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家的饭,一向是由妇女们轮流来做的。
每个礼拜一人轮两次,最后一天则由李母陈秀娥亲自上手,给全家人做顿好的。
大嫂柳燕儿最擅长做的是高粱米水饭和土豆粉条子乱炖,包粘豆儿包也是一绝。
李小烽能一口气搁那儿炫五六个不带喘气儿的,根本停不下来。
不过炒菜这方面大嫂就不太行了,糊锅底那是常事儿,味道也把不太准,经常不是咸了就是淡了。
不能说是难以下咽吧,也可以说是味同嚼蜡了~
每次轮到大嫂做菜,全家人都愁她兴致上来,非要给大伙儿露一手。
二嫂王桂花做饭不太行,但却做的一手好酱菜。
黄瓜、豆角子、鬼头姜,甜菜,白萝卜、小土豆儿,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二嫂酱不了的。
和别人家的酱菜不同,二嫂的酱菜那是有祖传秘方儿的,吃起来可口的不行,非常开胃,没有一丁点儿酸、苦、臭等异味儿。
当初嫁到老李家的时候,亲家公那是拿这些秘方当陪送回来的彩礼用的。
老李家没一个人反对,反而还觉得占了大便宜,你就可想而知这东西有多贵重了。
除了酱菜以外,二嫂做咸菜、酸菜、泡菜啥的那也是手到擒来。
尤其还擅长酵东北大酱,屯儿里不少人都愿意拿白面、粮票来跟她换上一小桶黄豆酱。
要知道这可是物资匮乏的八十年代啊,二嫂这份儿独门本事的含金量,已经不言而喻了。
英子则很擅长炒菜,以及做各种面点。
什么苞米面儿饼子、棒子面儿馍馍、发白面馒头、荤素包子、各种馅儿的饺子以及手擀面条,那都是手到擒来。
即便是最最难吃,最最磕碜,最最剌嗓子眼儿、剌屁股缝儿,李小烽的童年噩梦,高粱面儿饼子,英子居然都能做的颇为好吃,非常神奇。
除此之外,英子在炒菜、炖肉这方面儿也是信手拈来。
什么酸菜白肉、小鸡儿炖蘑菇、溜肉段儿、大肘子啥的,味道都做的相当到位,即便比起国营饭店里的厨子来,那也是不遑多让的。
唯一让李小烽觉得不太行的,也就是煮粥了。
英子在这方面儿确实有些差强人意,玉米碴子粥、苞米粥啥的,做的确实非常一般。
不就点儿二嫂做的酱菜,李小烽连一碗都喝不下去~
至于老娘陈秀娥。
呵呵。
要不是有童年滤镜,以及老娘的武力威胁,他礼拜天宁肯去集市上花钱买饭,都不愿意搁家里吃。
主要是老娘做饭,非常的嘴硬~
她考虑过可能是灶台堵了的问题,可能是铁锅受热不均匀的问题,甚至可能是柴火燃烧不充分的问题。
但就是没考虑过是自己做饭真的很难吃的问题~
而且你还不能说她。
一说,就是你嘴太刁,不懂得体恤长辈啥的,大帽子那是盖完一顶再接一顶,五花八门儿都不带重样儿的~
李小烽记得小时候每次一轮到老妈做饭,老爸就会趁老娘不注意,极其慈爱的跟他说:
“儿子,等会儿我那碗你也吃了,你在长身体,多吃点儿~”
只能说这个屯儿吃苦最多的不是别人,正是他那沧桑的老父亲~
……
今晚是大嫂当厨。
做的饭很清淡,就是简单的白面儿烙饼加酱菜,以及一大锅子的乱炖。
所谓乱炖,其实就是把白天吃剩下的菜和新切的菜全部丢一块儿炖煮出来的东西。
一般都是土豆白菜粉条子这些。
不过咱老李家不一样。
除了这些常见的东西,大嫂还另外剁了新鲜的野猪肉块儿、香菇疙瘩、野鸭子腿儿这些。
加了肉和香菇以后的乱炖那可就大不一样了,连煮出来的汤都是金黄金黄的。
而且乱炖这玩意儿越炖越入味儿,火候越足,味道就越丰富,吃起来口感也越有层次感。
一掀开锅盖儿,随着热气腾起,咸香的肉味儿霎时间就铺满了整个堂屋。
