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烽一愣。
他这个媳妇儿,性格一直都比较含蓄,这还是第一次在她身上看到这么大的情绪波动。
原来在她心里,自己居然这么重要吗?
李小烽心里流过一丝丝的暖意。
嗅着英子那清新的发香,李小烽单臂搂住她的腰,又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哭啥,我这不回来了嘛。”
“啥事儿妹有,我还把那老豹子给干死了,老大一头了,一下山就交给民兵同志了,把民兵同志都给吓一跳~”
李小烽笑着安慰道。
“咋个现在才回来,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林秀英把头埋在李小烽的臂弯里,紧紧箍着李小烽,浑身都在颤抖。
“没事了没事了。”
李小烽低声安慰,他能清晰感觉到英子的整个上半身都在近似痉挛一般的抽抽。
大哥大嫂,二哥二嫂,还有老爹,看到这一幕,都识趣的各自回了屋里,把院子里的空间留给了这俩年轻人。
“好了,你要再这么搂下去,追风都得给臊跑了~”
李小烽打了个趣儿,弯腰用另一只手搂住英子的大白腿,在英子“啊”的一声惊叫中,直接将她拦腰抱起。
一脚踢上院子大门儿,李小烽抱着英子大步走回屋里。
将羞红了脸的英子放在炕上,李小烽脱掉身上脏兮兮的黑衣服,直接丢到门外。
上了一趟兔子山,净钻针刺林了,这衣服真是脏的不行,不能穿了。
“一会儿你先睡,我换身儿衣服,得去给磊大爷守灵。”
李小烽一边翻柜子一边解释道。
“我跟你一起去。”
英子一骨碌爬起来,睁着明亮的眼睛道。
“妈在那边呢你忘了,磊大爷这事儿和平常的那些不一样,一家只让去一个女的。”
“再说你哭成这样,晚上风一吹,再受寒了,我还得到老林子里给你挖老参去。”
“赶紧歇着吧啊,这都几点了,赶明儿早点起来给我做饭,我回家吃。”
李小烽换好衣服,抚摸着英子柔顺的长发,随口嘱咐道。
“明儿早我做这个给你吃!”
英子光着白嫩的脚跑到炕最头,搬开柜盖子,小心翼翼的从里头拿出来两个鸡蛋。
“你买回来的溜达鸡下蛋了,我偷偷藏了两个,给你补身子!”
“明早给你做蒸鸡蛋!”
英子扭过来,露出整齐洁白的贝齿,朝李小烽邀功一笑。
李小烽顿时哭笑不得。
这傻媳妇儿。
以前是穷,所以才省吃俭用,不舍的吃鸡蛋,要拿去卖钱,现在家里都有积蓄了,鸡蛋没了直接买就行,还用藏呀~
再说就老妈那恨不得一个钟头往鸡窝里逛三四趟的,那能不知道里边儿有多少鸡蛋?
故意装没看见罢了。
“行,你做啥我吃啥。”
吩咐英子给自己拿了两个大衣,李小烽就关上门儿,从屋里大步走了出来。
大哥正站在院子里,见他出来,连忙问道:“还要出去?”
李小烽点点头,把那些事儿又说了一遍。
“那行,把妈照顾好,你自己也要注意,别着了凉。”
李文化关切的道。
俩人说了会儿话,李小烽就直接进里屋找老爹李爱民去了。
二哥不用管,比他还神经大条,刚刚他和大哥在院子里说话的时候,二哥就已经打开呼噜了,那动静大的,跟电钻似的。
怪不得二嫂最近老是奇怪自己耳朵怎么越来越背了~
和老爹要了家里的全国粮票,刚出门,李小烽又折回来,伸手在横柜底摸了摸。
然而他却是一愣。
横柜下的面料子里这次居然什么都没摸到!
李爱民抽着旱烟嘿嘿一笑,面露得色。
老话讲狡兔还有三窟呢。
那还能不做准备,让你可着一个地方祸祸?
李小烽挠挠头,想了想,搬了个椅子过来,在李爱民无比震惊的目光中,相当利索的从立柜顶摸出来了一把零钱。
数了数,足足有十来块。
李小烽憋着笑把钱全部装进自己兜里,而后转头看了看一脸呆滞的老爹,这才满意的拿起一沓老式酸面包,贱不嗖嗖的扬长而去。
“他么的畜生啊!这都能找到!”
堂屋里传来李爱民悲愤的声音。
……
到了磊大爷家的院子里,李小烽把从家里带来的老式酸面包放在供桌上,又把衣服拿给老妈,自己则和水生大爷一起坐在院子里。
那条瘦狗不知被谁解开了链子,此刻正安静的趴在棺材前面。
有人端了点剩饭过来,它也不吃,只是假寐,偶尔呜呜叫唤两声。
听王奶说,磊大爷出事那天这狗就在家里狂躁的不行,一直在挣狗链子,从那时候开始,这狗就一口吃的没吃过,一口水没喝过。
李小烽上前,摸了摸那瘦狗,撕了块儿面包给它。
那狗只是耸拉着眼皮看了他一眼,闻都没闻,呜了一声,就重新闭上了眼。
李小烽叹口气,无奈的挠了挠头。
这种情况就没办法了,狗自己不吃,喂啥都不管用,这是要活生生把自己饿死的节奏啊......
这种事儿,他以前只在小人儿书上看到过。
比如什么主人突然没了,养的狗不吃不喝,最后跟着主人一起走了之类的故事。
一直以来,他都觉得这种故事太假了,肯定是人胡编乱邹的,没想到今儿个真让他给遇上了。
“这条瘦狗,和磊大爷之间的感情相当深厚啊!”
李小烽也是感慨不已。
一夜无话。
天还未亮时,林秀英就提拎着个搪瓷盒子偷偷跑了过来,给老妈和李小烽送饭。
晚上多少还是有些凉的,一碗热饭下肚,李小烽整个人都舒坦了许多。
屯子里的人儿早早的就都过来帮忙了,支锅的支锅,上山挖穴的挖穴,一直忙到下午一点多,才在众人的齐心协力下,将磊大爷给安葬好。
从始至终,被磊大爷豁出性命救下来的那家人,都没有一个出现过......
……
王奶在院子里收拾东西,跟众人一一道谢,然后道别。
她是逃荒过来的,也没生下个一儿半女,现在当家的没了,她在秃顶子屯儿里也就没根儿了。
据她所说,磊大爷在的时候,她俩就商议过这事儿,早都说好了,谁先没了,另一个就带着遗物回山西老家找家里人。
众人听罢,皆沉默无言,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李小烽和老妈陪着王奶送走最后几人后,这才把一沓全国粮票和那十来块钱取出来,塞进王奶兜里。
“从东北这疙瘩到山西可不近,这些也不多,你拿着路上花。”
老妈陈秀娥边说边叹息不已,连连感叹命运的不公。
“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啊!”
李小烽则扶着两天两夜没合过眼的水生大爷,准备将他送回老柳树屯儿。
就在他刚要出门时,王奶却擦着眼泪叫住了他。
“小烽,你下午忙不。”
李小烽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儿,有需要用到他的地方尽管说就行。
“不是帮忙。”
“我傍晚去你家一趟,你可得在家啊!”
王奶看着李小烽,抹了抹眼泪,轻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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