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敦呈听到这话,犹如被人当头敲了一棒。
他踉跄退后两步,眼里满是不可置信与痛苦。
他没想到,老头竟然这么恨他。
恨到连一条活路都不给他。
阮福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因此坚决不透露自己的真实主家。
颜敦呈杀了他儿子,那他就要颜家父子反目成仇。
“若非尚书大人之命,我又何须千里迢迢地赶来。我将实话告知于你,不过是想求你网开一面,放我一条生路。”
“我想活着,怎么敢骗你。”
颜敦呈浑浑噩噩地站着,几乎要被他说服了。
颜令垚给兄长使了个眼神。
这个人不会说实话了,留着也是浪费粮食。
两人一起杀过人,现在已经有了默契。
接收到五弟的暗示,颜令鑫毫不犹豫地将匕首插入了阮福的心脏。
“爹,此事存疑。我觉得他说的是假话。”颜令垚看向了父亲。
颜敦呈回过神来,心里满是苦涩。
他喃喃道:“或许咱们利用颜尚书名头一事,惹他发怒了,所以才要斩草除根。”
虞曦一听,就知道他被那话伤透了心。
平日里没大没小地喊老头子,现在都换了称呼,变成客气的颜尚书。
“我觉得垚儿说得对。公公不是那样的人。若他真的那么厌恶咱们,就不可能在咱们离京的时候悄悄命人给我送了银子。”虞曦握住了他的手,给他鼓励。
“他给你送了银子?”颜敦呈十分震惊。
“你为什么从来没跟我说过。”
“我说过,只是你不信啊。”虞曦有些无奈。
当初离开京城的时候,有人故意往她身上撞了一下。
等她回过神来,手里就多了一百两的银票。
装着银票的锦囊,正是出自颜家夫人之手。
她见过一次颜夫人,她给下人打赏用的锦囊就是这种。
如果没有公公的允许,颜夫人一个继母,怎么可能会给他们送银票。
当时她说了自己的猜测,但夫君根本不信。
还很生气的不许她再提公公。
“没错,爹爹,那个人肯定是胡说的。”念宝也跑了过来。
她已经从哥哥那里知道了这件事。
颜敦呈回过神来,温和地看向了女儿。
“哦,念宝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他对女儿,要比对旁人多了一点耐心。
“因为他是坏人呀,坏人怎么可能会说真话。”念宝振振有词。
在场所有人:……
好简单粗暴的逻辑。
他们竟无法反驳。
【这么简单的道理,爹爹这个读书人都不懂,真笨。】
【这么看,读书一点用也没有。】
念宝在心里嘀咕。
颜敦呈脸色变了。
女儿否认他的事业怎么行!
读书哪里没用了。
颜敦呈要为自己正名!
“念宝,坏人在一般情况下说的都是假话,但当他受到折磨时,很可能就会说真话了。”
他蹲下身子,盯着念宝的眼睛继续道:“就像你撒谎了,你娘教训你,拿竹板打你手心。打到你疼得受不了为止,你还会继续撒谎吗?”
念宝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她肯定会马上认错,至于下次还敢不敢,那就再说了。
虞曦:?
夫君什么意思。
怎么能拿她来举例。
“念宝,娘亲可不会随便打人哦,别听你爹胡说八道。”她赶紧解释。
就怕女儿听了夫君不靠谱的话疏远她。
在蹲下来解释的时候,她顺便掐了颜敦呈腰间软肉一把。
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但也不敢吱声。
“所以啊,他刚刚挨打之后,很可能说的就是真话。”颜敦呈继续给女儿讲道理。
“至于怎么分辨到底是不是真话,我们就得多读书,读书方能明事理。”
“那我懂了,爹爹分辨不出来到底是不是真话,说明你书读得还不够多!”念宝恍然大悟。
颜敦呈:……
又扎心了。
不管怎么样,都是他这个当爹的没用呗。
但为了不让念宝以后厌学,觉得读书无用,他只得含泪承认了自己书读得太少。
“念宝说得对,爹爹以后会努力读书的。”
在念宝这一通乱七八糟的安慰下,他心里的郁闷倒是散去了不少。
颜敦呈平复了心情,抱着女儿去找其他三家人,让他们收拾东西,赶紧赶路。
反正夜里大家也睡不着了。
骡子也休息够了,倒不如继续赶路,免得跟这群尸体作伴。
正好众人刚刚杀完人,也没心情睡觉,通通点头答应了下来,举着火把,继续赶路。
犯困的孩子就放到车上,大人就辛苦些,继续走路。
“颜夫子,咱们还去京城吗?”徐屠夫走过来询问。
他身上银子不多了,他怕他们走不到京城。
上回被江陵府拒绝后,得知了颜夫子的身份,大家就觉得去京城落脚也不错。
但现在想想,这一路上危机四伏,倒不如趁早找个地方安定下来。
颜敦呈沉默了片刻后,点点头:“咱们去顺昌府,若知府愿意收留咱们,咱们就留在顺昌府不走了。”
他打听过了,县令不能收留他们这群流民,只能去府城让知府安顿。
“好。听你的。”徐屠夫松了一口气。
还要穿过两个县城,就能抵达顺昌府了。
这样的话,他们的粮食应该还能撑一撑。
徐屠夫走后,虞曦看向了夫君。
“咱们真不回京了么?”
“不回了。不管真相是什么,都说明有人不想让我们回去。回去的话,太危险了,我不想让你和孩子们陷入危险之中。反正咱们一家人,在哪都能过得很好。”走了一段路后,颜敦呈也想通了。
反正这么多年也没有联系,又何必在意颜尚书到底还把不把他当儿子呢。
没有他,这么多年,他们一家不也过得好好的。
虞曦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她是个孤儿,出生就被孀居的祖母捡回家养大。
从未见过父亲母亲。
她只能握住夫君的手,让他从自己的手心里汲取力量,无声地安慰他。
颜敦呈看着担忧的妻子,露出了笑容。
“不必为我难过,我不在乎。”
他顿了顿,压低了声音:“而且不去京城,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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