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灰衣男子说的话是真是假其实已经不重要了，他所做的不过是给柳寻香一个希望，一个理由，一个信念而已。
信念在很多时候都显得苍白无力，但只要相信与坚持下去，就会有璀璨耀眼的那一刻。
显然，这一刻，柳寻香做到了。
他没有去细想灰衣男子口中话语的真假，也没有猜测他口中的那个人到底是谁，他只知道，既然灰衣前辈这么说了，未来终将有人会推翻这属于他们的时代。
那这个人，就由他柳寻香来做便是！
成与不成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人，是他！
所以不管接下来有多少不可能，柳寻香都要再试一试，就如同他的当年离家出走寻求逆天改命的机缘一样。
前方无路，那便自己开出一条来！
蕴象失败，但只要还没消散，就还没有结束！
不得不说，灰衣男子对柳寻香还是有些了解，二人就这般心照不宣，演绎了这场旷世奇迹。
看着柳寻香的气势再度迸发，灰衣男子没在多说什么，但在他心里，是已经认同了这个年轻人的。
他看着空中再次鼓动气势的柳寻香，眼中露出欣慰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莹光，道：“师尊没有骗我，原来真的是有希望存在的.....”
柳寻香眼下已经听不到灰衣男子的声音，他已经将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自己的回忆之中。
是的，他要将自己这百年记忆中的每一个自己都唤醒，从引气境到换胎境巅峰，从东域宋国越田镇柳家到如今中州玄灵山万物无极阁广场。
每一个属于他的的身影，全部唤醒！
“他...他在做什么？”
“不知道，他晋升蕴象不是已经被打断了吗，按理说第二次晋升不会这么快的就来的啊，而且不是说晋升修为被打断后第二次再晋升会比第一次要更困难吗？”
“是打断了，属于他的天象已经在退散了，可是他…他.....”
场中修士议论纷纷，其中不乏一些老怪，他们有些虽然没见过蕴象境修士破境，但也从修真界的古文记载中知道一些关于晋升蕴象境的事情。
所以眼下看到柳寻香如此状态，皆是不解。
广场中，萧末晚双手下意识将裙角捏成一团，死死盯着上空那个白发青年，眼中满是紧张和焦灼。
陆北仓眼中带着兴奋，似乎比自己晋升蕴象境还要激动。
“一定能行，你肯定能行，毕竟你是连叶天骄这种变态都能击败的人啊……”
空中，叶天骄已经冲破了剑封的禁制恢复自由，他看着此刻的柳寻香目光有些复杂，只是细看的话，会发现当中还夹杂着些许苦涩和挫败。
“虽然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但我知道你一定会成功，因为你是唯一在同阶中打败我的人。”
重重虚空，千里之外，孟劫看着棋盘头也不抬道：“看到了吗？”说着，他拿出一粒黑子轻轻放在面前的棋盘上。
“看到了，却也没看到。”声音从孟劫对面传来，是叶九的声音。
叶九背对着玄灵山方向而坐，但顺着手臂向上看去就会发现，此刻叶九的双眸中并没有面前的棋盘，也没有对面的孟劫。
他眼中有的，是在万物无极阁广场上那个青年的身影。
孟劫轻笑，摇头道：“看不到不要紧，迟早会看到的。”
他听懂了叶九口中看到和看不到的意思，而显然，叶九也听懂了他口中看不到看得到的意思，在沉默片刻后，叶九突然说道：“他若能成，我可助他一臂之力.....”
孟劫准备落子的手微微一滞，停在半空，似乎在想些什么，良久后，他终于抬头看了叶九一眼，说道：“那孟某就先替师弟谢过道友了。”
棋子落下，清脆悦耳。
二人再次看向棋盘，漆黑的虚空中再次恢复之前的寂静，无风无月亦无声。
广场上，阳判等人惊疑不定。
一时间竟无人敢上前，毕竟这上方的天象已经溃散，为何这柳寻香浑身不仅气势不减，反而比刚才更加磅礴？
“事出异常必有妖....”
