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俊逸文雅的男人。
如果没有看到他手里逶地拖出一道大坑的狰狞重锤的话。
言如那温雅的面容带着森然笑意,走到顾嫦缨面前,声音像是三月的风,带着书卷气的温柔。
“字条是你让人传的?”
只是普通不过的一句问话,顾嫦缨背后的寒意和惊惧蓦然冲到头顶——
这个男人实力强得可怕。
浑身细胞滚烫叫嚣着让她逃离,他越是逼近,周围的空气仿佛都被一寸寸压缩着,身体的本能让她疯狂生出逃脱的念头,可理智告诉她,必须不为所动。
覆在身后的手紧绷,顾嫦缨扯出一抹笑,“是,阁下倒是颇有主角之风,压轴出场,着实精彩。”
那男人不语,明明只是温和的笑着,双手突然扬起手中巨锤,猛地朝她脑袋砸去!
“我靠!”
顾嫦缨闪身一避,下意识脱口而出。
虽然她本就防备着,可论谁对着这么一尊上一秒还言笑晏晏,突然来个杀招的人都始料未及。
她暗骂,狼狈的避开这锤,却被锤风中裹挟的劲力击中肺腑,一股鲜血猛地从喉中吐了出来。
翻滚了几下,顾嫦缨连忙稳定身形,抬袖擦去嘴边的血,抬起的眸中杀气腾腾。
“要杀人也得给点理由吧?我好像没有冒犯到阁下?”
“我传信让你们知晓这些冒用你们身份为非作歹的隐患,你却要杀我?”
言如正惊异一个小小淬体期的武者居然能避开,闻言只是温和开口。
“是啊,你就是剩下的那个。”
“虽不知你究竟怎么知道这样秘密传讯的方式,但没关系,只要你死了,事情就结束了。”
顾嫦缨表情怪异,“不是……正常流程不应该是活捉回去审问吗?”
“活捉?”男人轻笑一声,那清瘦的手臂又抡起大锤,“你就算是一个尸块,只要脑子存在,我有的是办法知晓一切事情。”
“一只蝼蚁是没有让我留活口的资格。”
这帮邪异的人!
顾嫦缨咬牙。
好在早在打算招惹这帮人时,就知道会有这种下场,她连忙开口。
“我知道你们躲在凌峰山是为了什么,我也知道那个东西在哪里!”
话落,那百来斤的巨锤,就这么稳稳的凝滞在离顾嫦缨脑门一掌的距离。
那股劲风也被他用内力悉数散去,仿佛他只是拿着一柄轻飘飘的折扇,轻点着她的眉心。
这霸道的力量与控制力简直可怕至极!
顾嫦缨看着重锤挪开时悄悄松了口气,额间一滴冷汗渗出。
言如眼底多了一丝兴趣,那重锤被他收进收纳袋中,他抻了抻衣袖,一派清风徐来一丝不乱。
他顿了顿,又上前亲自将顾嫦缨搀扶起身,然后从衣袖掏出帕子,亲切地替她擦了擦嘴角的血。
顾嫦缨:“???”
这人又在犯什么病?
她试图脱离他的桎梏,可他的手像是沉重的铁链,攥得自己动弹不得。
言如温和的接上刚才的话题,手里的力道却在一点点加深。
“你知道我们需要什么?”
顾嫦缨知道,自己接下来但凡说错一个字,这条命就会在此终结。
她反而愈发镇定,“知道,你背后那位缺一味‘药’,你们只知在关边府,却找不到任何线索。”
“我知道那个东西在哪儿……应当说,在谁手中。”
顾嫦缨看着言如逐渐卸下的温和面具,心里那颗悬着的大石彻底落下。
她挣脱开言如的手,活动了下手腕。
言如依旧是那副语气,追问,“在哪儿?”
“关边府顾家,准确的来讲,在顾炎盛的脑子里。”顾嫦缨一边搜刮着原著的情节飞快说着,生怕眼前人不讲理忽然一个锤子落下,“你们要的东西,只有他知道。”
言如只思索一会儿,瞧了她一眼,语气温和而遗憾,“就这一点消息?你依旧毫无价值。”
过河拆桥。
顾嫦缨暗嘲,还好她从不相信‘人’能有什么信誉。
“他有一门秘法,为记忆封存之术,只有到特定的时候才会解封,你哪怕拿着他脑袋回去研究,也捉摸不出什么东西。”
“提供消息,拿到你们要的东西,这是作为交换我性命的筹码。”
顾嫦缨后退一步,双手一摊,风拂过她的发,扫过那素白的掌心。
“对了,忘了自我介绍。”
“我是顾常,顾炎盛的小儿子,这重身份接近顾炎盛最适合不过了吧?”
言如眸光微微一动。
“但为了保障行动顺利,我需要你们的能力和人手时,你们需要支援。”
言如什么都没说,但顾嫦缨知道——
这事儿,成了。
张齐倒在地上,只觉得像做梦一般。
倒在马车前的两具尸体,还有身旁那堆血肉刺激的他回过神来。
“你……你……你不是顾常!”
