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景炎看着似乎颇为为难,不过这和宋青萝又有什么关系。
她既然已经把条件开出来了就绝对不可能更换,况且冯景炎的手里也就这么一点能让人看得上的权力,若是做不到的话,于宋青萝来说不过是一个废物再利用彻底失败了。
宋青萝冷笑道:“七皇子,这龙脉呢你也是知道的,多少人都求之不得,这个条件是不可能替换的,您要是答应就答应,不答应就拒绝,做个爽快人,我相信只要我放出风声,不出半个时辰,定有人愿意来找我合作”
作为皇室之人,既然这陪葬的事情是他的皇帝老爹搞出来的问题,现在又带着人来提前下聘,看得出来这冯景炎虽然不被皇帝重视,更何况冯景炎还在天机楼水牢为皇帝做事,好歹在皇帝的心中还是有点份量的,就算明面上无实权,说一两句拖延时间还是有办法的。
“七皇子,不要生气。”宋青萝见冯景炎被自己的话堵的满脸都是猪肝色,不急不缓道,“想来在你的心里我的小命是肯定比不上这龙脉的,这比交易怎么看都是您赚了。”
宋青萝笑道,停了一会儿才继续,“若是今日七皇子没法子取消陪葬保住我一条命,到时候那这龙脉落在谁的手里我可就无法保证了。”
“你什么意思?”冯景炎看着面前这个嚣张的女人,皱眉问道,早知道在水牢的时候就应该立马斩于坐下,如今还要叫他受这样子的要挟,实在是叫人心里窝火。
这火不仅来的窝囊,还需得冯景炎憋住,这一刻可以说冯景炎的脸色就像是十年老灶的锅底一般,黑的让人分不清是碳还是灰。
“意思就是我已经把地图复制了一份给旁人,若是今日你无法保证我安然无忧,那这龙脉定会被他人所毁,七皇子也知道如今大周和北唐交战,边关吃紧,若是这龙脉落入敌人之手,大周处境可见艰难,七皇子雄心壮志,定然不会让此事发生的,对吗?”
宋青萝言笑晏晏,仿佛她茶余饭后闲聊。
“你身为大周百姓,怎可作出如此通敌叛国之事来,若是叫父皇知道,定要你满门抄斩!”
冯景炎怒急,挑了一个剑花,直指宋青萝要害。
即便是如此,宋青萝依旧站立不动,正如她所说这冯景炎野心勃勃,不可能对龙脉的下落不感兴趣,此举不过是在吓唬她而已。
活了两世的宋青萝,甚至尝过被冯景炎一剑穿心的滋味,眼下又怎会被这种假把式吓到。
“七皇子,若是我连性命都没了,这其他人和我有什么关系,大周和我有什么关系,这龙脉一毁,两国之间的战役结果就很难说了,北唐若是知道这个消息,大周的下场几乎是可以预见的,况且七皇子和我相比也好不到哪里去,若大周战败,觉得自己的下场如何,会是坐上那个位置,还是被送去北唐当人质?”
若是命都没了,谁还管大周如何,这冯景炎也不是什么胸怀大义之人,居然用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来呵斥别人,听起来却是有些可笑。
太子在前,冯景炎是不可能有机会的,除非他另辟蹊径,才有可能登上宝座,而且按照冯景炎的地位,若是大周战败求和的话,冯景炎是极有可能被皇帝送去当人质的。
自古以来,当人质的皇子无一不都是被皇帝放弃的儿子,下场也都极为凄惨,这冯景炎若是如她所言落得这般下场,也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
宋青萝的话句句戳心,让冯景炎又气又恼却一时间反驳不得。
她说出来的话虽然有些大逆不道,可特殊时机特殊对待,这些繁文缛节也不在宋青萝的考虑之中,当下要紧是得让冯景炎了解龙脉的重要性,这样她的计划才能继续下去,不然一切都是白费。
大周的龙脉,可是一个国家的运数,若是龙脉断了,这大周的位置就显得岌岌可危,纵然这些不全可信,可民心所向之物,却是这些当权者不得不考虑的后果。
