老远来,不能让你空着手回去。”
陈保国一时有些不敢相信,这钱怎么可能是许招娣拿的?
她嫁进家里对大哥什么样子,他心里又不是没数。
陈保国一双眸子盯着陈建国,说道:“大哥,我的事情是不是让你为难了?
你不要因为我让她为难你,我来的时候在火车上就想清楚了,这婚我不结了,这钱我也不要了。
哥,三转一响,别说咱们家拿不出来,咱们陈家沟整个村子就没有一户人家能拿得出来。”
陈保国傻乎乎笑笑,说道:“哥,你好好过你的日子,爸妈身边有我,我不会让他们挨饿受冻的,你也不容易。”
这话让陈建国心里酸涩无比,自己在部队这些年,家里大小老少,全靠二弟照顾,他这一番话,让他无地自容。
在照顾家庭上,虽然他已经尽力了,但还是心生愧疚。
“这是你嫂子安排的,我跟你嫂子两个人,你嫂子说了算。”
陈保国一脸不可置信:“大哥,嫂子对你好吗?”
“对我好,每天都变着花样做饭,还给我洗衣服。”
陈保国知道许招娣结婚前心里放着村里那个知青,为此她还跟她养父养母,就是她舅舅舅妈闹过。
现在听到大哥说她这么好,陈保国多少有些不可思议。
不过,这次来跟她接触几天,她这个人确实变化很大。
“那就好,只要你们过得好就行,我这个做弟弟的,为大哥你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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