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艳脑子飞快的转着,旁边的男人闻言也站直了身子,这么多年的小领导也不是白当的,脑子一转,就知道这里面有没有利可图。
简单也没催,手指头绕着电话线,靠在柜台一边,静静的说着理由,
“你也知道,艳姐,按理说,这事,是应该找供销社才合规矩。
但是,一来,你也知道,我在京城,没有什么好的记忆,我我爸的那几个战友叔伯,我又不想惊动他们,要让他们知道,肯定以为我在这边的日子过的不好,到时候他们又该着急上火的。
再一个,我找其他人,这事自然也能成,不过那就真的成了纯纯的利益合作关系,这事说到底,我怎么算,应该还是有利润的,就算按这远近关系,我也自然是要先问问艳姐你。
你和姐夫这么多年在京城肯定也有着不少人脉,在运输车队这边,应该也不会毫无关系吧?
这利虽小,若是周旋好,此事若是能长此以往,积少成多,也是一笔不小的利润。
咱也不多盼着,那忙叨一个月,起码能多挣一个月的工资吧,姐你说,让孩子多吃几口肉,这不比啥都强?
所以我想着,还是先问下艳姐,咱们可是自己人,你们若是有意,我就不问别人了。”
朱艳跟自家男人对视一眼,都不是啥也不懂的,已经看出来这里面的可操作空间,眼睛都亮了。
朱艳男人脑子转了一圈,几个人名已经被他拎出来准备一会儿就问候一下了。
想到这,就朝着朱艳点头,示意她可以答应。
朱艳脸上这笑容就更灿烂了,语气也又热情了几分,
“妹子,你这话说的,姐把你当成自己亲妹子,咱们不就是一家人吗?
妹子,你想着姐,我们也领你的情。
这事不小,不是咱们两个就能大包大揽的,电话里也说不清楚,这样,你让姐回去跟家里商量一下,然后再给你回复。”
最后还给简单吃了一枚定心丸,
“妹子,你别着急,姐给你透个底,只要东西好,其他的都不是问题。
有这好事你就记着姐,姐也不能对不住你。
你先回去,姐这比那尽快给你回信,你先别跟别人说,利益动人心,你可别小看了那些不起眼的人,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虽然有她的私心,怕简单再告诉别人,但是简单也不怀疑,这个关心也确实是真心的,这几年下来,两个人的感情也是有些底气的。
“那好,艳姐,我就等你的消息了。
你也知道,我力气大,只要不偷懒,吃喝不愁的,可是,这村里不行,一年到头,村民没呢连肚子都填不饱,今年正赶上秋收时候又下了场大雨,唉!
你知道我不是啥心软的人,那些人啥样吧,其实我都无所谓,只是,村里还有那么多孩子呢,有的才三四岁,平时见着我,也都是姐,姐的叫着,你说一回两回的我能帮一口吃的,我也不可能一直管,我也管不起,还不如就帮他们想个路子,让他们自己救自己,这才是出路啊。
我就寻思,这事,我也不能找外人啊。
现在看不出来啥,要真是成了,把村民辛苦背回来的山货收了,那你们可就是村里的大恩人了。”
“什么恩人不恩人的?咱们姐妹还说这个场面话干什么?
这事你说给姐,你就放心吧,你先回去等消息。”
看见自家男人的眼神,朱艳也知道该怎么说。
挂了电话,她也有点激动,回头看她家男人,
“平哥,这事,能成?”
她男人方平,现在是机械厂的一个小领导,不说多被重用,但是也有着自己的办公室,不然也不能这么方便。
要说一家能出两个工人,这实力也算是不错了,更别说,借着妻子这个小姐妹的手,又给自家弟弟联系了钢铁厂的工作,还是正式工。
他对简单也不算陌生了,早就从自家妻子口中听到了,然后就是工作的事,然后,说的是常联系,人家也不是说说而已,下乡这几年,他们每年也都能收到好几次邮回来的东西。
干菜,蘑菇,榛子,核桃,松子,板栗,开头那年豆包还邮了不少,这野猪肉,野鸡,野兔,也几乎年年都有,不说别的,就是他们两家的直近亲戚,也没有这么大手笔的。
不说有没有,起码没有人舍得就是了。
虽然是礼尚往来,但是这感情,不都是往来往来,有往有来,才更加深厚的吗?