而宋青萝仰仗的就是这些人的迷信,当朝之人忌惮的不过也都是些虚伪的东西,旁人能看得清楚,可却不是所有人都如此坦荡。
所谓流言可畏,这龙脉之事一旦被泄露出去,怕是不知道会引来多少的财狼虎豹,若非如此,大周皇帝又怎会派重兵把守这张地图,只是百密一疏,这东西还是流露出来了。
至于如何处置,宋青萝却是还没想到合适的方式。
冯景炎却是不得不考虑这些极有可能发生的后果,眼前这个女人的话虽然不能全信,但是却句句在理。
这龙脉,的确不能落在旁人的手里。
冯景炎即便再不济,这个道理却是从落地那一刻就印在冯景炎的心里,可见其对高位的渴望。
依照皇帝的个性,若是龙脉被毁,对冯景炎来讲是极为不利的,皇帝的儿子众多,冯景炎在里面算不得上是起眼,更何况当朝已经立下太子,这些皇子有时候反而看着有些碍事。若是稍有不慎,他就极有可能会被皇帝牺牲,太子不过是占了一个好出身,凭什么就处处高他一等,冯景炎想到这其中种种,心里的怨气就越发多了。
他自问自己样样并不差于太子,只是皇帝偏心而已,他虽得了些差事,却都是些不要紧的,若是能利用此龙脉,他也不用过的那么低三下四。
今日进宫,他去求见皇帝将下聘时辰提前的时候就见密报一同进了宫,如今边疆战事吃紧,楚骁河的死讯也传到了边疆,大周军队连续吃了好几次的败仗。
如见看来,大周的确如宋青萝所言处于不利地位,若是龙脉被敌人知晓,这于大周的战况无疑不是雪上加霜,再加上那北唐军队士气大振,于大周甚为不利,冯景炎再如何争夺权力,也知道要维护龙脉,想到这里,冯景炎看着宋青萝的眼神越发憎恨。
如今龙脉显现,这个女人不主动交代出来,居然还敢利用此事威胁他,等此事完结,他定不会放过这个女人的。
宋青萝收到冯景炎的眼刀,并不在意,虚张声势这类手段是用来对付蠢货的,她又不傻,如何不知道这冯景炎心里在想什么,不过眼下这人却还是得按照她的要求去做,这才是宋青萝想要的结果。
冯景炎见宋青萝无动于衷,心里极为恼怒,这女人实在是不识好歹。
若是龙脉落入北唐之人的手里,后果那是不堪设想,但若是龙脉在他的手上,将来于他却是极为有利的,想到这里,冯景炎心中一动,觉得这交易似乎并不是全无好处。
即便皇帝再怎么不重视他,只要有了这龙脉,何愁不登宝座。
不过这个女人提出来的要求却是有些难办。
冯景炎千算万算没想到龙脉居然落到了这个女人的手里,冯景炎是知道宋青萝的手段的,心狠手辣,下手毫不留情,哪里像一个女人,若是这女人真的鱼死网破,到时候事情就难预料了。
宋青萝说的每一句话都有可能成为事实,这是他无法忽视的。
如今局势不仅于大周不利,于冯景炎也是凶险万分的,太子稳稳压了冯景炎一头,叫冯景炎毫无翻身之日,冯景炎面对如此诱惑,心里虽犹豫,却也跃跃欲试。
若是按照这势头下去,龙脉一旦被毁,到时候说不定大周真的会被北唐打败。
万一皇帝气急攻心不小心去了,太子登基第一件要做的事情怕不是把他送去当人质,而是立马出掉这些皇子,冯景炎于太子向来不和,更不会手下留情。
到时候若是如此,就不仅仅是当人质的问题了,连性命都无人能保障。
冯景炎想到些,背后就吹起了一股凉风,太子此人,看着人善,实在也不是什么明君,暗地里做的那些勾当他也有所而闻,若不是证据不够,冯景炎定是会参上太子一本。
也不能怪他对皇帝没有信心,毕竟如今皇帝年事已高,整日又吃些奇奇怪怪的丹药,若是国脉被毁,这皇帝也是活不了多久了。
古书尝道,帝王星落,那便是有另一颗帝王星会升起,而冯景炎最不愿见到的就是太子登基。
这里头的关联冯景炎是想的一清二楚,叫他越想心中的忧虑越甚,反倒是收起了那股无名的怒火。
国家大局面前,他身为皇子,自然是当仁不让。
龙脉在手,天下我有!