这样的想法让柳寻香周围空旷起来，而柳寻香对此则是求之不得。
在他眼中，一片苍茫大地上空，云朵漂浮凝聚出一张人脸，这人脸清秀，与柳寻香的面孔生的一般无二。
而在大地上，则有些无数数不清的人影在来回走动。
上空云朵形成的柳寻香双眼冷漠，如同天道一般俯瞰地上密密麻麻的人影，而下面的人影或稚嫩，或冷酷，或愤怒，或痛苦，但无一例外，每个人的眉眼都很相似。
几乎就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般，因为他们有这同一个名字，柳寻香。
“无人能助我，能助我的亦只有我自己.....”柳寻香低声呢喃，声音很小，但传出来时却如天威般浩荡。
眼眸的大地上，无数身影在同一时刻抬头，眼中露出浓浓的逆意。
“既然蕴不了这天象，那我就蕴这世间万象！”
千万道声音发出了同样的一句话，随着这句话爆发，他们的修为力量也以肉眼可见的状态化作一道道手臂粗的灵气向着上空的柳寻香传去。
从凡人到修士，当中单一的力量或许不足为道，但当他们融合于一身时，气势之强便再次牵动了上空的血色漩涡。
那溃散的漩涡依旧在溃散，只是溃散的同时，却又似乎有某种奇异的力量蕴含在当中。
“这....这这这怎么可能！”阳判率先惊呼道。
他距离柳寻香最近，感受自然也最为强烈，那股力量不仅奇异，还令他感到颤栗，但最为可怕的是，他发现这股力量并不是从上方溃散的血色漩涡中传来。
而是从自己眼前这个青年身体中传来！
蕴象境修士往往位高权重，身份超然不说，经历也绝非常人所能比拟，因此，能让一名蕴象境大能如此失态，可想而知眼下的柳寻香究竟做出了什么轰天动地的大事。
蕴象境，其实最为关键的就是天象。
每个修士在晋升蕴象时，都会出现属于自己的天象，而修士要做的就是将这天象吸纳到自己体内，若是能承受住天象的狂躁，度过这生死劫难，就能够成为修真星上屈指可数的存在。
若是渡不过，自然是生死道陨。
而那血色漩涡，其实就是属于柳寻香的天象，他只有将血色漩涡吸纳到身体后才算是真正开始迈向蕴象境。
可眼下是血色漩涡在柳寻香断了晋升后便开始溃散，现在也没有再次凝聚的趋势，可柳寻香的气势却没有半点停下来的意思，反而朝着蕴象的境界攀爬。
这根本就不符合修真界的常识！
所以也难怪这些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老怪此时各个失态。
“快，快阻止他！”
这一次，不光是子非，就连子产和两禅寺的僧人也开始怒吼道。
他们终于知道这件事的后果有多可怕了...
若说一个凡人能机缘巧合下在后天诞生修灵是轰动修真界的大事，那不蕴天象而成就天象，传出去就是颠覆整个远古星空的震撼。
这将会给整个落圣星都带来灭顶之灾！
“逃…逃……”青奴双眼呆滞，喃喃道。
这落圣星上的事不是他能插手的，哪怕是帝族嫡系赵浪，也不配！
赵浪蜷缩在青奴身后，眼中闪烁着兴奋与怨毒，他虽然草包，却也知道些东西，眼下见柳寻香如此，心中别提有多兴奋。
“天助我也，天助我也，落圣星上的渣滓们，这次就是万古冥帝降临，都保不住你们了……”
阳判和右祭酒听到众人怒吼后，先是一愣，而后立即反应过来，想也不想便再次朝柳寻香冲杀而来。
只可惜，这一次他们没有了那么好运气。
因为，柳寻香蕴的象是他自己的象，是他百年里所看所听的世间之象，别说他们想阻拦，就是天道想阻拦，都阻拦不住！
“你给我的你可以收回，但我自己的，你们谁动一下....试试。”柳寻香身子如无物一般漂浮在虚空，满头白发随风乱舞，衣袍猎猎作响，俨然如神魔临世一般，搅乱天地。
天道每次给他之后，又会将其收走，凝脉时是如此，化丹时是如此，蜕灵时还是如此，接二连三，就算是脾性再好的人也会发怒。
更何况柳寻香的脾性本来就不好。
“修灵！！！”
看着近在咫尺的阳判，柳寻香想也不想，直接唤醒修灵，催动神通。
识海内，修灵眼中红芒璀璨，感应到柳寻香的呼唤后，突然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
这是修灵第一次发出声音！
尖叫无声，却透过识海传出，直接将天上还没有完全消散的血色漩涡彻底震散！
这天道所给的象，不要也罢！
而随着这一声尖叫，那世间万象化作幅幅画卷尽融于修灵之身……
柳寻香，蕴象了！
同一时刻，修灵没有半点犹豫，身形一动，直接消失在了识海中。
就在修灵消失的同一时间，柳寻香浑身如同被风吹皱的水面，泛起了淡淡的涟漪，而在涟漪之中，一名长相与柳寻香一幕一样，唯独双眸冰冷如万古不化的寒冰一般的青年从柳寻香的身体里走出。
不过这身影并没有完全走出，而是在刚出现就再次后退小步，便又融进了柳寻香的身体里。
蓦然间，一股充满了蛮荒之意的气势自柳寻香体内散出，席卷四周，紧接着，道道黑气从他脚下顺着身子上爬，所过之处，白衣变黑衫。
无瞳真身再现！
黑衣白发，双眸无瞳，这才是柳寻香最强的一面。
“阴兵....过境！”无瞳柳寻香抬起眼睑，淡漠的目光中流露出丝丝死寂，在阳判惊恐的目光中，轻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