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话的堂主说的一本正经,大有拿这事当真说的架势。
余笙哑然失笑,正要拿话掀过,忽然听见世子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就算少盟主要以身相许,也该许给我,而不是大小姐。”
堂内众人与她一起闻声望去,只见盛怀瑾携风而来,衣袖翩翩,一张俊脸却没什么表情。
叫人看不出他是在说玩笑话,还是真的这么觉得。
众人一时间哑然无声。
直到门外转来了咳嗽声,“咳咳……”
江磊扶着伤势未愈的少盟主慢慢走进来,表情很是错愕,像是听到什么了天大的怪事一般。
江逸脸上的伤还没好,大半张脸都缠着白纱布,仅仅露出一双眼睛、鼻子和嘴巴。
但此时,却一点掩饰不了少盟主的惊愕。
他走到盛怀瑾跟前,欲言又止了好一会儿,才郑重其事地朝盛怀瑾说:
“瑾兄于我有救命之恩,若你是个女子,哪怕生成了夜叉模样,想让我以身相许,我也是要许,可你是个男子……”
少盟主这一番话说得很是艰难,差点咬着舌头,但该说的还是要说清楚:
“哪怕你是个貌若潘安的美男子,我也不能对你以身相许,实在对不住了。”
盛怀瑾顿时:“……”
世子爷也就是来的时候刚好听见堂内众人拿以身相许跟余笙说事,就开口说了这么一句堵住他们的嘴。
谁知道少盟主来得这么是时候,还真把这话当回事,在这说什么对不住。
他颇觉头大,但事已至此,在场这么多人看着。
尤其是余笙,她看来的目光,好似也与平日里不太一样。
像是在探究他到底喜欢男人还是女人似的。
事关清誉,不可迟疑。
“用不着你以身相许,能用银子解决的事别扯什么以身相许。”盛怀瑾一脸正色道:“若是救了谁就要娶谁,我要吃多少亏?”
宋三哥等人闻言纷纷松了一口气。
这人不是来祸害我们少盟主的就好。
但转头一想,又觉得这人模样生的这般好,武功又那样高,怎么就掉钱眼里去了?
余笙倒是早就习惯世子爷这三句话、句句不离银子的做派了。
她笑着让盛怀瑾入座,另一边江磊也扶着少盟主坐下了。
方才闲聊打趣了两句,这会儿人齐了,便讨论起南城商户和那些外地赶来找人和货物的人家都不敢来玄武盟的事。
别说他们了,就连南城官府都生怕玄武盟耍诈。
在他们看来,玄武盟先是劫人劫船,近来都没什么货船敢往这一带来没得抢了,就说是生了内乱,假借把人和船都还回去的名义,再把他们都骗来一网打尽。
这分明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少盟主的意思是,这事可以适当让步,但也不能让得太离谱:
“他们不愿意到玄武盟来,玄武盟的人也不愿意去南城,就折中选个地方。”
“在两地之中选一处最合适的地方……”余笙也是这样想的。
她略一思索就脱口而出:“清风渡口。”
盛怀瑾刚好也想到了这个地方,“此处甚好。”
他们来南城的时候就是清风渡口落的脚,这地方离南城府衙不远,对那些商户来说是有安全保障的。
又临河,玄武盟的人过去,若是有什么情况,也能说走就走。
于双方而言,都是最佳选择。
江逸和玄武盟几个分舵主、堂主商量了许久,也觉得此处甚好,就这样定下了。
少盟主重伤在身,坐不了多久就精神不济,先回去歇息了。
剩下的事照旧交给余笙和宋三哥处理,盛怀瑾只需在旁做个镇压妖魔的神像。
他也没什么事做,便让奉上笔墨,画起到时候官商水匪在清风渡口三方会面的情形图来。
连各方势力的站位都做了分析。
隐约犯起了在战场上厮杀印证了“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的职业病。
余笙做事周全,派人去家回话之前,让水牢那些人写信送回家里去报平安。
会面的日子就定在三天后。
清风渡口,静候君至。
现在这个情形,就算玄武盟的人浑身长满嘴,也很难说的清事情的始末,就算你说的清楚,别人也未必会信。
反正先把场子搭好,到时候把戏唱响唱明白。
一切自然就能说开了。
宋三哥不懂余笙和盛怀瑾说的这些明的暗的,但他是个做事利落的,上头安排下来,他立马就带人去办。
没有异议,也不会阳奉阴违。
这样一来,事情进行的倒算顺利。
南仓和暗仓的货物堆积如山,还在清点当中。
水牢那些人报上来的数量,大多都对不上,整得玄武盟这些大老粗头疼不已,飞红滴翠和一众余家人都被余笙安排过去帮忙了。
几个分舵主、堂主俨然已经把这位余姑娘当做顶用的总账房,散去时,还三三两两地边走边说:
“看看余姑娘这通身的气派,她要是嫁给咱们少盟主,咱们玄武盟都得改姓余!”
“咱们少盟主要是能娶到这样能干的夫人,改姓就改姓呗,有什么要紧?”
“我方才话头都说到那里了,你们一个个怎么不帮着说说?”
几人说着说着还吵了起来,对骂:“你们没听见那位说什么吗?”
“就算少盟主要以身相许也该许给他!”
“这谁还敢接话!”
“说来说去,都怪你们这帮不中用的!”
一众人吵着走远了。
余笙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一帮江湖豪侠说起玩笑话来当真没个遮拦。
她看见盛怀瑾在边上写写画画,便走过去看了一眼,有些惊诧道:
“阿瑾,你这是……”
“随便画的。”盛怀瑾把其中一张抽出来递给她,“你看这情势,多适合一举攻下南城。”
余笙拿着那张图纸看了一眼,忽然有些庆幸盛怀瑾是金尊玉贵的世子爷,而不是掀竿起义的乱臣贼子。
否则有他这样的对手,龙椅上的皇帝只怕要寝食难安。
只等她看了一眼,盛怀瑾便将那张图抽回去,用笔沾了墨,将整张画涂抹了。
余笙见状不由得想起世子爷曾单独去水牢暗室审问孟踪和高安邦。
玄武盟这次内乱,不仅仅是一个副盟主和分舵舵主想借着老盟主病重上位那么简单。
但当天夜里,孟踪死了,高安邦疯了。
线索就此中断。
现在盛怀瑾画了这样一幅画,又划掉……
余笙没有多问,只同他说:“好在玄武盟没有落入奸人之手。”
盛怀瑾抬头看向她,眼眸微亮:
大小姐竟如此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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