宋青萝瞧见冯景炎神色转换之快,便知他已经把自己的话听了进去,大周的龙脉地图虽在她的手里,不过再怎么样也不会送到北唐之人手里,她之前的那番话不过是利用冯景炎对她的偏见而已,此人心胸狭窄,又喜欢按照自己的想法去断定他人生死。
既然她在冯景炎心里有了一个毒妇人形象,那她当是好好作为一番才不失贴切。
且冯景炎野心勃勃,既然他如此注重权势,就必然想要那个位置,这样一番话怕是将他的心思都给戳破了。
不过这又当如何,龙脉地图在她的手里,这人就得按照她的要求来走,她叫冯景炎往东,他就不能往西,让他往北,他就不能往南。
趁机要挟一番虽不是君子所为,但宋青萝从来都以问心无愧为左右信条,圣人道德那一套束缚不了她,若是从别人的口中说出来兴许宋青萝会考虑一番,可站在她面前的是冯景炎,这就免谈了。
宋青萝的要求很简单,也很直接,只要能堂堂正正地免去陪葬的事宜,这龙脉就是他冯景炎的了。
不过至于这个冯景炎有没有那个本事去争,那就另当别论。
她抛出如此大的诱饵,这鱼还不上钩,实在是叫人心烦。
宋青萝没有姜太公的耐心,她没有时间在这里等冯景炎权衡利弊。
“七皇子,考虑的如何了?余多的也不用再说了吧,如今你我形势皆是得依靠这龙脉,我不过是一条性命而已,冯景炎肩上担负的可是大周的天下!七皇子想要的我并不想要,若是七皇子愿意出手相助的话,龙脉地图可就是你的了。”
画了龙脉的地图就等同于皇帝的一半宝座。
宋青萝在一旁添油加醋,这龙脉在冯景炎的心里有多重要,可见冯景炎气急败坏的神色便知,三番两次刺激这冯景炎,他的脸色可以说是丰富多彩。
果然,冯景炎抬头看了眼天色,又见宋青萝不肯让步的样子,咬牙道:“我可以救你,但是这个计划只能抵挡一阵,若是父皇再次下令让你陪葬,其他的就看你的本事了,我见你能耐大的很,想来这不是问题吧。”
冯景炎的话里带着讥讽,他被这个女人三番两次地耍的团团转,即便是当下情形也无法控制自己的脾气。
只要他拿到地图,定要让她不得好死,冯景炎嘴里答应,脸上却写满了抗拒。
“那就全仰仗七皇子了,只是七皇子千万得记住了,万一我要是不小心死了,这龙脉完了,您可也就完了,到时候您若是在北唐当人质,我就是变成了孤魂野鬼也会去探望您的。”
冯景炎的话里话外是愿意一试,只是却没打保票。
宋青萝好心提醒道,冯景炎看来没打算真心诚意地帮她,不管如何,还是得让人去阻拦一段时间才是。
这厮给她把时间提前了这么久,这笔账是算在他的头上了。
如若不是冯景炎要找她的麻烦,形势也不会如此紧张,既然冯景炎自己没办法保证,那宋青萝也没办法保证到时候这地图能完好无损地脚给他。
做交易讲究是诚信,冯景炎这态度,看来就不是诚心诚意。
冯景炎见宋青萝自己去送死还顺带诅咒他,气的抬起的手臂,宋青萝不躲不闪,梗着脖子站着不动,面无表情地看着冯景炎,仿佛在看着一个死人一般。
她给了这冯景炎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若是这厮不知悔改,那就别怪她真心狠手辣了,虽说宋青萝不想在这个时候惹事,可给冯景炎一点苦头尝尝还是可以的。
既然敢正面与冯景炎相对,宋青萝手下并不是毫无准备,若冯景炎敢出手,那便叫他后悔莫及。
如今四下无人,冯景炎以为自己可以为所欲为,却不知道这也给宋青萝制造了一个可以不用暴露的出手机会,若是周围还有宋府的下人,宋青萝此举定是要再思索三分。
自以为是向来都没有什么好结果。
冯景炎被宋青萝的眼神吓了一跳,那地狱般的冷漠直视心底,似乎看穿了他所有的心思,叫人无处可躲,毫无反击之力,仿佛他才是砧板上的鱼肉,而宋青萝才是那个拿刀的人。
这是在蔑视,赤裸裸的蔑视,冯景炎心里狂怒,身体却是不受控制地往后避开。
冯景炎感觉到自己想要避开这个眼神,猛然一惊,他居然被这个女人吓到了。
“你等我等着,若是我回来见不到地图,你就准备受死吧。”冯景炎咬牙硬生生地把手臂收回,而且是不带任何弧度地垂直放下,直直的动作就像是一个木偶。
这是因为龙脉在这女人手里,他顾全大局才如此做为,也是情理大义所迫,冯景炎心想道,只是脸色却并未就此改善,依旧是红的像是充血了的猪肝,好不精彩。
宋青萝见此并不答话,只是看着冯景炎像个傻子一样的行为。
这人明知不可为还为之,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么。
