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喜提示:“姐,秋林哥。”
家欢半低下头:“装没看见。”
家喜心情不佳,家欢陪她逛街解闷,累了,进红茶坊喝喝咖啡。正说着,门口进来个女子,迎面走来。秋林看着似乎就是跟他相亲的那个,跟照片上有点像,准备起身打招呼。
那女子却径直走向家欢那桌:“何副主任,这么巧。”她笑着对家欢。是财政局的卢翠芬,跟家欢一个办公楼。
家欢寒暄两句,问她怎么来了。女子小声:“相亲,男方好像还没到。”又自嘲,“真有些不好意思。”
家喜鼓励:“正常,什么年代了。自由恋爱不靠谱。”是场面话,也有自身体会,她就是自由恋爱,恋成现在这样。
家欢问:“男方是不是来了?叫什么?”
“张秋林。”卢翠芬一贯豪爽,“电子八所的副研究员。”
家喜抿嘴笑。家欢指了指秋林的方向:“是不是那边那个?”
卢翠芬这才恍然,去相认,果然是。两个人坐下来好好谈,家欢却坐不住,拉着家喜悄悄出门。秋林余光所及,想去追,可整个人被卢翠芬的话罩住,不得脱身,只能作罢。
胜发大厦,家欢和家喜在看衣服。家喜没头没脑来一句:“姐,我怎么有一个感觉。”家欢没在意。家喜促狭地,“我感觉秋林哥心思在你身上。”
手里的衣服差点掉地上,怒目而视,家欢喝:“别胡说!”
没想到姐姐反应那么强烈,家喜连忙:“我就是那么一种感觉。”
家欢严肃地:“我什么身份,他什么身份,能瞎感觉吗?”
家喜解释:“姐,我说的是单方面的,你看他刚才过来跟我们打招呼,紧张。”
“那是他相亲紧张。”
“不对。”家喜反驳,“我们离开的时候,他眼神也跟着走。”
“行了!”
“不说不说。”家喜换话题,“姐,你说我这怎么弄啊?”
“什么怎么弄?”
“班没了,总得干点事。”
家欢说:“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把妈那个酱菜摊子继承下来。”
家喜无奈地:“我当初就是不想做酱菜酱油,才没去酱园厂,现在又绕回来了?不干。”
“那你想干吗?”家欢觉得妹妹有点不踏实。
“开服装店。”
“老五做服装,结果你看到了。”
“她那是跟人合伙,遇人不淑,她自己手脚也不干净。我是单干,自己做老板娘。”
“本儿呢?”
家喜摇家欢的胳膊:“我这不是找四姐想办法呢吗,哎,你们那儿能不能给我贷点,算扶持个体。”
“我们只对公。”
“对私就不行?”
“不行。”家欢在公事上不含糊,“就不能去你婆婆那儿想点办法?”
“不想靠她,靠不上!”一提到王怀敏,家喜就来气。
家欢虽人在信托公司工作,但钱不是她的。要借钱,对公是不能借,她私人,实在没有。日常开销不小,她存不下来钱。但既然老六开口,她还是答应拿出一点来作为支持。
晚间,老六回龙湖菜场的家,宏宇找过来,带着小曼,臊眉耷眼的。老太太、美心和家丽在,围着宏宇。家喜态度坚决,不回婆家。老太太唱红脸,对家喜:“老六,该回去了,宏宇都来了。”美心唱白脸:“那不行,起码得有点表示。”
宏宇问什么表示。
美心为女儿着想:“老六总不能老这么闲着,得有事情做。”
宏宇道:“带小曼都带不过来了。”
美心不乐意:“宏宇,你这种思想特别落后,我当初生了那么多孩子,也照样工作,几乎是一天不落,还得了三八红旗手。”
家喜有人撑腰:“你是多大的富豪?老婆都不用工作了。”
宏宇分辩:“那时候不是有老奶奶帮妈照顾孩子嘛。”
见进了圈套,家丽这才说:“奶奶能帮妈照顾孩子,你妈就不帮你照顾照顾孩子。”宏宇说不出口,他的亲妈王怀敏还要照顾孙子。家丽点破:“都是闫家的后代,这么做,也太明显。”
宏宇低头。
家丽继续说:“宏宇,这个都是老三篇,就不提了。马上小曼也可以上幼儿园,能放手了。不过家喜的工作,你得找找路子。”
宏宇为难:“大姐,我自己老婆我还能不上心嘛,现在厂子都不行,路子也难找。”
家喜立即:“我单干!开店,路子现成的,就开服装店。”
这话家喜跟他提过,他不太赞成。闫家人老几辈都是上班的人,没做过生意。
家丽道:“没有人场,帮个钱场也行。”
话终于点明。宏宇也是聪明人,不再多说。讨论的结果是,闫宏宇带着小曼先回去,资金上想想办法。家喜暂时住在娘家。
谁料宏宇回去跟他老娘王怀敏一提。他老娘立即横眉竖眼:“要钱没有!要命一条!”又数落儿子,“你是一家之主,你就治不住她?这日子怎么过?”宏宇好生为难,只好另想办法。
何家,老太太睡觉轻,一个人睡一屋,家丽带着小冬睡一个屋,上下铺。家喜来了,跟美心挤一张床。光明升初中,考了个全校第六,正好田家庵第四小学有十个升二中的名额,光明位列其中。美心在老二家的生活告一段落。
躺床上,美心手里拿着个扇子,帮家喜扇风,娘儿俩小声说话。
家喜犯难。美心道:“放心,谁不帮你,妈都会帮你。”
家喜不好意思地:“妈,怎么能要你的钱,都是一分一分累出来的。”
“什么你的我的,分得清吗,你们都是我生下来的,那你们都是我的,能这么说吗?再说,我挣的,最后还不都是你们的。”
家喜说:“那不一样,姊妹六个呢,给谁不给谁,这是大问题,最好一碗水端平。”
美心向来偏老小一些,原因简单,只有家喜是她亲自带的。她亲切,觉得跟自己近。“我说端平就端平,我说给谁就给谁,再说,我这是偷偷给,谁知道,你自己也不会傻到到处去说吧。”
家喜一把搂住妈妈,亲一口:“谢谢妈!”
