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初雪纷纷扬扬下了一夜。
清晨,雪势,渐缓。
城门口,两人,一辆马车。
赵墨城一身墨蓝披风,衬得身形更加颀长削瘦。
他静站在雪中,目光落在城门处。
秦商举着伞,陪着他等下去。
半个时辰后,赵墨城缓缓收回目光,垂眸苦笑了一声。
“走吧。”
“大人,要不再等等?”秦商有些心酸。
赵墨城摇摇头,转身上了马车。
秦商收了伞,将脚凳一并收起,坐在车前扬起了马鞭:“驾!”
洁白的雪面,吱吱嘎嘎留下两条渐伸渐远的车辙。
叶念从城墙上一处遮挡后走了出来。
俯视着远行的马车,神色淡然,眼里的落寞被玉柳和紫云瞧得清楚。
“主子,你看!”
跟在马车后的一个女人引起了玉柳的注意。
紫云有些诧异:“瞧着,像是...沈千菡?”
女人躲在离城门不远处的茶棚。
素净的披风,背上只有一个蓝色的小布包。
瞧见马车过来后,急忙带上兜帽,深一脚浅一脚紧跟在了马车后面一起离去。
好在,雪天泥路难行。
好在,马车的速度不快。
叶念唇边渐渐带上了笑意,她转身,“回吧。”
“是!”
玉柳和紫云对视一眼,神色一松,紧跟在她身后飞身而下。
主仆三人骑行刚到悦居,就见一辆马车停在门口。
一个宫人下了马车,还未走进去通报,瞧见叶念恭敬地行了一礼,急忙将脚凳放在车下。
叶念正疑惑呢,就见萧瑾的大脸从车帘后探了出来,呲着牙对她笑!
##
重华宫内,洛贵妃看着端坐在桌前的萧司煜,忍不住摇了摇头,平日里忙的影子都见不到的人,今日倒是一早都守在了这里。
“今日这么闲吗?”
萧司煜气定神闲:“今日休沐一天。”
洛贵妃满脸嫌弃毫不客气地拆穿他:“本宫刚安排了马车让瑾儿去接人了,最快也得半个时辰!”
“无妨,难得能陪母妃说说话。”
洛贵妃嘴里的茶差点喷出来,你坐这儿快一炷香了,可有说一个字!
直到叶念被萧瑾领着进了重华宫,萧司煜的嘴角便噙了笑。
“叶念参见贵妃娘娘!不知娘娘有何事吩咐?”
叶念俯身行礼。
洛贵妃急忙走上前扶起她:“瑾儿明日就要出征了,今日只是坐在一起吃个便饭,小将军不用拘礼!”
叶念一愣,看向萧瑾:“明日?”
萧瑾笑着对她点头。
她回过神,推辞道:“岂能打扰娘娘母子天伦,末将还是先退下吧!”
“小将军莫不是对本宫有所怨恨,才不愿同席的吗?”
“母妃!你吓到阿念了!”萧瑾上前拉着洛贵妃的手,有些不满的嘟囔道。
洛贵妃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小将军坐吧!”
“似锦通知御膳房,准备午膳!”
“是!娘娘!”似锦应声答道。
洛贵妃拉着叶念的手将她安排在萧司煜边上。
“小将军是我洛家的贵人,无论是煜儿还是我的兄长都受过你的恩惠,今日本宫以茶代酒,敬小将军一杯!”
洛贵妃说完就饮下了杯中的茶。
叶念正欲起身,却被萧司煜按住了。
他浅笑着说:“阿念受得起!”
叶念忐忑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本宫以前自以为是,做了不少错事,恳请小将军勿怪!”
叶念急忙起身抱拳回道:“娘娘言重了,叶念不敢当!”
“母妃,你再这样,阿念怕是饭都不敢吃了!”
洛贵妃闻言笑了起来,“还住在将军府外吗?”
叶念有些疑惑,看了眼萧司煜,见他表情有些不自然,顿时明白这狗东西肯定对洛贵妃和盘托出了。
可既然知道自己没有成婚,洛贵妃为何突然就没了敌意?