因为这个,别的媳妇在婆家伏低做小,朱艳那腰板可是挺的足足的呢。
方平对妻子的眼光也是赞赏的,
“嗯,我回去和爸商量一下,我觉得这是个机会。
还别说,你这次的眼光还真是不错,这么小姨子,还真是个宝贝。”
“那是,”
朱艳也是高兴的很,
“那你们可别让我妹子吃了亏?”
方平无奈的摇头,
“放心吧,我是那样的人吗?”
看着妻子脚步轻快的回去工作,方平心里也思索着,最近京城的气氛也不大好,而且,刚才简单说的他也听见了,农村那边的秋收被大雨影响,减收不少,这种消息可能不会在普通百姓中流传。
但是他们这也算是常年跟各单位打交道的,多少都比别人知道的多一些,而且,这也不是一点迹象都没有。
东北那边是产粮基地,如果那边减产,那不光京城,几乎是全国各地都要受到不小的影响的。
方平的脑子不停的转着,在单位这么多年,他也不是白给的,突然觉得,这个机会,若是运作好了,方家说不定能借此翻身,不说做个黑心发百姓财的,但是方家整体能上一个台阶,还是很有可能的。
这么想着,他愈发的有些摩拳擦掌了。
不时的看向挂钟,头一次觉得这时间过得这么慢。
简单那边得了朱艳的态度,心里也有数了,京城人,哪有笨的,有这机会,是不会放过的。
坐着牛车往回走,刘三爷不时的看她,该说不说,这事要是成了,估计比那青菜的路子都要让人兴奋,毕竟两者基本是不冲突的,而且,那山货基本都是无本的买卖。
农村人,怕什么?
怕爹娘媳妇孩子都饿肚子出不上饭。
出力是最不怕的事了,出力能得到回报,那他们就满足的不行了。
这山,他们一年少说也得走个二三百次,几乎是除了大雨大雪天,这就跟他们的庄稼地差不多了,挖野菜,采蘑菇,捡柴禾,收山货,幸运的还能抓着只野鸡或者野兔子回去打打牙祭,给老人孩子加点油水。
他们都知道,这大山是宝藏,就没有空着手回去的时候。
但是,山上的东西,除了特别有能耐的,前些年有个老猎户,隔三差五的能打点猎物,这个能换点钱。
至于别的,那就是自家吃的。
倒不是他嫌弃或者怎么的,那青黄不接的时候,那一棵野菜也是好东西,只不过听说这山上的东西有可能给乡亲们换成钱,这是希望,这就有点压不住了。
简单也看出来了,一向冷静的小老头都有点浮躁了,不过,事没定下来,她也不能打包票,免得让人一看这事容易得很,容易得到东西,就不珍惜了。
“三爷,您也着急啦?电话刚打过去,人家那边也得请示领导,也得商量呢,哪能这么快就定下来?”
“哎,”
刘三爷怔怔的点头,
“也是也是,也是,这是大事,可不得商量商量,”
小老头脸上都是愁苦的皱纹,这是最平凡的老百姓的代表,脸上的沟壑,手上的茧子,黝黑裂开的口子,那都是他们努力活着的证明。
他们努力挣扎,不怨天怨地,但是却总是在欢天喜地的时候就会来一个灭顶之灾,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天灾,低产,公粮,又有各种约束限制着,对他们来说,吃饱饭,就已经是对老天爷的眷顾了。
简单没有权利评价什么。
不过自打来了这边后,她的铁石心肠,已经在一点点软化,甚至,泪窝子都浅了。
“三爷,咱们眼光要放远,别盯着这一个,又不是只有这一条路子,”
小老头也配合着打岔逗趣,
“呦,那还有啥路子,咱们总不能去抢吧?”
