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铺老板看出来了,这儿说话最有用的竟然是那个小丫头。
趁着老李头还没反应过来,肉铺老板手起刀落切下一大块肉,一过秤,正好十斤。
陈小满付了钱,肉铺老板用草绳给绑起来递到老李头跟前。
老李头狠狠瞪着肉铺老板。
肉铺老板笑得和善:“付了钱,这肉是你们家的。”
“爹,我们家的肉你不要吗?”
陈小满仰着小脑袋问老李头。
“不要的是傻子。”
老李头恨恨说着,伸手就把肉夺过去,放进自己的篓子上。
又撤了东西把肉盖住才罢休。
陈小满咧了嘴笑眯了眼。
“肉也买了,咱该回去了吧?”
陈小满好像没什么要买的,只能颇为遗憾道:“那回去好了。”
老李头可一点不敢耽搁,催着大家走。
看完全程的王公子笑着摇摇头。
这一家子,还真欢乐。
他亦步亦趋跟在几人身后,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商量怎么炖羊肉。
离开县城,外面就有牛车在招揽生意。
见他们一家挑着担子,赶牛车的人立马上前招呼:“坐牛车不?一人只要两个大钱,给你们送家去。”
陈小满心动了,拽着老李头的衣服:“爹,我们坐牛车吧。”
“咱从来不坐牛车,浪费钱。”
老李头一口回绝。
今儿花的钱够多了,他一个子儿都不想掏。
赶牛车的人赶忙道:“老大哥,你们挑的东西多,走回去多累。大人能熬,总不能让两孩子也跟着遭罪吧。”
老李头看看李初元,又看看陈小满。
县城离青石村不算远,可也绝说不上近。
往日初元和小满走一会儿,就得大人挑着走。
今儿他们又是买了粮食又是买了棉花的,还有十斤肉,担子很重,怕是顾不上两人。
让他们两双嫩脚走回家,怕是晚上得喊疼。
多的钱都花了,就再多花点。
老李头一咬牙,问赶牛车的人:“两孩子也是两个大钱?”
“两孩子不要钱,不过你这两个担子重得很,我得收四个大钱。”
“一担子两个大钱是不?”
“对。”
老李头扭头对李大宝道:“你挑个担子回家,我带初元和小满坐牛车回去。”
李大宝:“……”
陈小满反对:“大哥会很累。”
“他年轻,有的是力气,不用也存不住,就让他挑个担子走吧,还能省下四个大钱。”
能省一点是一点。
李大宝:“爹,我省点力能舒服点。”
“累了回家歇歇就好了。”
老李头浑不在意。
王公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看看李大宝,又看看老李头,心里竟然生出一个诡异的念头:不是亲生的吧?
看长相,好像是父子啊。
这也太差别对待了。
“爹,我给钱大哥坐车。”
陈小满举着小手,里面静静躺着四个大钱。
“你的钱不是钱?”
老李头说着,伸手就要去拿。
陈小满把手一缩,扭头跑到李大宝跟前,将钱塞进他手里。
李大宝心里这叫一个热乎啊。
他也不好用小满的钱,只得道:“没事,大哥走回去。”
赶牛车的看不下去了:“我说老大哥,你也太不心疼你儿子了,有钱还舍不得坐车,那担子可不轻啊。”
老李头立马顺杆爬:“你不收那四个大钱,我儿子就能坐牛车回去了。”
“我赶牛车也不容易,不收钱吃啥喝啥。”
“我得给四个大钱呐!”
老李头比了四根手指,在半空晃了晃。
赶牛车的就不吭声了。
又不是他儿子,他心疼个什么劲。
李初元把李大宝手里的钱拿走,交给赶牛车的,道:“这是我大哥和他挑的担子的钱。”
赶牛车的急忙收起来,生怕老李头抢走。
老李头只得干瞪眼。
陈小满高兴地夸起李初元:“你真聪明!”
李初元很骄傲地扬起下巴。
他一直很聪明。
“你帮爹也付钱吧,咱们快点回家。”
陈小满很大气地又掏了四个大钱出来。
李大宝高兴地把东西搬到牛车正中间,又让李初元和陈小满坐到边缘,自己也跟着坐了上去。
老李头只能哼哧哼哧地跟着坐在牛车边。
牛车不大,几人一上去,就占了一大半。
王公子掏了钱坐上去,就只剩下一个空位了。
没过一会儿,一个婆子就将空位占满。
见到陈小满和李初元,她就乐了:“这两孩子真俊!”
“大娘也很好看。”陈小满很礼貌地夸了回去。
婆子乐得合不拢嘴:“这丫头真会说话,我都一大把年纪了,还有什么好不好看的。”
哎哟,都多少年没被夸好看了。
“大娘就是好看。”
陈小满看着老婆子,还点点头,表示肯定。
老婆子就更高兴了。
哎哟,这丫头可真招人稀罕。
婆子也不好再说这个事,指着箩筐问老李头:“老哥买的什么?”
“买些高粱。”
老李头倒是不瞒着。
老婆子“哎哟”一声:“咱庄户人家自己地里就种粮食,还用去外头买啊?”
“买点回去酿酒。”
老李头倒也不瞒着。
老婆子以为他是酿散酒卖的,就没在意。
她们村也有人家酿酒,卖了赚钱补贴家用。
“听说粮食涨价了?”
“咱今儿买的高粱,一斤长了一个大钱。”
老李头朝着篓子指了指,道:“好几个月没下雨了,今年收成好不了,粮食迟早得涨。”
这事儿老李头一早料到了,此时倒也平静。
老婆子却深深叹口气:“我家今年光买水就花了百来个大钱,稻子还是长不好。”
“大娘村里也有地主卖水吗?”
陈小满好奇。
老婆子咬牙:“有!买的地把淮河围起来了,我们想往田里灌水,就得花钱买。”
“那个地主姓刘吗?”
“对!就是他,从我们平头百姓身上抠钱啊!”
老婆子气得大骂:“昧良心的东西!”
陈小满也攥紧了拳头:“太过分了!”
刘地主太坏了!
王公子听到紧要地方,立马追问:“为何你们不想办法从别处引水?”
“哎哟,我们村的水塘都干了,除了淮河,上哪儿找水灌田呐!”
老婆子深深叹口气。
“地里的庄稼长得如何?”
“都蔫儿巴的厉害,我们家里人天天挑水,还是不成,地都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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