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听着挺着急的,满仓爷多少年都没这么着急了。
看来他也老了啊。
村长摇摇头。
“李有根!”
瞧,又听见了。
“我得找小满婶看看耳朵去。”
村长嘀咕道。
一旁的老人却皱了眉头:“我也听到满仓爷在喊村长。”
“你还跟头猪一样坐着干什么?!”
老李头愤怒的声音传来,大家终于察觉不对劲。
扭头看去,老李头领着一群孩子朝着这边跑过来。
那么多人跑起来,扬起的灰飘得到处都是。
老村长头一个察觉不对劲,拄着拐杖直起身子迎上去。
其他老人也想立刻站起身,可惜腿脚都不利索,只能慢慢地站起来。
这会儿都羡慕起老村长。
一把年纪了,还瘸了一条腿,却比他们行动利索。
再看看李满仓。
还能跑。
真是人跟人不能比啊。
老李头急得浑身都在冒汗。
瞧见老人们半天没站起身,他气得对着他们大喊:“淮河都干了,你们还坐那儿干啥玩意儿!”
老村长眼前一黑,差点栽倒。
稳住心神,他着急问道:“我早上去看还有不少水,怎么这会儿就干了?”
“我半个时辰前去看还好好的,就是刚刚干的!”
老李头跑到村长跟前站定。
扭头一看,那些老人终于站起身了。
只是一个个脸上都是惊恐。
他只得催促:“你们赶紧去看看吧!”
老人们急得步子都比平时快了不少。
一行人又浩浩荡荡回到淮河边。
瞧见空空的河床,众人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
“怎么会?”
“我活了一辈子,还是头一回见到淮河干了。”
“怎么说干就干?”
往日总给村里拿主意的老人们,此时都慌了神。
他们估摸着淮河要到下半年没水。
清明刚过怎么就没了?
陈小满很着急。
县太爷说了,淮河干了会饿死很多人。
“会不会是上甘村把水拦住了?”
老村长怀疑道。
他每天早上都要来看看河水,淮河不可能干得这么快。
“肯定是上甘村!他们村子在咱们上游,怕咱们把水分走了,就把淮河堵着,将水引到自己村子里。”
陈小满觉得不对劲。
她指着河面:“淮河很宽,他们没法堵住吧?”
半仙爷爷当时往福地里引水,也只是在淮河的支流截断一下。
淮河很宽的。
“不是他们,咱的水去哪儿了?”
一位老人提出意义。
陈小满也回答不出来。
“上甘村干这事儿,存心不让咱活!”
“不能由着他们欺负咱,我看咱去上甘村要个说法。”
“叫上村里所有的男人,带上锄头铁锹要水去!”
老人们好像突然回过神,大声商量起来。
没水,种下去的稻子全得渴死。
在他们下面的村子也会来找他们村的麻烦。
必须要赶紧把水抢回来。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商量完,事儿就定下来了。
老人们气势汹汹拄着拐杖在前面慢悠悠挪着,孩子们一脸懵地跟在后面。
老李头落到后面,小声叮嘱陈小满:“你回去跟你娘说一声,我们要去上甘村,你娘知道该怎么做。”
陈小满点点头,带着小伙伴们往自家跑。
到家门口,小伙伴们站在屋外,陈小满一个人冲进去。找到周大丫后,叽里咕噜把事儿讲了。
周大丫听得两只眼睛瞪得像铜铃。
“你爹呢?”
“他们要去喊村里男人们去上甘村。”
周大丫攥紧了双手,在屋子里疾步走了两圈。
“要出人命了!”
干旱抢水,两个村子肯定会打起来。
锄头铁锹对头砸,开了瓢,人就活不了了。
她抓住小满的胳膊:“你们赶紧去告诉你大嫂二嫂,让她们给村里女工放假,让她们都回家!”
陈小满扭头把陈燕青和其他几个孩子点出来,让他们去喊人。
很快,老李家沸腾了。
那些女工们纷纷放下手头的活儿往门口涌。
许是跑得太快,已经不怕人的老李家的鸡叽叽喳喳飞着喊着。
院子里鸡飞狗跳,各种嘈杂的声音交汇着。
等女工们都离开了,才安静下来。
陈燕青在周大丫的吩咐下,带着自己的小伙伴们跑出李家,在村子里跑着,到处呼喊淮河没水了的消息。
家家户户的院子门被推开,老人孩子们从里面走出来。
杨慧连和张桂兰抱着各自的孩子站在院子里。
“娘,现在怎么办?”
“村里的水被拦了,肯定要去抢回来。”
周大丫忧愁道。
“要跟上甘村打架吗?”
张桂兰担忧问道。
杨慧连也看向周大丫。
周大丫摇摇头:“水被抢了,别说粮食,连人喝的水都没有。”
“会打死人啊。”
杨慧连抱紧怀里的孩子。
“可以不打架吗?”
陈小满天真地看着她娘。
周大丫摇摇头,脸上是化不开的忧愁。
“这事儿咱说了不算,村里老人们会做出决定。”
别说她们,就是村长也没办法单独做决定。
“初元怎么没跟你一块儿回来?”
“他说最近一直教大嫂二嫂识字,没空看书,课间待在书屋。”
周大丫把阿木喊过来:“你去学校一趟,给初元和小满请两天假,把那些孩子送回学校后让他们别出来。”
阿木应了声,急匆匆离开。
陈小满想出去看看,却被她娘喊住。
她只能站在门口,看着各家的男子们怒气冲冲地拿着农具从各处钻出来,往村口老槐树赶。
男人们相遇了就走在一起,却没人说话。
“为什么上甘村要把水抢走呢?”
“大旱时,水抢得越多,越有希望活下去。”
张半仙应道。
“可他们把水抢走了,我们就没水喝了呀。”
“所以你们村子要反击。”
张半仙跟陈小满道:“你们村子要是抢不回水,全村都得渴死。”
陈小满心情沉重。
她以为有粮食就好了,可大家还要抢水。
“娘说会死人。”
“抢水打死人是常事。”
张半仙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可他越说,陈小满越难过。
小小的她还不理解这些残酷的道理。
村里男人除了种地,最重要就是保护家人活下去。
平时男子在家里享受着超高待遇。
好吃的先吃,好喝的先喝。
关键时候就得站出来拼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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