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头心头一跳,直觉不好。
老婆子可不是个咋咋呼呼的人。
果然,周大丫的话印证了他的猜想。
这哪儿是大事?
这是天要塌了!
院子里的人也傻了。
“全……全杀?”
“光咱们村就有近百个壮劳力啊!”
周大丫特意扯了嗓子说事儿,院子里的人也全听到了。
这下村里几位德高望重的老人坐不住了,纷纷把周大丫围起来。
“这事儿属实吗?”
“谁说出来的?”
周大丫把刘地主让出来:“他家那个下人说的。”
刘地主赶忙道:“小满大夫和初元公子打听出来的,我也是后头才知道。”
于是大家又齐刷刷看向陈小满和李初元。
老村长直接冲过来,焦急道:“这是真的吗?”
见两孩子点了头,大家心一沉。
“那个三当家一直不愿意说,是刘管家逼了好几回才说的。”
李初元道。
“会不会是那个三当家吓咱们的?”
不知谁说了一句。
刘老爷急了:“可不能大意啊!”
“刘老爷你这么着急干什么?”
“他是你家的下人了,你让他说假话骗我们可太容易了。”
刘老爷急得直拍大腿:“我骗你们干嘛?”
“把我们吓跑,你好低价把我们的田地都买走。”
“你就不怕报应吗?”
刘老爷早料到会有这事儿,他就往李初元和陈小满一指。
“你们不信我,总得信他们吧?”
“万一他们也被你骗了呢?”
“你这种人嘴里没一句实话!”
刘老爷被气得摸胡子的手一个用力,拽下来好几根。
李初元却道:“三当家说了据点在云山,我们可以偷偷去看看。”
“刘老爷不知道我们会去找三当家呀。”
陈小满帮刘老爷作证。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也有道理。
刘老爷赶忙道:“我已经让管家去报官了,我就算敢骗你们,我总不敢骗县太爷吧?”
“刘管家赶牛车去的。”
陈小满附和。
院子里众人大多已经信了。
周大丫道:“实在不信,可以再把另外一个叫猴子的找过来再问一遍,看能不能对得上。”
“我看这就用不着了,刘老爷没必要骗咱。”
老村长开口了。
老李头肯定信自家人。
他道:“人在刘家,刘老爷比咱更怕土匪。”
“刘老爷家比咱们有钱多啦。”
陈小满很赞同她爹的话。
大伙儿一想,可不是嘛。
再说,他们就算出去躲土匪,也不可能把田地给卖了。
刘老爷得不了什么好处。
想到这儿,大伙儿更是心惊肉跳。
那土匪就是真的早就盘算着要来抢他们了。
还想杀了村里被抓的人?!
一时间,所有人的脸色都极其难看。
除了李满仓家外,谁家都有人被抓。
“不能把钱给他们!”
“对!给了也会被杀!”
“可他们给的期限,只剩下五天了。到时候收不到钱,他们还是要把人弄死的!”
“他们才四百个人,咱们村的青壮年也不少,跟他们拼了!”
这话一出,老人们脸色全变了。
老村长一声怒喝:“胡说什么?!那是土匪,亡命徒,你们谁能有他们心狠?”
“那怎么办?等着咱们的儿子被他们杀吗?”
一个男子很不甘心道。
陈小满认得他,是村里的李麻子。
还抓了一把花生送给她。
听说他生了五个儿子,只养活了一个。
大家又是气愤,又是无奈。
给钱,被抓的人没命,不给钱,更没命。
要是村里这么点人去找土匪拼命,怕是村里青壮年都得死光。
怎么选都不成。
大家愁眉不展。
刘老爷眼看大家都安静下来,就假装咳嗽一声。
“咱们可以找别的村联合啊,别的村也被抓了不少人。”
大伙儿齐齐看向刘老爷。
刘老爷“嘿嘿”地奸笑起来:“咱们人聚集多了,土匪也该怕了。”
老村长第一个泼凉水:“又不是同一个村的,团结不起来。”
“不试试怎么知道?”
老村长当然知道。
往年他们经常为了地界打架。
刘老爷还想劝,老李头却道:“要是刘老爷能劝其他村子一起去救人,也是个好事。”
“我……你们知道我的名声不行……呵呵……”
刘老爷说得尴尬。
他可不止买青石村的田地。
大家就都懒得搭理他。
碰了一鼻子灰的刘老爷却并不灰心。
“家家户户都有人被抓,都得把人救出来。”
他歇了下,继续道:“这么多村子,青壮年加在一块儿得几千人,咱一两个拼不过土匪,五六个还拼不过一个吗?”
在场众人神情一动。
对啊。
那些土匪再狠,还能拼得过人吗。
陈小满连连点头。
“就算附近村子的人都团结起来,如何去救人?万一那些土匪羞恼了,杀几个人立威怎么办?”
老村长连连摇头。
刘老爷一噎。
都要去拼命了,还怕被杀几个人吗?
不过他不敢说。
要不青石村的人非得把他赶出去。
大家也沉默下来。
谁也不知道土匪能干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
万一是自家人被立威呢?
他们赌不起。
一时间,大家再次没了主意。
眼见着也商量不出什么结果,大家只得各自散了回去吃晚饭。
刘老爷也只能唉声叹气地回家。
老村长把老李头一家给留下。
等人走了个七七八八,老村长才拄着拐杖问老李头:“满仓爷,你有什么主意不?”
老李头摇摇头:“我一时也想不出什么主意。”
老村长道:“满仓爷,你今儿都没怎么开口,往日您可不是这样的。”
他可不信往日最有主意的人,今儿啥都想不到。
“我家没人被抓,我出什么主意都不合适。”
老李头摩挲着腰间的旱烟杆。
“万一以后有个什么不好,别人要怪我的。”
老村长张了张嘴,良久才是长长叹口气。
他明白李满仓的意思了。
哎,当时他还得意自家儿子多,用不着白费粮食。
谁知道遇着这么档子事。
早知道这样,他也该交粮食。
用两百斤粮食买儿子一条命,换谁都得求着给。
老村长内心苦涩,背越发佝偻,好似一瞬间老了五岁。
他也不留老李头了。
老李头领着媳妇孩子慢悠悠往家走。
往日热闹的村子,除了偶尔几声狗叫外,竟然再没一点声响。
好似没人在家一般。
回家的泥巴路蜿蜒曲折,总是能将那些往日热情招呼小满吃东西的人家牢牢拽在路两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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