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笙见惯了世子爷‘银子到了手边就没有再送出去的道理’的做派,听他这样问,忍笑道:
“那我问你,若在路上捡到财物,找不到失主,当如何?”
盛怀瑾还没回答。
边上一众玄武盟的弟兄先回应上了。
有人说:“我捡到的自然就是我的了!”
“这不是老天爷给我送银子花吗?”
有个老实些的,试探着问道:“上交官府,充、充公?”
最后一个回答引来众人一致看不上:“切!”
这么一整船的金银财物若是送到官府去,肯定就成了某个官员的囊中之物。
哪里有人管什么失主不失主的。
余笙微微笑道:“交官府,不如交给皇帝,再有一个多月就是万圣节了,不是吗?”
盛怀瑾没想到她竟会出这么个主意。
一时间看她的眼神都跟往常不太一样了。
奸相同皇帝是同月生辰,今年同逢正十大寿。
奸相是个极尽钻研之人,看似不铺张不整大排场,实际上各地送往京城的上供,比给皇帝的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皇帝老儿待在深宫内苑里不出来,咱们这些江湖草莽怎么把这船东西给他送过去?”
玄武盟众人直接否定了把钱送官府这个做法,但是送到皇帝面前就不一样了。
不管能不能牵扯出给奸相送财物的那些人,把这个烫手山芋抛出去,用来对皇帝示好总归是没坏处。
只是皇帝老儿何其金贵,岂是闲杂人等想见就能见的?
余笙说出这话,自有考量。
她看向盛怀瑾,“阿瑾,你觉得这事可行吗?”
有镇国公世子在这里,别说是送到皇宫,就是送到皇帝面前也不是难事。
盛怀瑾不急不缓道:“行是行。”
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太亏了些。
余笙听到世子爷说行,觉得这事基本稳了,便同众人说这事最后要怎么样,还得让老盟主和少盟主知晓后再做决定。
众人齐声说是,该是如此。
最后,盛怀瑾安排玄武盟的守卫暗中守好这船,封死消息。
明面上要做到对这艘船和其他的船一样无所谓,暗地里,谁胆敢偷偷靠近,或者鬼鬼祟祟找回来,全都拿下仔细拷问。
把这整船财物都送给皇帝老子固然能破局,但盛怀瑾实在心疼。
能早早把事情解决了,又留下财物才是两全其美。
余笙却觉得银子可以自己挣,但这事必须要在明面上完美解决,不留后患。
她知道这么一船财物若是上交官府,官员们各分一些,到最后只怕是什么都不剩,所以最好是经过盛怀瑾的手,往御前送。
她一直在想,世子爷遭了皇帝厌弃,真的只是因为斩杀了敌国降将吗?
他带着金衣卫奔袭黎州,抄了黎阳侯府,没把抄出来的侯府家底如数上缴国库,是不是早就在皇帝心里记下了不满的一笔?
若真是如此,这次盛怀瑾将这一船财物送到皇帝面前,说不定还能在打压奸相的同时,重新翻一翻身。
他这样的天之骄子,总不能一辈子留在乐园做个瑾公子。
迟早要回高处去,翱翔九天。
当初是余笙一封求救信,让他插手了黎州的事,以至于踏出了违逆圣意的第一步。
如今,她也该为他重上云霄,助一臂之力。
两人对这事各有各的考量。
在众人面前说话都是点到为止,剩下用眼神交流。
一来二去,也能意会。
只是这样一来。
盛怀瑾觉得余笙出主意把这些财物送皇帝,比直接送给他还……难以言说。
她对我用情至深。
世子爷都忍不住在心中感慨:
这姑娘一旦动情,是真舍得花钱啊。
余笙只是先这样提议,转头就去跟江逸说了这事。
老盟主和少盟主知道这一船珍宝的事之后,态度倒是十分一致。
这船留不得,能送皇帝那里去掀开奸相的真面目最好。
实在不行,就送南城府衙。
让他们争抢去,别来祸害玄武盟。
金银财物固然让人喜欢,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样的道理,即便是江湖草莽也是懂的。
爱财可以,但命才是最重要的。
江家父子活得十分通透。
盛怀瑾在几人通透的决定下,安心把那艘装满财物的货船当做鱼饵,多放几根线,先看看能钓出什么来。
就这样又过去两日。
玄武盟中风平浪静,像是内乱过后,所有人都老老实实的做着该做的事。
那艘装满珍宝的货船没钓出什么大鱼来。
原本定好要在清风渡口召开的三方大会,却已经迫在眉睫了。
江逸的伤养了几天,已经有所好转。
但老盟主还病得下不来床,余笙和盛怀瑾、宋三哥等人固然撑起场子,但是三方会面,江家父子怎么都得去一个。
少盟主即便是坐在那一个字都不说,人也得到场。
大会前夜,老盟主清醒了些,知道这事把众人叫到病床前交代了一番。
他说先前孟踪主事,劫了这么多人和货船,得罪了各家商户,拔了官府的虎须,事情闹得这样难看,但烂摊子总得有人收拾。
老盟主年近六十,大病一场之后,原本虎虎生威的江湖高手也成了病猫。
但气度仍在,吩咐江逸和玄武盟的一众分舵主堂主去同人交涉时,一定要沉住气,任骂任怨,但挨打不行。
总之一定要见机行事。
又着重谢过余笙和盛怀瑾,请他们还得多帮忙。
老盟主说:“我们玄武盟这些弟兄,打起来倒是不怕,就是一个个的都没什么脑子,我儿也是……”
他那个愁啊,好在余笙和盛怀瑾一看就聪明,刚好跟他们玄武盟互补了。
要是能成一家就更好了。
老盟主病重多时,今儿好不容易有些精神,能把大家都叫过来说话。
众人一个劲儿的点头附和,极少有人插话,就听着他说。
谁知老盟主说着说着,忽然问余笙:
“余姑娘啊,你芳龄几何,可曾婚配?”
余笙微微一顿。
盛怀瑾拂了拂袖上根本不存在的褶皱,刚要开口,就听见大小姐说:“我已有婚配。”
余笙心说:还不只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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