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都看向凌卫东,他是出来办事,在牛车上才和知青们汇合的,
“还有什么原因?上面的人嫌弃咱们这边偏僻?”
“嘿?你们想啥呢?还偏僻?你们看那煤场,农场,人还少吗?”
这倒也是,就只知青院都送去了好几个呢。
知青也没有笨的,想了想,
“咱们这跟别的地方也没啥不一样的,要说起来,也就是,军区!咱们这边有个军区,难道是因为这个原因?”
“诶?还真是。”
说到军区,他们自然就想到简单,对啊,不光有军区,这军区和他们村还是有关系的呢。
车上不光有知青,也有村民。
有的话也不用说的太清楚,简单和有亲戚在军区的事,在村里根本就不是秘密,听到知青们这么说,村民也齐刷刷的看向简单,很多事就突然的都涌上心头,是啊,这几年,就这点,他们村已经得了不少好处了。
“还真是,这么说起来,咱们这还又是借了小简知青的光呢。”
“可不,小简知青来之前,咱们跟军区这么近都住了多少年,那谁认识谁啊?”
“是哈,要不得,那军区认识咱们村是谁啊?这么多屯子,人家管都管不过来呢!”
虽然不是说自己,但是简单毕竟是他们的小伙伴,隐隐的自豪,让他们的后背都坐直了。
简单瞪了一眼说话的凌卫东和钱程。
她听力好,这车上就这么大的地方,小声的悄悄话她也听的清清楚楚,这会儿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她想说,可能跟她有点关系,但是真心不多。
就是没有她,以林正德和程进见不得杂碎的性子,看不惯也是早晚的事。
现在担心她,可能是早了一点,严格了一点,而已。
一路上的气氛虽然低沉,也还算融洽。
只是,用脚指头想也知道,这个消息传回去,村民们的恐慌是避免不了的。
这个念头,他们能想到,车上的村民心里更是清楚,这么多年,这天灾他们也不是没遇到过,逼到绝境,守着这家门口活不下去,自然要出门求生。
像是四年前,小简知青来的那一年,如果她不来,没有那些及时的粮食和物资救了他们的命,那他们这些村民,可能也是跟这些人同样的下场。
背井离乡,生死难料。
这事之前简单听程朝说过一次,算是知道的稍微早了那么一点,但是明显村长他们是早就得了通知了,还不到晚上,村口巡逻的人就增加了两倍,原本的民兵配置,再加上两倍数量的村里青壮年。
这种事情压根就不用宣传不用动员,有那几个从公社回来的村民一说,比什么都好使,刘建设大喇叭一说,各家的青壮年立马就都跑到了村部。
这种跟各家都息息相关的事,不说别的,轻重还是分得清楚的,生死攸关,只有拧成一股绳才能保住家里不受影响或者少受影响,这是村里心最齐的时候。
村民,知青都来了,恨不得比上工都积极。
“村长,你说,咱们咋干?”
“是啊,建设,咱们累死累活的一年,也就将巴能吃饱饭,他们可怜是可怜,那咱们也不能不管自个儿家啊?”
这话,大家都是赞同的。
这时候人们是心善,淳朴,但是谁也不傻,都有自己家人再大公无私,还能把自己家人的置之度外?
他们就是普通的小老百姓,这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求的就是一个全家都能吃饱饭,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饿一顿两顿的,能帮人一把,他们倒是不吝啬。
但是若是要以牺牲家人的利益为条件,不敢是谁,都要退避三舍的。
那再热心,也得根据实际情况不是,自己都穷的叮当响,想啥都白扯。
刘建设也没多说,主要是跟大家交代一下安全问题,毕竟这什么秉性谁也不知道,能从家走到这边的,体力和耐性肯定都不错,要是碰上一伙那蛮横不讲理的,这还这就不敢保证人家也讲武德。
“乡亲们,别的咱们不说,能不出去尽量就别往外走,在村里还有民兵,还有各家的叔叔大爷大哥们守着,咱们也能放心不是?
这是咱们自己和家里的安全。
要是真想走亲戚啥的,咱们也尽量等一等。
有急事过来找我,我给大家想办法。
我相信,这种情况,政府公社那边不会任由着混乱恐慌,很快就会下达响应的政策和对策,咱们啊,就先等一等,咱们这日子啊,也该咋过咋过。
总不能为了防着他们,咱们这日子还不过了,是不是?
相信我,有什么事,我会第一时间通知大家的。”
回去的时候,虽然还是议论纷纷,但是很明显的都多了几分急迫。
知青们落后一步,村民一走,就成了鹤立鸡群了。
刘建设也还没走,见状,直接喊住他们,
“林知青,正好我要找你们,一会儿我去公社开会,你们知青还有没有要邮信或者取包裹的,这种情况,近期牛车应该也不会往公社去了。”
知青们互相看着,他们大部分都是刚去的公社,有事基本也都解决了,不过脸色都不大好,他们几乎都是在城里长大的,最大的也就二十多岁,这种场面也就从老人的嘴里听过,书上的文字,和自己亲眼见到,到底是有区别的。
刘建设点头,
“行,那就好。”
倒是简单若有所思,
“建设哥,村部的电话能打吗?”