她敛了思绪,“回禀娘娘,叶念既已成婚,自然不适合常住娘家。”
“这事怪他办得不妥善!”洛贵妃瞪了萧司煜一眼,看着她神色慈爱:“叶钊也是明日离京,你这两天还是回去看看吧。”
叶念心里一酸,点点头。
她抬眸看向萧瑾:“东西可收拾妥当了?”
话出口就后悔,以为他又是一句‘有钱天下是我家。’
谁知萧瑾只是浅笑看她,点了点头:“都妥当了。”
他将茶杯续满,轻放到她手边,补了一句:“这次你不准来送!”
瞧着他眼里的坚持,叶念点点头。
“可我凯旋的时候,你们都得来接!听到没?”
她没忍住笑出了声,洛贵妃也跟着笑。
萧司煜瞧着他一脸认真的样子,眼里柔软:“你若凯旋,天子亲迎!我们自然都得去。”
萧瑾有些得意,拿起酒杯抿了一句,看向叶念:“刚倒是忘记问你了,你一大早干什么去了?”
萧司煜眉头微挑,赵墨城就是今日离京......
“我去送赵墨城了,只是没见他。”她回的坦然。
萧司煜暗舒口气,拿起茶盏递到唇边。
“难得的人才,有些可惜了!”洛贵妃摇了摇头。
萧瑾不以为然,“年纪轻轻,多些历练,也不见得是坏事。”
洛贵妃浅笑着,突然神色微变:“突然觉得赵墨城像极了一个人!”
叶念心神一动:“娘娘可认识赵延书?”
洛贵妃恍然,“对对对!就是赵延书!长得极像!”
“他俩是父子。”
洛贵妃倒也没有太过吃惊,沉默了两息,摇头笑了笑:“秉性倒是差远了,赵墨城不如他爹。”
叶念有些好奇,“娘娘,能给我讲讲赵延书的事吗?”
萧司煜和萧瑾也同时看过来,起了兴趣。
洛贵妃微叹口气点了点头:“赵延书是寒门出身,十六岁从陈州一个偏远的小山城来京城参加会试,毫无悬念一举夺魁。本宫在宫宴上见过他一次,温润儒雅,谦谦公子一个,很难想到他出身贫寒自幼孤身一人。皇上特别喜欢他,本想将文德公主下嫁于他,可赵延书却拒绝了,只说家乡已有心仪之人,只待自己考取功名之后就回去娶她。”
叶念问道:“皇上是因为生气才将他安排到了容城吗?”
洛贵妃摇了摇头:“皇上还没有那么小气,相反更加欣赏他的节气,想要将他留在身边,不光给他和心上人赐了婚,还在短短两年内就让他入主工部......”
萧司煜早先已将赵墨城的身世调查的清清楚楚,自然知道赵延书为何去了容城。
他接过话说道:“当年六部尚书是沈秉文,六部都是他的心腹,赵延书面对威逼利诱不为所动,还大刀阔斧整治了工部的贪腐人员,也是从这里为自己埋下了祸端,任职工部尚书不到一年,就被同僚各种排挤打压,弹劾他的折子数不胜数,最后被贬到了容城。”
叶念皱了眉:“皇上就没有调查吗?”
萧司煜没有接话,洛贵妃开口了:“小将军,你误会皇上了,过刚易折,赵延书不懂,可皇上明白!调他去容城只是为了保护他而已,皇上只想让他在官场成长之前先活下去,远离争斗中心,历练个三五年一定会他召回来的,只是没想到......”
“赵延书的才情惊世绝伦,当年几乎所有闺中女子都藏有他的诗集,唉,真是可惜了!”
叶念心里有些愤慨,容城当年被困,告急的文书迟迟送不到皇帝手里,一定是沈秉文从中作梗!
这老匹夫真是该死!
萧司煜轻按了按她的手,叶念抬眸看了他一眼,清楚看到了他眼里的无奈,顿时明白了当年爹是对的。
当年若是彻查下来,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赵延书叛国的罪名定要落实了,或许这才是沈秉文最终的目的,只是他没有料到爹竟能扭转乾坤吧!
“你可知赵延书是你爹最好的朋友吗?当年叶钊还差点为了赵延书丢了性命!”
(/26899/26899589/4653117.html)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