若是真敢动手一开始就动了,如今她手里握着的可是他们楚家的龙脉。
冯景炎怒气冲冲瞪了宋青萝一眼,转身大步离开了。
好歹是送走了这尊瘟神,宋青萝见冯景炎走了,也放松了下来,如今只能看这冯景炎能做到哪一步了。
冯景炎虽然暂时被她唬住了愿意去帮忙,但是正如冯景炎自己说了,他能替宋青萝拖延一些时间,能不能让皇帝取消陪葬却很难说。
皇帝金口玉言,说出来的话是不可能随意更改的,这冯景炎的份量在皇帝的心里也不知道有几斤几两。
她的命虽在皇帝眼里不值钱,可宋青萝自己却是珍惜的很,全被这皇帝几句话就决定了,这叫宋青萝如何能接受,当初若不是迫于形势,她也不可能答应去陪葬,如今形势大变,自然要想法子来扭转乾坤。
况且手里有了这些人所求之物,也算是老天都在帮她。
如今冯景炎看来也没什么实权,能帮上多大的忙也没人可以确定,若不是这人从中捣鬼,想了想,宋青萝觉得还是得靠自己。
多准备下总归是没有坏处的,若是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冯景炎身上,那除非是脑子进水了。
宋青萝把蓄势待发的毒蛊小蛇从荷包里放出来,刚刚冯景炎拿剑指着她时,这小家伙就在荷包里窜来窜去,眼下却是真要它来帮忙了。
这小家伙不仅毒液厉害,这一口好牙如今也算是派上用场了。
“去,把那些东西能咬的都咬上一两口。”
那些送来的聘礼虽然没什么错,可是在宋青萝的眼里就是催命符,若是要想保住小命,当然先把这催命符给撕掉。
宋青萝拍拍毒蛊小蛇的头,给它指了个方向,就把毒蛊小蛇放进了摆满了聘礼的院子。
毒蛊小蛇破坏功力和它的毒液一样让人不敢小瞧,不过眼下却是一件利器。
“嘶嘶!”
毒蛊小蛇刚进去没一会就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这些人的视线仿佛鼓励了毒蛊小蛇,它下口的速度是极快又狠。
上好的绫罗绸缎都被毒蛊小蛇咬了不少的洞,毒蛊小蛇很是聪明,知道重物咬不动,选的都是轻巧玲珑一类,而且每件只咬一口,显然是惦记着自己的任务。
宋府的人很快就发现了毒蛊小蛇的踪迹,立马就有人大叫起来,跟着来宣旨的李长海见此也是吓了一跳。
府里的人见聘礼被毒蛊小蛇咬怀,一个个都气的不忍,这么贵重的东西居然叫一个野物捷足先登了,实在是无法忍受。
“哪里来的蛇啊!”
“赶紧把蛇抓住赶出去!”
“快点啊!咬坏了!”
府里的人上串下跳,宫里来的人见此心中都是警钟大起。
皇上选的良辰吉日,居然发生了不详之兆,这叫他们如何回去复命,欺瞒圣上可是死罪,可若是如实报告,却也免不了责罚。
今日是宫中特意选定的好日子,竟然发生了如此怪事,该如何是好。
大周成婚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成婚之日需得事事都完整,若是出现这类聘礼被破坏的事情便是不祥之兆,这蛇类本就是不祥之物,如今又把聘礼咬坏了,更是不详加上不详,看见这事的人这回是恨自己眼神太好,居然看见了蛇类,这叫人如何回去禀报。
还是跟着冯景炎回去的那些人好,早知如此他们也该随着冯景炎一同回宫才是,这礼单由着宋府的人来对便是,给这宋府几百个胆子,也不敢说礼单不符。
众人忙着在府里抓蛇,并未注意到李长海黄土一般的脸色。
宋青萝却是看的一清二楚,如此甚好,这些人一回去就能膈应那高位之上的人,说不定就看不上她了,免了她去陪葬。
民间即是都如此迷信这些规矩,皇室更是是重视。
毒蛊小蛇速度极快,根本就不是常人可以逮住的,一时之间整个院子是鸡飞狗跳,好不热闹,倒像是有了一点喜庆的氛围,不过效果却不是这些人喜闻乐见的。
宋青萝看了一会儿,确保这些宫里来的人看清楚了这一幕之后才放心回去,这事情闹大了才有用,闭门造车是毫无所获的,如今效果已出现,宫里来的人个个都面色难看,想来只差东风吹一吹便足够了。
还好这礼单够长,宫里的人才逗留了这么长的时间,给宋青萝提供了如此良机。
背后的热闹暂且不会停歇,她也无意加入,这宋府越乱,于她越是有好处,
宋青萝转身回到自己的院子里头,脑海里还在思索着陪葬相关的事宜,才刚坐下一会儿,就看到沉鱼从外头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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