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心中疑惑,跟在徐瑾的身后去了雅园旁边的巷子。
巷子里停了一辆宽大的马车,但马车上没有任何的徽记,叫人无法判断马车中人的身份。
“王爷就在马车中,姑娘请。”徐瑾躬身一礼便退去了巷子口守着。
长乐缓步上前,交叠在身前的手指略微捏了捏。
实话实说,她其实挺怕这位宣王的。或者说盛都里就没有人不怕这位权倾朝野手段狠辣,素有冷面阎罗之称的宣王。
坊间关于这位宣王的传说有许多。
他是先皇最小的一个儿子,从两岁开始就展现出了与一般孩童不一样的早慧。三岁开蒙,五岁便能作诗,且赢得文坛大家的赞誉。
他不仅文才斐然,武艺也十分高超。
十三岁自请去边关,第二年便率领精锐强取敌将人头,更是不惧边关苦寒,一待便是十年,直到先皇病危才回盛都。
传闻先皇有意于让他承继大统,连圣旨都已经拟好了,但他无意于皇位,因此才有了当今圣上的登基。
而当今圣上与宣王兄弟情深,幼时更是当今圣上照顾宣王长大,可谓是长兄如父。
如今圣上圣体欠安,更是直接令宣王主持朝政,从不生疑,十分爱重。
有人传闻,当今圣上迟迟不立太子,便是有意想将皇位还给宣王。
长乐走到马车前,并没有贸贸然的上马车,只屈膝行礼唤了一声,“小皇叔。”
她跟卫书烨青梅竹马,打小便在皇宫里乱跑,自然而然的便随着卫书烨一起唤这位宣王一声小皇叔。
马车的车窗帘子撩起一角,伸出一只玉竹般修长的手,“生辰快乐。”
他的声音如钟玉,透着些微的冷沉。
长乐闻声略微怔了怔,她怎么都没想到宣王竟然记得她的生辰,且还为她准备了生辰礼物。
许是好一会儿没等来长乐接过礼物,卫承宣又道:“不喜欢?”
长乐这才回神,连忙上前接过宣王手中捏着的盒子,嗓子略微有些发涩,她咽了咽口水清了嗓音才道:“没有。谢谢小皇叔。”
“打开看看。”
卫承宣都发话了,长乐自然遵命。
长乐打开长形的锦盒,这才看到里面放着的一把匕首。
匕首套着鞘,鞘上还钳着一颗拇指大小如泪珠般的红宝石,看得出是十分精心准备的。
“拔出来看看。”
长乐本已经准备合上盖子道谢,闻言手顿了顿,心中有点疑惑,心想宣王送礼还喜欢看着人当面拆开夸赞不成?
心里想着,长乐还是取出了匕首把锦盒暂时放到地上,这才握着套鞘拔出匕首。
匕首出鞘,一瞬间竟如长剑出鞘一般带着一声啸鸣。
长乐习武,对于武器的好坏自然是分辨得出来的。
这把匕首竟是用削铁如泥的纯精玄铁打造。
要知道,大晋的律法,纯精的玄铁一直只用于军中,且大多数用于宣王麾下的玄铁营,私人若是私下购买或是炼制纯精的玄铁,一经发现便是抄家灭门的重罪。
宣王竟送了她一把纯精玄铁的匕首!
长乐十分震惊,握着匕首翻看,目光忽然定在了匕首柄处。
长乐慢慢松开握着匕首柄的手指,终于看清楚了匕首柄上的两个字。
长乐!
这竟然是一把专门为她打造的匕首!
可是为什么呢?
就因为她曾经凑巧救过他一命吗?
长乐心中触动,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谢谢小皇叔,匕首我很喜欢。”
卫承宣并没有应声,只是放下马车的车窗帘收回了手,“徐瑾,送花小姐回去。”
徐瑾闻言上前,长乐知道宣王这是要走了,连忙道:“小皇叔,我有事求您帮忙。我……我可以上马车去与您说吗?”
“你是未出阁的姑娘,与男子共处一辆马车有损你的清誉。”
长乐闻言有些急,以为宣王这是侧面拒绝。
其实她也并不是不明白,如宣王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管她的这些小事。
但她要退婚,卫书烨那边不愿意退婚的话,她只能来找宣王帮忙。
因为如今的宣王掌理朝政权倾朝野,他的话,别说卫书烨,就是容贵妃也不得不听。
长乐想着,心一横撩起裙摆准备先上马再说。只是她刚迈出脚步,马车的车帘就撩了起来。
先晃出车帘的是袍子的一角,接着卫承宣躬身从马车里走了出来。
他身量极高,站在马车上有一种君临天下的气势。长乐仰头看他,在这般的威严下有一瞬的窒息。
卫承宣踩着脚凳,袍摆擦过脚凳的边缘缓步走了下来。
他今日用玉冠束了发,穿着一身无心绿的对襟宽袖长袍,衬的他容色无边怡丽非常。
长乐看得有些呆,终于明白为何宣王在军中要一直戴着鬼脸面具了。
这般的容色,委实有些太过艳丽了。
卫承宣走下马车,在与长乐有两步距离处停下,“说吧,何事?”
长乐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小皇叔,我与三皇子之间的婚约您是知道的。”
“上次贵妃娘娘和三皇子想退婚,我求了好多人,最后还是求您,您出面后才帮我保住了这份婚约。”
“我知道,我本来不该再来求您的,但我现在很急,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只能厚着脸皮再一次求到您的面前来,希望您能再帮我一次。”
卫承宣淡淡的掀开眼皮,“容贵妃又让三皇子与你退婚?”
“不是。”长乐摇头,“这次是我要退婚,求您再帮我一次。”
长乐低下了头,屈膝行了一礼,将求人的姿态放的很低。
上一次她求卫承宣帮忙,卫承宣就让她在雨里站着等了一天一夜,这一次想必更难同意帮她。
但不管卫承宣提什么要求,她都一定会做到。
这婚,她是必须要退的。
想来可能她这般反复的行为在卫承宣看来是极其愚蠢的。
当初那般难,她也低声下气的求着要保住这段婚约,还想着挽回卫书烨,即便放下尊严也无所谓。
如今却又要退掉这段她求来的婚约,实在有些可笑又丢脸。
但长乐已经觉得无所谓了。
反正她脸皮厚,不怕丢脸。
长乐垂着头,紧张的捏紧了手中的匕首,一张白皙的小脸上左右两边的巴掌印十分明显。
卫承宣眸光如渊的盯着那红肿的印子上,眸底深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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