把李小烽给馋的是口水直流,食指大动~
迫不及待的拿起张刚出锅,还很烫手的白面儿烙饼,李小烽在左右手上来回倒了倒,又用嘴吹了几口后,就就着热气儿,一口炖菜一口肉,一口饼子一口粥的大快朵颐了起来。
“要不是小烽,咱们哪儿能吃上这么好的饭菜~”
大嫂擦擦手,坐在大哥李文化的身边儿,一边夹着野猪肉往饼里包,一边儿连连感慨。
“以前那哪儿能吃上肉啊,哪天不是清汤寡水的,睁眼咸菜配大碴子粥,闭眼大碴子粥配咸菜。”
“也就是逢年过节的时候,咱家才舍得买块儿肥膘回来。”
“不像现在,炒个青菜,那都用的是猪油,炖个汤,用的都是脚踝粗的猪骨头,肉更是可劲儿造,吃都吃不完~”
“瞅这段儿时间把我给吃的,腰上都出来膘了~”
大嫂感慨不已,看着一旁狼吞虎咽的李小烽,满眼都是欣慰之色。
当初那个饱食终日无所事事,肩不能扛手不能提,整日游手好闲,就知道惹是生非的小叔子,属实是没少给家里惹麻烦。
每次都是她这个做大嫂的去给人家赔礼道歉,给这混小子擦屁股。
那时候她甚至觉得这个小叔子这辈子就这样儿了,指定完蛋,是个迟早都要进局子的货色。
没想到如今摇身一变,竟然成了这个家里最有本事的人儿。
没枉费自己这么些年受老气、遭老罪~
“这钱你就拿着吧,你不拿,你大哥家二哥家也不会拿。”
“我和你妈年纪也大了,指不定就哪天一觉睡过去醒不了了,不提前把这些事儿嘱咐好,去了阎王爷哪儿我俩也不安心。”
“但你得跟我和你妈保证一点。”
“拿了这钱,你不能只顾着自己家过好日子,也得要多帮衬帮衬你大哥大嫂,二哥二嫂家,老话说得好,只有那一家人齐心协力,劲儿往一处使,才能把日子给过的红红火火起来。”
“咱家都是伙儿老实巴交的人儿,就你老三最有心眼子,最滑,你要是敢欺负你大哥二哥家,你老子我就从坟里爬出来揍你!”
老爹李爱民磕了磕烟锅子,不由分说的道。
饭桌上的众人闻言,全都点头表示赞同。
身为一家之主,老爹李爱民虽然平日里经常被媳妇儿暴揍,但关键时候说话、拿主意,那还是顶用的,没人敢出言反对。
就连一向彪悍的陈秀娥,这种时候也只能乖乖的坐在旁边吃饭,不敢插嘴。
李小烽正在干饭的手一顿,眼睛微微有些酸涩。
老爸老妈,这是年纪大了,察觉到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开始要提前为身后事做准备了。
没记错的话,老爸老妈,也就三年不到的时间了.......
李小烽揉了揉眼,眸光逐渐变得锐利了起来。
老天爷既然让他重生回来,再活一世,不为别的,那就是让他来弥补遗憾的。
有他在,就必不可能让老爸老妈早早没了!
大哥大嫂,二哥二嫂还没生孩子,自己也还没整出小小烽来呢~
他们二老要是一撒手走了,这带孙子孙女儿们的活儿谁来干?
李小烽抽了抽鼻子,沉默片刻后,方才抬起头来。
这一次,他没再拒绝,而是一把将大铁盒子拿到身边,递给了英子。
“爸。”
“你这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我还有啥拒绝的余地?”
“这盒子我拿了,以后守护咱家的责任,我也担了。”
李小烽深吸口气,狠狠地咬了一口白面烙饼,又接着道:
“这钱啊证啊啥的,虽然是都搁我这儿保管。”
“但大哥大嫂,二哥二嫂,你们只要有需要用的时候,就尽管来我这儿取。”
“就像咱爸说的,咱这一家人不干那两家事儿,你们也甭跟我客气,该干啥干啥,咱们一起把日子往热闹了过就行。”
李小烽环视桌边的众人,认真的道。
“那肯定啊!”
