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一刀觉得自己运道好像不太好。
原本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一个下午,他只是为了那一口久违的烧酒配烧鸡,再一次翻墙溜了出去。
明明是过往做了千百遍的事情,偏偏天不时,地不利,人不和。
他一如既往光顾了那个总是笑呵呵的老头家的酒坊。
偏偏那老头是金盆洗手的魔教余孽,偏偏他昔日因一时心软而放过一命小孩成长为颇有名声的正道侠士,他为了复仇寻上门来。
又偏偏,他们惧怕老头曾是个魔道高手,呼朋唤友拉帮结派闯了进来,喊着什么邪不胜正友情啊正义啊砸翻了铺子摔坏了酒桶,踹开了只是来做客的无辜老太太和稚童,还把他误认成同党一同缴杀。
偏偏他们打不过自己,还放毒。
他醒来的时候,除了身上背着一柄别人都拎不动的重剑,看到了一个正准备掏自己破了个洞的钱袋的小乞丐,其他什么都没了。
那小乞丐走之前还嫌弃朝他吐了一口,骂他死穷鬼。
他生平第一次怒了,想杀回去灭了那帮兔崽子,可走着走着,发现越走越荒凉。
后面就是跋山涉水,死皮赖脸的蹭车,好不容易摸清地方,才自己居然一路越跑越偏,跑到幽州燕郡,还是一个毗邻名叫关边府的小地方。
在这里碰到了一个长得人神共愤漂亮到不似真人的本地少爷,不仅轻松的赚到回家的路费,还包吃包住包买衣服,还有一个包跑腿的下人。
只是后来的走向很奇怪,直到他又一次撞上了不该看到的现场。
此刻,姜一刀神情严肃的思考着人生。
“我要不要找个时间去跟那些秃头和尚化个煞?”
嘴巴上这么说着,姜一刀在认真握起重剑的那一刻,浑身的气质与先前吊儿郎当的模样截然相反。
千里和千寻瞳孔齐齐一缩,神经骤然绷紧——
这种感觉,比先前的交手更为骇人!
“等一下。”顾嫦缨在剑拔弩张之时连忙出声阻止,她站在千里千寻身前,认真的向姜一刀解释。
“你听我跟你解释……”
略过不便透露的情况,好说歹说才让姜一刀卸下心防。
其中最有效的杀手锏就是祭出银两。
当听到顾嫦缨提出的金额,刹那间让姜一刀面色转晴,他立即化敌为友。
人生嘛,哪有什么说不开的东西
除非你加钱。
双方互相交换了‘友好’意见后,姜一刀已经热络的一手勾搭一个称兄道弟。
离开之前,他笑吟吟地握着顾嫦缨的手,用力的上下晃了晃。
“老板,下次有这种好事,还找我啊。”
而另一侧,顾钧在听到顾嫦缨拎着凌峰山匪寇首领的头颅回安边府时,霎时掀翻桌上精美菜肴。
碗盘碎裂一地,他一脚踹碎了桌子,在一众惶恐的下人中飞快走了出去,来到一座精美的小院中。
曲觞流水美不胜收,顾钧全然没有心思欣赏,他脚步愈发匆匆,那急躁而有些苍白的脸色在看到庭院持着剪子摘藤蔓上缠绕葡萄的女子时才略微减缓。
“我好像说过,未经我同意不可擅自进来。”
昭南左手提着竹篮,轻纱沿着修长的手臂滑到肘间,白的晃花人眼。
面对这个闯入的不速之客,美人长眉一蹙,眉下的眼睫在眼底投出浅浅的弧影。
顾钧却依然大步踏进,他没看到昭南眸底一闪而逝的冷意,劈头盖脸地低喝。
“现在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吗?顾常真的把事做成了!”
他飞快将外面发生的事情描述一遍,烦躁地拂袖,负着手来回踱步。
“我怎么也想不明白,他到底是用什么手段把凌峰山那一群匪寇给清缴的?”
“难道就因为他走了狗屎运,真的招揽了一个地境期的武者?”
顾钧自己都被这个猜测气笑了,他捂着头,只觉得荒唐又无语,第一次不顾形象爆了粗。
“什么时候地境期高手就跟大白菜一样,在安边府里随处可见了?”
他愈发觉得上天对他不公,怒不可遏之下,下意识看向朝南。
这一看,让他瞳孔倏然瞪大。
昭南在他提及顾常之后,竟是诡异的笑了起来。
不是令人旖旎的美人含笑,像是捕猎者发现了什么另她感兴趣的东西。
风从檐角呼而刮过,顾钧在这瞬间身体寒毛战栗,等昭南的声音如银铃般响起时,他才察觉自己的手掌早已布满黏腻的汗液。
“我……”顾钧再一次觉得每次见到眼前的女人时,他的意思好似被塞入一团迷雾。
顾钧每次试图回想有关这个三姨娘的事情时都觉得思维极其迟钝,他如今依旧只记得这位三姨娘自进府后十分受宠,极大影响了二位夫人的地位。
至于她做了什么又或者平日里说了什么话……他努力地想要回想,但是脑海又有一种声音告诉他不重要。
每次面对她,他像是被波浪推着翻涌的人层层摇曳。
见顾钧眼神在迷离和清醒中不断挣扎,昭南轻啧了一声,不耐地眯了眼眸。
而她脱口轻喝的瞬间——
竟然发出了男子磁性醇厚的声音!
“不要试图回忆,不要试图反抗。”
昭南的声音好似有什么被叠加幻化,顾钧捂着冷汗涔涔的额头,视线外的景物歪斜了一阵,天地倒转,真实和虚幻的界限混乱无序着。
不知过了许久,他后知后觉地缓缓抬起眼。
“我……这是在做什么?”
昭南微笑,“大少爷忘了?小少爷屡立奇功,如今已经严重了威胁到了你的地位。”
“对,对。”顾钧揉捏着眉心点了点头,指尖触及一手汗后,又觉得奇怪。
日头不是很晒,他为何会出这么多汗?
昭南瞥了他一眼,便收回目光。
“大少爷,只要我一句话,我便能让这家主之位牢牢地攥在你的手心。”
“但是你也别忘了我的要求——你必须找到顾炎盛掩藏的秘密。”
提到此事,顾钧没有任何的意外,只是他皱起眉头。
“要近父亲的身谈何容易?我这数年任劳任怨都没能长时间完全得他信任。”
“那就是你的本事了。”昭南清冷的声线响起,她不再看向顾钧,只留给他雪色飘动的衣角飘动。
“若不然,妾身瞧着顾小少爷倒更合我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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