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激动啊,”袁楠说,“这事也是我不好,其实当年就有点怀疑,但你和她走得比较近,我也没有什么实质证据,一直就没说。这次周学长电邮联系我,我又想起来,要说当年发照片发消息的,最大可能就是李立惠了。你不知道吧,其实她也喜欢周学长。”
温亦佳口干舌燥,脑子里乱轰轰地响,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当初你不是也怀疑过是身边人做的吗,社团的,同班的,还有学生会的,可能的情况我们都分析过。但你反过来想想,其实有机会做这些事的,李立惠也是其中之一,而且最容易。”
温亦佳说,“她不是辩论社的。照片是社团聚餐那天拍的。”
袁楠说,“她提交了申请,就是没通过。再说虽然她没入辩论社,但她不是经常去找你吗?聚餐那天我有印象,晚饭以后她要去找你,我还劝她,说你玩得正嗨呢,她去裹什么乱,但她不听,还是去了。后来发生传照片,骂谢学姐的事,我回头想起那天晚上,才开始怀疑的。”
温亦佳拼命回想当时的情景,怎么也记不起来聚餐时是否见过李立惠的事,她感到一阵心慌,胸口也发闷。
袁楠同情地看着她,“我知道你可能接受不了。这段日子我想起过去也觉得毛骨悚然的,大学毕业以后她马上换了手机号码,和谁也不联系。我觉得可能题真的就出在她身上。”
“她喜欢周思宇?”温亦佳问。
“大三的时候我有一次看到过她看周学长的照片,那时候周学长都出去留学两年了吧,你说没事看看他照片,不是有想法是什么。”
温亦佳久久无语。
袁楠拉着她的手,“你别难过,本来隔了这么多年,我也不想提起这个,只想和你说点开心的事。但是周学长说你一直还有心理阴影走不出来,我们觉得最好还是把当年的事说清楚,揭开真相,才能把过去真正抛开。”
温亦佳现在脑子乱的很,勉强保持脸上的平静。
“哎,周学长上去讲话了。”袁楠说。
温亦佳有些怔楞的跟着看过去。
周思宇在校友的你谦我让里走上发言台,在众多事业成功的校友中,他也是样貌风度拔尖的,剪裁合身的高定西装,和他久居高位带来的淡然若定,都让他气势非凡,格外吸引人。上台之后他先风趣的自黑式自我介绍了一下,赢得一片掌声和笑声。
后面的短暂演讲,周思宇谈起大学时光和其他校友在社会上取得的成就,都是言简意赅切入重点,又不失幽默风趣,更令人如沐春风的是他姿态谦逊,并没有流露出居高临下的感觉,反而更添好感。
“佳佳,我明白你当初为什么喜欢周学长。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那么耀眼。而且我觉得比起大学锋芒毕露的时候,现在的他更加成熟有魅力,”袁楠两眼冒星光地说,“你也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哎呀,你们的故事太感人了,简直可以写成一本小说。”
温亦佳惊讶地看她,“见什么月明,你去是英国太久,中文不好使了,用化干戈为玉帛是不是更恰当点。”
袁楠格格直笑,“你可真逗,现在还想保持低调是不是?我懂。”
温亦佳觉得误会的真够深的。可她自己脑子里还有些乱,各种念头和过去的事纠缠在一起,让她产生一种坐在这里,但总隔着一层的感觉。
袁楠忽然撞了一下她的肩,兴奋地说,“学长在说你。”
温亦佳转过头,发现会场里不少视线都在朝这里张望,她条件反射性地感觉到心悸胸闷,脸色僵硬。
周思宇对着话筒说,“今天我要对一个温柔善良的姑娘道歉。在大学读书的时候,我很冲动和鲁莽的做了一个决定,因此伤害到她。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知道她曾经为了我这个决定错误吃了很多苦,现在道歉已经晚了很多年,但总算还来得及。今天这个场合和当年我伤害她的场合很类似,同校的师生很多,我想郑重再次对她道歉。”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身体和目光都对着会场的某个角落。
在场的校友也不是傻瓜,有的听说过当年的事,有的没有,不管有还是没有,此刻都朝角落里看去。
袁楠激动地一把抓着温亦佳的手,激动的好像接受道歉的人是自己。
“佳佳,周学长走过来了。”
会场内悬挂着巨大的水晶灯,折射出的灯光斑驳而璀璨,和周围的视线混合在一起,温亦佳微微眯起眼,这一霎那,她似乎又回到了大一颁奖典礼那天,心脏疯狂跳动,身体僵硬,有一种几乎不能呼吸的感觉。
周思宇什么时候走到身边她都没有察觉。
“亦佳,我在正式场合欠你一个对不起。”周思宇语气温和,声音醇厚地说。
不少校友笑着起哄。
不知道谁还喊出了,“在一起。”很快就从微弱的声音连成一片。
温亦佳脑里一片空白,周围哄闹的声音勾起她记忆里最无措最伤痛的回忆,让她产生一种不适感,极度的排斥,几乎有点窒息。
她勉强克制住想要逃跑的冲动,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那么糟糕,“学长,我好像吃坏肚子,我先离开一下。”
她骤然苍白的脸色显露得太明显。
袁楠惊微,“佳佳,你不舒服不早说,我陪你去吧。”
周思宇皱眉,“需不需要去医院,你脸色很差。”
温亦佳急于离开会场,“不用,我先去下洗手间。”
顾不上看会场里众人的神情,她几乎是落荒而逃,到盥洗室,用冷水拍了拍脸,她抬起头,看着镜子里面色紧张苍白的自己,温亦佳感觉到手指不可抑制的微微颤抖。
时隔多年,她依然不能面对那么多集中的视线,那会让她产生身体被刺穿的错觉。
即使这一次和多年前的那次意义完全相反,她依旧身体深处本能地感觉到害怕。
温亦佳觉得自己真是太没出息了,她从没有像此刻这样清晰地认识到,过去带给她的伤痕没有完全恢复,她的恐惧、软弱依然存在,只是很好地掩盖在平静的日子下。到了关键的时刻就会跑出来,提醒她是有多么无助。
她急欲能找人说说话,才发现自己离开的时候太急,把包落在沙发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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