他哆嗦着手,坐在地上一下又一下地往后退着。
顾嫦缨看着他,突然一笑。
“答对了,我不是顾常。”
“我是被你害死后索命的厉鬼,你听从大夫人的奸计败露,顾常让我务必将你大卸八块,他在地狱等你。”
张齐连滚带爬像是失了智的尖叫往外跑,被顾嫦缨一脚踹了回来。
她冷睨了一眼,“没出息,就你这模样,真不知我从前是如何被你诓骗的团团转。”
“与大夫人张氏勾结刺杀顾家血脉,此事一旦被父亲知晓,不但陈氏会将你视作弃子,待你被通缉,你连关边府都逃不出去。”
张齐想到那个后果,浑身一激灵。慢慢冷静下来后,几分挣扎之色显露。
“你这数十年不曾娶妻生子,只攒钱财,是怕彻底被张氏拿捏把柄无法脱身。”
“可凭张氏抠出的银两,你攒到死都搏不了一个富贵的前程。”
顾嫦缨看着张齐的眼睛,“你有一颗能狠下来的心,也有胆子,与其被那个女人困住一生,何不跟着我,赌一个前程?”
她指着匪寇留下的金银财宝。
“一旦成功,这些只是你未来能拥有的财富里最微不足道的一部分。”
像是魔鬼循循善诱,张齐咬咬牙,最终垂下头,跪在顾嫦缨身前。
“愿为小少爷效力。”
顾嫦缨面无表情指了指身后的马,接下腰间系带的空荷包丢给他。
“把那大夫人的护卫杀了,手指剁下来装进去。”
“大夫人如此费心,我当回礼才是。”
张齐一哆嗦,骑马追去收拾残局,而顾嫦缨挑选着金银以外的东西。
这些皆是武者修炼的功法武器,这两样都有一套方式判断品质——天地玄黄。
天为佳,黄为次。
天阶本就难寻,更何论在其之上更有洪荒。
洪荒二阶,又被武者称为神仙之物,其珍稀难求,千年来见过的人寥寥数几,史册上也只留下简单的几笔。
顾嫦缨翻了许久,拿了几瓶丹药,终于在堆黄阶的东西中,翻到一个刻着奇异花纹的古朴檀盒。
上面密密麻麻刻着斑驳的痕迹,像是被无数人用刀削斧凿过。
“这就是原文中能让人脱胎换骨的宝物?”
看起来这盒子曾在无数人手中辗转,顾嫦缨端在手上掂了掂,发现怎么都打不开。
“难不成要滴血认主,还是指纹解锁?”
她一边开着玩笑,拇指随便往锁眼一摁,只听到机关咔哒一声,弹出来的短小金针忽而刺破顾嫦缨的指腹。
洇出的血飞快被锁眼吸入,原本沉寂灰暗的檀盒泛起繁杂的阵法,像是齿轮上了机油,血液开始沿着痕迹运行。
盒子开启,躺着一枚布满裂痕的血红玉佩,和一本潦草的内心功法、
顾嫦缨一愣。
当即掠过那枚玉佩,拿起功法。
翻开典籍,但凡是修炼者看一眼,定会觉得不过给小孩初开智识的粗浅内容。
那是一本内修功法,似乎只是基础中的基础,名为万物生。
可顾嫦缨知道,就是这本不起眼的功法,身体经脉可被改造奇异的扩大为常人的数倍,可修习所有功法。
这种几乎为重塑身体结构的神迹,修炼此功法者,哪怕百家功法只修得鸡毛,也能让对手无从招架。
书中对这本功法似乎没有做太多解释,但凭借一句世上无双,她就知道这本功法绝对在洪荒之间。
与此同时,这门功法还有怪异之处,从来是人修炼功法,可这本却是功法挑人。
哪怕万中无一的天才也会有对这功法不得其解的可能。
原著中就是一名匪寇发现这本功法偷偷修炼,愣是凭借它修炼成皇子军下大将军,青史留名。
顾嫦缨拿着书,深吸一口气,“希望老天能厚待我一次。”
至于那枚玉佩……
“看着就不像是正经东西。”
她吐槽,方才运转这木盒子的血分明都被玉佩吸了个干干净净。
指尖戳了戳,顾嫦缨嘀咕,“该不会开出个老爷爷什么的吧?”
研究半天没个思路,在她准备找个地方修炼那本内心功法时,余光瞥见发现大汉的尸首旁掉出一块令牌。
“陈?”
顾嫦缨俯身捡起,又看了那几箱,除了镖局押运的封条,上头也刻着‘陈’字。
“这帮人什么意思,打劫东西还把人家护卫腰牌给拿……”
嗯?
不对。
她手指挑起陈家腰牌,思索了一会儿,忽而摩挲着下巴,意味深长。
“还以为是胆大包天的三无团伙,结果是黑吃黑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