老头也是打过仗的,这会儿车上又只有他们两个人,说话就没有那么多顾忌,
“咱们都是老农民,就种地拿手,别的,想干点啥,都那么难,”
简单回想着看过的几本小说,那些年代文女主都是用的啥点子,这么突然一想,还真就没想起来,脑子里一片空白了。
气的她锤了两下,
“这脑袋,用的时候就完蛋了。”
“哈哈,”小老头这情绪倒是好了,
“你可别难为自己,这事就够让你为难的了,你说说你,自打来了,先是粮食,帮着大伙找着吃的东西。
后来,又帮着大伙弄回来那么多布。
还有那几次野猪,要不是你拦着,还不知道得出啥事呢,别说吃肉了,整不好啊,哼!”
简单脑子里什么东西一闪,
“三爷,您刚才说什么?布?”
好像哪个小说里头,那女主组织村里人用布头做头花还是什么的,可是好好的赚了一波好感,这个条件,她还是有的。
不过,看着小老头身上摞了好几层的补丁,想了想,这个念头还是又压了下去。
这边太穷了,就是有布头子,各家能干的主妇,肯定也是拼凑在一起,给孩子凑个衣裳,实在小了,打袼褙做鞋,估计是不能理解,拿着好东西做头花这种他们看来没用的东西吧?
这边穷,那要是卖到不穷的地方去呢......
京城毕竟是个大城市,一家好几个工人的也比比皆是,有工作的女孩子也不少,那,就有销路。
她这眼光可能还真就不咋地,但是这基地空间里的各种书籍可是不少,这不是现成的老师吗?
这么一想,她就觉得,跟朱艳的合作还真的有必要呢,如果运输的问题能解决,那就不拘卖什么了,这边有,那边没有的,似乎都是可能的。
这一切的前提是,这条路子要合法,不管是顶着哪个单位的名头,起码不能让人抓住小辫子,不然到时候,一个资本主义的帽子下来,谁也受不了。
不过,现在都是她自己的想法,具体的还要跟朱艳商量一下,毕竟出来好几年,京城那边的趋势,她自己也不大了解了。
她知道这事能成的几率很大,但是没想到会这么快,也没想到居然能见到人,更没想到,还有一个她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的人。
“你,盛,盛,”
简单大眼睛瞪得圆圆的,难得的结巴了,似曾相识,不过那时候是绝望,狠戾,和眼前的温文尔雅,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不是,你?”
“妹子?你发啥呆呢?不认识了?”
简单回过神来,心思复杂的开了门,
“快进来暖和暖和,待会我让孩子去叫村长过来,”
孩子?
男人眼睛一颤,贪婪的在院子里扫了一圈,没看到。
随后就把目光对准了进屋的门。
简单看在眼里,
“先进来再说,”
“姐,谁来啦?”
程锐不放心,紧跟着就推门出来了,男人眼皮子又是狠狠的一颤,在程锐身上打量一圈,又望向屋里。
东屋太小,简单直接把人让到西屋。
程安已经恢复了一些,小哥俩正在炕桌上看书呢,看见有人进屋,连忙把炕桌收拾一下,自己也坐起身。
程锐看了一眼,觉得气氛不对,转身就去拿暖壶倒水。
简单也有些发懵,朱艳是个活跃气氛的,见到简单也高兴,这嘴就没停过,
“妹子,这事我家里都赞成,这是我家你姐夫,这是我家公公推荐的,说是他手下有个车队,信誉也很好,我们是想着谈妥了再过来的,”
她扯着简单,降低了声音,
“谁知道这位同志,一听说我们要来的是这,主动就说要送我们过来,但是自打见到你,他就有点不大对劲,你小心点啊,就算这生意不成,也不能被他给骗了。”
方平眉头微皱,但是也没有出声反对。
倒是简单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还能被人误解成这样?
“艳姐,他,我们算是认识的,不是坏人。”
“哦!”
朱艳不瞎说了,旁边的两个小雷达立即警惕起来,
“姐,这人是谁,我们咋不认识呢?你咋知道不是坏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