第一次收山货的车回去后,林书记就给这边申请了电话,不过平时他们根本就不舍得碰,刘爱国他们谁值班,都给擦的干干净净的,然后锁在抽屉里。
简单都怀疑,这电话自打安装上到现在还没开胡呢。
现在电话费贵,她打一个电话都能顶得上村里人家好几个月的消费了,要不是现在出去一趟确实不安全,她也不想在村里打。
“......能,能能能,你去找,爱国叔,那儿,他刚进去,你去找他就行。”
“行,我去打两个电话,很快就回来。”
跟知青们交代一声,她直接就进了村部屋里。
刘爱国是个心细的,端着电话机那动作都小心翼翼的,简单都有些不大敢动,觉得自己这粗手粗脚的,有点配不上他这精细。
“你在这放心打,我我我,我出去,”
“啊,啊不用,”
简单才反应过来人家这是要回避,不过她就打两个电话通知一声,也没有什么需要避着人的,
“不用,叔,我很快就打完了。”
一个打给京城那边的方平,
“姐夫,南方的情况你那也知道吧?我这边也来了不少逃荒的人,暂时情况不明,暂时这车先别过来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这边这情况也越来越严重,从上次回来陆续就出现了,就算拉回来,现在这情况,也不能拿到明面上来。
我也正想跟你说,我跟你姐商量着,年前要是没有好转,年前就不给你邮东西了,这乱的,你还得特意去取。
你也别惦记着再给我们邮啥,咱们这来往的日子长着呢,也不在这一时。
有啥着急的,我就给盛知远,让往那边去的车队给你捎过去。”
相处时间长了,简单跟方平也算熟悉,还有个中间的朱艳,简单没客气,
“行,姐夫,就听你的,我也是怕你们不知道这边的情况,再派车过来。那就先这样,等这事过去了咱们再商量下一步。”
第二个电话直接就打给了程进,出了这事,他们忙起来是肯定的,她自己都没想到会顺利的接通,
“小叔,外面的情况我们知道了,现在村里戒严,还是很安全的,你们不用担心我这儿。
我知道你们要忙起来了,要不,把孩子再送回来吧?”
那边程进显然也是忙里偷闲,应该是回头问了一下身边人,
“这次让他们跟着我们吧,大小伙子,这种事,总要面对不是。”
“行吧,你说了算。
我哥在吗?之前跟他说的事,让他放心,不用着急。”
“行行行,我告诉他,”
程进那边也很急,声音一直很嘈杂,乱哄哄的,他说话也有些哑嗓子,
“你自己注意安全,可不行往外跑啊,这事估计要忙一阵,我也不一定几天能过去,你要是缺啥少啥的,”
程进顿了一下,简单赶紧插嘴,
“不用不用,我啥也不缺,啥都有,你们要是有啥不够的,”
她余光看了下,刘爱国已经出去了,屋里就她自己,
“跟我哥说,他就知道了,什么东西不够,我可以想想办法。”
程进看了眼桌前站着的侄子,
“行,知道了。”
放下电话第一句话就是,
“你们俩有啥秘密啊,什么玩意跟你说你就知道了?”
程朝掩住上扬的嘴角,
“咳!那你看,我们哥俩儿的事儿,你就别问了,有代沟。”
程进气的直接把手边的书扔了出去,
“滚!”
程朝一把把书接住,
“行,我滚。下面的人已经出去维持秩序了,不过,你们心里也有数,靠武力,就这些孩子,又不能真的跟百姓动武器,也没有啥优势。
碰上那饿疯了的,他们都有危险。”
“行行行,我不知道吗,我这也打电话催呢吗?”
程进已经焦头烂额了,看着催命似的程朝更是火大,
“滚滚滚,别在这气我,我不心疼吗?这不是上面也有困难吗?”
“哼!”
程朝转身就走,到了门口顿了一下又转回来,
“那几个人,咋样了?”
程进刚要骂人,一个激灵就反应过来,
“隔离呢,你的意思是?”
“没事,我就问问。”
扔下个话引子,程朝自顾自的走了,留下程进和林正德两个人抓心挠肝的满地转悠,
“你说说,他是咋想的,都跟咱们说说啊,这到底啥意思啊?整的我在和心里啊,七上八下的。”
程进也摸不准程朝的心思,不过前后一联想,他也觉得这小子在憋着什么坏主意。
“行啊,咱们也别在这猜了,先整眼前这摊子吧。
一会儿不是去开会吗,我估摸着,就今年这光景,本身这公粮交的较往年就少上不少,上面的救济粮,希望不大,很可能还得是各单位发扬精神。”
林正德哀叹医生,
“我就知道,咱们躲不过去。
你说说,咱们底下这些崽子,还都吃不饱呢,还得给他们分出去一些,结果,谁都吃不饱。
唉,我这心里啊,难受啊。”
程进白了他一眼,没说话,他心里还在寻思刚才简单的话,缺什么,她想办法,她有啥办法?
难道还是简家和苏家两个老爷子留下来的那些人脉?
难道这个啥都缺的年景,他们还能弄到粮食不成?
他倒没寻思去扣人孩子的秘密,毕竟这孩子自小就不是养在家里的,没吃过家里一粒粮食一口水,相认之后反倒是他们得的好处更多。
这不自觉的,他就觉着对不起孩子了,更别说没脸皮的惦记人家孩子的东西了。
他可没那个脸。
不过,他也确实佩服这孩子,上次的药品就让他说不出什么来,反正最近这几年,他们也被京城和各地的军区排挤打压,他自认是没有那么厉害的人脉。
“老程,你寻思啥呢,美成这样?”
程进面色如常的起身,
“开会,我在心疼即将被送出去的粮食,不行吗?”
村里,虽然刘建设强调让大家不要恐慌,正常生活即可,但是心里哦度没有底啊,尤其有老人的家里,他们经历的年头多,大多都经历过饥荒和这种大灾难,在他们心里,最重要的就是粮食。
所以回家后,第一件事,就是嘱咐孩子把粮食藏到地窖里,明面上的伙食也换成了土豆地瓜,和夏天晒的野菜干,就怕哪天那逃荒的真的冲进来,万一真的被抢了,家里还能留点退路。
相对于村民的‘有条不紊’,知青们就有些惶惶不安了,回到知青院都还坐立不安的,
“咱们就这么等着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