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鸿帝昏迷的第四日,哪一位皇子来监国便被提上日程。
有支持秦王的,原因秦王是唯一一个已经封王的皇子,且秦王素来才华出众,又与世无争,这样做最为中立。
但这想法很快就被支持二皇子与六皇子的两派人否决了。
支持二皇子的人,自然拥护他乃是先皇后嫡出,又是长子,乃是正统。而支持六皇子的人人数更众,其原因显而易见与蔡家的运作有关。
两方大臣吵的不可开交,最后吵架竟然变成全武行,在朝会上大打出手,文官们彼此言语攻击不够,还用朝笏当兵刃,力图将对方抽的满头包。
一时间,原本安稳的大雍朝堂立即变的风声鹤唳起来,就连一直住在庄子里的茂国公都对外宣称身体不适,要搬回府中好生调养,享受天伦之乐。
外院书房,茂国公和三个儿子聚在一起说话。
“幸而澜姐儿提醒了我,这些日我一直称病在家。不曾参与朝中之事,”楚桦庆幸不已,“否则以皇上平日对我的信任,不论是支持二殿下,还是支持六殿下,他们都少不得要拉拢咱们家。”
楚枫道:“澜姐儿是个好的,有了什么都知道为了家里着想。咱们家几次灾祸都是因她才能避开。”
楚杉也道:“是啊,是啊。父亲,您不在家是不知道,二哥可是平白捡了个好闺女,才华出众,人品又没的说,一心一意的做咱们家的闺女,我瞧着都嫉妒。”
茂国公哼了一声:“你也没你二哥那个溜须的本事,你想要白捡的闺女,哪里捡?”
楚桦听的眉头皱了皱,忍了半晌还是没有多言。自己的父亲,他再了解不过了。茂国公总是有本事一句话就将本来还很好的气氛毁掉个彻底,对他的贬低更是从来不遗余力。
楚杉看了看楚枫,又看看楚桦,无奈只好凑到茂国公跟前,为他到了一碗茶。
“父亲,眼看着这就过年了,正好您回府里来养身子,不如您就常住在家里,咱们一家子也好生聚一聚。”
茂国公端起茶来吃了一口,漫不经心的道:“看看吧。”
看什么?自然是要看朝中的情况,与家人聚少离多的日子他早已习惯,若是能让楚家绵延下去,一家子都平安,做这等牺牲也算不得什么。
只是,茂国公从来不会将这些想法在儿女们面前表露出来。一家父子二人,站两个阵营也不是什么坏事,鸡蛋总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嘛。
“今儿的腊八粥,谁家里都不要给送了,谁来给咱们家送粥也不要收了。”茂国公慢条斯理的摩挲着茶碗。
楚桦道:“姻亲们送来的也不收吗?”
“不收。也不送。”茂国公只要一与楚桦说话就没好气。
楚桦惯于在亲爹跟前忍气吞声, 也不介意老人家的语气,只道:“是,我这就告诉他们去。”
不走动也是好的,这等风声鹤唳的时刻,免得叫人说他们站了什么队。
爷三个商议妥当,就回了春晖园。
一家女眷正聚在一起说话,楚桦就将方才商议定下的告诉了全家人。
“这个时候,咱们就不要走动了,送粥不过是表个心意,大家都是聪明人,心照不宣便是了。”
女眷们都点头表示理解。
徐氏想了想,却有些犹豫的看向楚桦。
楚桦对上徐氏的视线,心下疑惑,倒也没当面去问。只等离开春晖园后才低声问:“怎么了?方才欲言又止的?”
徐氏凑在楚桦耳边低声道:“世子爷,您方才说咱们家不与人走动,可是早上澜姐儿刚被大长公主给请去了。说是大长公主身子不适,御医开的药吃了总不好,就请澜姐儿去给看看,澜姐儿与大长公主府上从前交情不浅,我看丫头也是着实为难,便点头让她去了。”
楚桦闻言蹙着眉,半晌方道:“咱们只是不主动 与人走动,但人真的下了帖子,若直接拒绝也不好,说到底,不随意走动的话也只是大家心照不宣,到底人在那里摆着,无法推辞。”
“是啊。”徐氏也叹气。
此时的楚君澜正随着阮掌事走向大长公主府的前厅。
阮掌事笑眯眯的道:“楚小姐,您仔细脚下。”
“多谢阮掌事。大长公主身子不适多久了?御医来了是怎么说的 ?”
阮掌事笑容扩大了几分,眼睛都眯了起来:“楚小姐,大长公主身边的事,老奴也不得而知啊。 ”
楚君澜想想也对,就算再是亲信,毕竟也是男女有别。
来到前厅门外,阮掌事笑道:“请楚小姐在此处稍坐片刻。”
楚君澜 不是第一次来大长公主府上了,从前要看病,都是直接去卧房,被带到了前厅还是第一次。 她心下略有狐疑,但这是大长公主府的待客之道,楚君澜自然也不好提出疑问,便点点头,带着紫嫣进了前厅,在客位坐下。
不过片刻便有婢女来奉茶,随即又恭敬的捧着黑漆托盘退了下去。
紫嫣就依着规矩,站在了门口角落处。
又等候片刻,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楚君澜出于前世的经验,最善于观察和模仿人,是以对人的步态、步幅都观察的十分仔细,她听得出,外面来的人一定不是大长公主,来的应该是个男子,但不一定是叶以渐和叶昭。
看来,大长公主请她来,未必是为了瞧病啊。
暖帘在外被人掀起,一个穿着浅绿色锦袍的人一挨身走了进来,这人身上的料子被阳光一晃,泛着七彩的光,显得极为华丽炫目。
往上一瞧,就看见了六皇子那泛着轻蔑笑意的脸。
“原来是六殿下。”
楚君澜起身恭敬的行礼。今日自己为何会被请来,她已猜出个大概了。只是她不明白,大长公主府为什么要选择六皇子这一边。依着叶昭与叶以渐的性子,这时应该是避免站队才是。
“免礼吧,”六皇子锐利的眉眼含着讥诮,睨了楚君澜一眼,便快步走到首位坐下,一扬手,“赐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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