美心细细分析:“你大姐,我们帮得够多了。老二,我也是刚从她那儿回来,好歹孩子拉扯大了。老三,富过,现在穷了,但也不需要我们帮衬,他们两口子有办法,也好强。老四工作最好。老五在外头,眼不见心不烦。只有你,当初你大姐劝你别跟宏宇,你不听,现在尝到苦头了吧。”
家喜背朝她:“妈,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意思,都有小曼了,总不能跟老五学,离婚。”
“那不行!”美心连忙。
家喜道:“大姐有时候控制欲也太强,跟谁结婚,参加什么工作,大事小情都要管。但实际情况她也未必了解。”
美心劝:“你大姐也是为这个家。”
家喜哼哼一笑:“她就一点私心没有?”
美心没接话,扇子不动了。
洗手间,欧阳坐在木头方凳上,面朝镜子。家艺站在他背后,手握个推子。碎头发不断从欧阳头上掉下来。现在爷儿俩的头发,都归家艺剪,省钱。
“不用那么正式吧?”
家艺不满他的不严谨:“形象也很关键,这次这个机会多难得,原本是国营澡堂子,现在愿意对外承包,不少人抢,都在暗暗使劲,这托了多少人,才能跟这个冰棒厂老厂长的夫人吃个饭。你还不重视?”
“真要干澡堂?”欧阳没什么信心。
“不是考察了一圈,你能干什么?”家艺问。
“就干这个。”
“你还不情愿?”家艺放下推子,“那不干了。”
“别啊,我干我干。”欧阳嬉皮笑脸。
“怎么感觉都像在为我忙似的,欧阳宝我告诉你,哪怕你有一丁点勉强,咱们都不要做,都停止。”
“哎呀夫人,我没这个意思,完全是误会。”
“为了你这东山再起,我操多少心。”
“我知道我知道。”欧阳连声说,“这不是怕你累嘛。”
“我是怕累的人吗?”
“不好说。”欧阳嬉皮笑脸。
家艺手一抖,剃掉一个角。欧阳捂着头。家艺强词夺理:“就这样很好,时髦。”
金满楼,何家艺领着欧阳进包间。跟冰棒厂老厂长夫人这条路子,是家艺麻将外交的结果。夫人五六十岁,但保养得不错。老厂长以前做冰棒厂,退下来之后,大儿子继任,小儿子承包了面条厂,女儿承包杂品厂,一家子都做食品行业。这个老澡堂,占一个位置好,但他们都嫌累,不愿经营。家艺敏锐地捕捉到,此处有“金矿”。在家里她跟欧阳分析:“是人就得洗澡吧,马上天冷了,更是得去澡堂洗,那一片,就那一个澡堂。要是办得好,咱们龙湖这一片的人都能吸过去。”
厂长夫人见人来了,打招呼。她旁边坐着个中老年妇女,竟是廖姐,怀里抱着个孩子。她不是在前锋做?怎么跑到老厂长夫人旁边了。家艺容不得多想,连忙迎上去。
厂长夫人笑道:“我孙子,老脱不开手,这是廖姐,我们家的保姆。”家艺不好细说,装作第一次认识,伸出手:“廖姐。”
廖姐连忙点头问好。
一顿饭,家艺和欧阳使出浑身解数,把厂长夫人招待得万分周到,好话说尽,捧得高高的。末了,夫人笑吟吟地:“这事我说了不算,老朱说了也不算,回去得问问我儿子,要是能行,我让廖姐给你送钥匙去,你们把承包费用准备好。”
有这话,算成了七八分了。
回到家,欧阳反倒有些感叹:“你看看,人有什么意思,一个保姆,现在好像反倒翻到我们上头去了。”
家艺保持理性:“正常,十年河东十年河西,起起落落无非这样,我看廖姐还是向着我们的,对我们有利。”
欧阳双手圈住家艺:“我老婆是女诸葛。”
家里座机响,欧阳去接,跟着就叫家艺过去。
“老五!”欧阳捂住听筒,小声,眉目间都是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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