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笙:“……”
敢情世子爷在这等着我呢?
调侃人的时候还这么一本正经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说什么要紧事。
丰小六许久都没能说出话来。
好半天,他才反应过来,想开口替宋三哥解释,可这会儿水牢守卫自己凑上来问:
“敢问姑娘要找的是什么人,叫什么名字,是男是女、多大年纪,生的什么摸样?说的仔细些,我们站起来也容易点。”
余笙取下腰间的钱袋,从袋子里取出一张名单递给他们看,“一共三十六人,名字都写在上面,请诸位帮我把他们找出来,多谢了。”
水牢的这些守卫们先是被宋三哥带人教训了一顿,又得大美人这么客客气气的相托,立马就接过名单互相传阅着。
众人看完之后一般喊着名单上的姓名一边往里找去,喊着“黎州余家来人了,速速应声,你们可以回家了!”
个个声音响亮,在水牢里响起回声阵阵。
余笙和盛怀瑾跟着往里头走去,水牢关了好些人,少说也有几百号,大多都蓬头垢面,满身脏污浊气,弄得十分狼狈。
这些人做梦都想着自己的主家能来救人,一听到动静立马都站了起来,挤到牢房栏前喊:“救救我!救我一起出去吧!”
“余大小姐!”有个脏兮兮的青年人认得她,像是见到了救星一般高声喊道:“我也是黎州人,黎州赵家的,咱们见过面的,你还记得?”
但是旁边那些人嗓门都比他大,很快就把这位赵公子的声音盖了过去。
场面混乱则嘈杂。
“哭喊什么?”丰小六忙活了一整夜,被他们吵得头大,立即喝止道:“都给我闭嘴!安分点!”
牢里众人这才收住了大嗓门,但还是眼巴巴地望着余笙,小声求她救命。
余笙原本都从那位赵公子跟前走过去了,忽又折回来,站到他面前,“你是赵公子?”
她来南城之前,曾去黎州府衙报案,同行的有位赵老爷因为儿子被玄武盟劫了,急的当场晕了过去。
余笙来了水牢之后,余家人还没找着,倒是先看到这位赵公子了。
赵公子正懊恼自己喊得不如身边这些人大声,余大小姐可能还没听到他说了些什么,就看到她走到了跟前,立马回答道:
“是、是!我姓赵,赵子默,是家父的老来子,我这次被玄武盟扣住这么天,他老人家一定急坏了!”
可不是?
都急晕了。
未免这位赵公子忧心老父亲再急晕一次,余笙没有立马和他说这事,只同他说:
“赵公子稍安勿躁,待会儿我出去跟少盟主说一声,看能不能把这次无故被扣留之人都放回去,你等我消息。”
赵子默已经被关在这里关了好些天,听到她这话简直如闻天籁,连连道谢,也不折腾了,虚脱一般就地坐了下去。
水牢里其他人自然也听到了这话,不过他们都不知道余家大小姐是哪位神仙,也不像赵子默那般信任他,又急着出去就一直喊“救我!救我!”
余笙只是来玄武盟找人和货物的,顺便帮了少盟主一把,她是有分寸的人,自然也不会擅自做这里的主。
她让丰小六找几个识字的守卫,把水牢里这些人的来历和姓名一一记录下来。
到时候拿给江逸看看,跟玄武盟没牵扯的,到时候联系他们家里,让人来领回去,好生安抚一番再赔个罪,也算是这次玄武盟内乱殃及了他们,这后头的事要做得漂亮些。
水牢里这些人原本以为自己只有等死的份,这会儿看到有希望活着出去,自是千恩万谢,踊跃地报上家门姓名,让拿着纸笔的守卫记得清清楚楚。
盛怀瑾在旁边看着,笑着调侃道:“这人找着找着,你就开始救苦救难了啊,大小姐?”
余笙笑道:“我这只是举手之劳,比不得你出人出力。”
世子爷一句笑言转作回旋镖落在了自己身上,顿时:“……”
真要说起来,他确实为大小姐的事太过尽心尽力了。
以往对别人都不曾这样过。
都是银子的惹的祸!
盛怀瑾还想再说什么。
“余家的人找着了,在这!”前面的水牢守卫忽然出声高呼:“这儿!都在这呢,一个都没少!”
余笙闻言,立刻快步走了过去。
这次受余家派遣出来采买运货的一共三十六人,都在这了,方才守卫们已经反复核对过三遍,人没少,都好好的,就是有几个受了轻伤。
余家一众人在这阴暗的水牢之中见到自己大小姐,个个都热泪盈眶,躬身行礼道:“大小姐!”
有个姓冯的中年管事羞愧不已,当场就要跪下去:“我等无用,货物被扣了不说,还要大小姐涉身险地来救……”
余笙连忙伸手去扶,身边的盛怀瑾却像是知道她会这样做似的,率先将人扶住,然后用眼神示意她:你说你的。
余笙收回手,温声道:“冯管事别这样说,这次事出突然,也不是你们的错,人没事就好。”
她说:“我既然来了这里,货物自然也是能找到的。”
余家这些人都扣在这里,都受惊不小,瘦了一大圈。
她好生安抚了一番,让丰小六帮着带他们找个地方先洗洗吃点东西,缓一缓。
余笙则留在水牢,拿着守卫刚记录下来的人名和来历,再逐一照着人对了一遍。
人数众多,守卫们一时半会记录不完。
她若是走开了,等他们把名单送来,只怕又要耽搁许多,在后面第二遍,效率明显更高,也避免了错漏。
盛怀瑾见状,不由地问道:“又不急着找你那些货物了?”
要说这世上爱财之人,世子爷自认第一,大小姐怎么也该占第二。
为了余家那些人和货物,她不远千里跑到南城来,又冒险去船上参加什么商户大会,被水匪连人带船全劫了。
好不容易事情平息,她反倒先操心起旁人的性命来了。
“急啊。”余笙道:“可货物就在这里,又不会跑,这些人若是没人管,可是会死的。”
这水牢环境恶劣,又缺衣少食的,病了也没人管没药吃。
她若是不知道也就算了,都看到了,总不能弃之不理。
“人命关天啊——”余笙跟盛怀瑾说着,一声‘世子爷’都已经到了嘴边,又硬生生咽了回去,换做:“阿瑾。”
盛怀瑾愣了一下,眼眸微眯,“你刚才叫我什么?”
“阿瑾。”余笙又说了一遍。
她刚要跟世子爷解释,在黎州,从名字里取一个字前头加阿,是朋友之间惯有的称呼。
就看见盛怀瑾咬牙,定定地看了她好一会儿,忽然伸手从她这里拿走一半的名单,一一照脸核对去了。
也不知不是水牢离昏暗,还点着火把的缘故,余笙看向世子爷的世子爷的背影,觉得他耳根子有些发红。
这怎么就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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