“以后等我的娃上学校念书的时候,你小子不掏也得掏~”
“到时候必让我儿子把你那兜儿给掏的干干净净的~”
大哥李文化难得的说起了聊俏话,众人全都哈哈大笑,饭桌上的气氛顿时就更加热烈了。
吃完饭,唠完嗑,已经是八点多快接近九点了。
大哥二哥他们两家先回去休息了,李小烽和英子吃到最后,把锅碗瓢盆收拾了才走。
临出门前,老妈陈秀娥坐在桌子旁,还面带微笑着朝李小烽喊了一句:
“小烽,关下门。”
看看一脸微笑的老妈,再看看面色突变的老爸,李小烽只能无比同情的叹了口气,在老爹绝望的目光中,轻轻将门把手带上。
扒在门缝上,听着从里头传来的不绝于耳的叮里咣当声,以及老娘那宛如河东狮吼一般的咆哮声,李小烽无奈的摇了摇头,拉着英子感慨万分的回了自己的屋子。
今晚,老爹注定要度过一个不眠之夜了~
……
回去屋子,英子脱了鞋爬到炕最里头,先是小心翼翼的把大铁盒子放到横柜最底下,又搬了许多衣服、布料过来,通通压在大铁盒子上头。
直到把横柜塞得满满当当的,啥都放不下了之后,英子方才拍拍手,满意的合上盖子。
李小烽脱了衣服,就穿个单衣,笑呵呵的靠在床里头,看英子搁哪儿瞎折腾。
最里头的那个横柜,是英子用来放嫁妆的柜子。
不过里头可没金银珠宝啥的,就放着一件儿红礼服和红裙子,是当初结婚的时候,老妈卖了头大猪给英子买的。
英子稀罕的不行,有空就拿出来摸摸、看看。
不过在李小烽眼里,这玩意儿的做工属实不咋地。
针脚还行,但颜色和质量可就差老远了,和后世那些精美的秀禾服没得比。
以后抽个时间,得带英子去县城里多买几件儿好看的衣服。
至少也得把她那个嫁妆柜子填满才行。
把大铁盒子藏好,英子凑过来,环抱住李小烽,在他的老脸上轻啄了一口,而后就欢天喜地的跑去烧水,准备伺候李小烽洗漱睡觉了。
李小烽微微一笑。
毕竟还是个不到二十的小姑娘啊。
嘴上跟爸妈说不要那大铁盒子,但其实心里还是对这东西稀罕极了。
毕竟谁拿到这玩意儿,就意味着谁成了家里当家做主的人,这在这个年代实在太具有诱惑力了。
即便是一向不争不抢,不攀不比的英子,在这玩意儿面前也免不了俗啊!
李小烽暗暗道。
感慨之间,英子就抱着一盆热水走了进来。
关上门,英子先换了件儿贴身的薄白丝里衣,又把头发盘好后,这才过来蹲在炕边儿,给自家男人细心的洗起了脚。
李小烽靠在炕沿儿上,目光微微往下一瞥,就看到了一片轻轻晃动、一览无余的雪腻白。
“咕咚!”
李小烽不由自主的咽了老大一口唾沫,目光怎么都移不开了。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
这年代女人的贴身衣物,虽然没有后世那么大胆,不追求薄、透、漏,没有后世那种令人惊心动魄的视觉冲击力。
但由于受到国外内衣前卫设计风格的影响,国内的某些内衣品牌创造性的来了个中西结合,设计出了既有苏式布拉吉风格,又有美式热辣奔放,同时还兼备国内含蓄朦胧美的前卫产品。
就比如英子这件儿薄白丝里衣,就很有这种感觉。
说是白丝里衣,其实更应该叫做短薄连衬衫裤。
这种衣服同时兼备内衣短裤两种功能,是一种很有清教徒风格的内衣。
英子身上穿的这件儿白丝里衣,腿部三分之一处都被薄透布料给遮住了,上半身也是一体式的,腰腹处全都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看起来似乎很是保守。
但你要是再往白腻之处往上的部分去看,你就会发现这个看似保守的贴身里衣,其实仅仅只由两根极纤细、且宽松的白色带子在锁骨处轻轻吊着。
英子蹲在地上,只要动作稍微一大,那两条白色丝带就会顺着她的肩膀处轻轻滑落下来,极为自然的露出一大片惊人的腻白。
李小烽揉了揉鼻子,深吸口气,感觉鼻血都快要喷出来了。
“你给我买的这个是不是大了?”
“吊带怎么一直掉?”
英子轻轻蹙眉,抬头看向坐在炕边儿上的李小烽,指了指肩膀处三番五次滑落的丝带,一脸不解的问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