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哪个地方,都有一座汇聚江湖的情报组织。
其间有个搜罗天下情报组织唤做八方客栈,以客栈的形式开遍大江南北,无数势力曾想拉拢客栈背后的主人,却无一得手。
此人信息网如蛛丝星罗密布地遍布江湖,本人却神出鬼没,像个泥鳅一样东奔西走,江湖人尊称其一声八掌柜。
客栈里人声鼎沸,比起寻常吃饭的地方,八方客栈热闹的更像是市集,偌大的地盘竟像是摊贩子摆摊,喧嚣热闹。
二楼以上设有隔音石隔绝外界的空间,通常供以需要进行更高一层次交易的武者。
错落的人群接踵擦肩,每个人从装束到神情到站姿各有不同,只是这些人目光总是频频地投向一处。
每次望去,眼中总有一抹惊艳之色。
一片嘈杂之中,唯有一方桌前坐着身姿纤娜的少女,五官若神笔精细描摹,玲珑身段中,有恰好好处的起伏亦有盈盈一握的窄。
少女身旁宛若一片净土,所有带着惊艳痴迷,亦或审视打量的目光于她来讲宛如隔绝在外的空气。
她兀自拈起茶盏浅浅一啜,仪态矜贵却不失江湖气息,仿佛不是坐在喧嚣的客栈,而是在水光潋滟的湖水亭中熏香品茗。
此人便是换回女子身份的顾嫦缨。
稍微散发些武者气息驱赶总不时凑上前来搭讪的苍蝇,她从袖子拿出一颗银锭子放在桌上。
一瞬间,有不少目光齐刷刷地望来。
远处一阵骚动,随即一年轻男子拂袖,拨开身后掐着他衣角的手,以胜者的姿态自信走向顾嫦缨身前。
“姑娘,在下唐尉,江湖风闻线人,整个燕郡,无人消息比我灵通。”
身后似有线人愤愤骂他无耻,唐尉微笑,不动声色的挡住顾嫦缨看向他身后那堆如狼似虎的同僚。
顾嫦缨指了指那银锭子,“听闻通往安边府途中有座凌峰山,山上匪寇盛行,可否告知我那帮匪寇的实力。”
唐尉见她气度不凡,便下意识以为是哪个大派出山历练弟子,“姑娘可是要去剿匪?”
顾嫦缨几不可见的点了头。
“姑娘来的可不巧,那帮匪寇一个月前就被清剿了。”
“听闻是当地一位大户人家的小少爷,姓顾,名常。”
“顾常?”顾嫦缨假意感兴趣,屈肘搭在桌前,身子微微向前倾着,“他今年年龄几何,可是名高手?哪个大户人家?”
那唐尉却突然叹了气,摇摇头,“姑娘打听他也无用,这人犯了事,逃了。”
“犯了事?”顾嫦缨眸底暗光一闪,面上一派天真模样,“既是清剿匪寇的英雄,怎会与这两个字扯上关系?”
唐尉道,“安边府有两家地头蛇,一为顾家,二为陈家。两家明争暗斗多年,陈家忽然出了一个大派弟子,地位一跃而上,至此霸占着安边府龙头的地位。”
“那顾常本为被贬到偏远矿山私生子,只因顾家要选未来的掌权人才被唤回,此子野心勃勃,要与那两位长兄争高下,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短短半年一跃他们头上,风头无二。”
唐尉不愧是江湖风闻之人,讲起话来同说书一样头头是道,“而后陈家两位少爷突然离奇暴毙,听闻有能人异士查出凶手就在顾家中。”
“消息传到入大派的长子耳中,那人两日前就赶回了安边府,冲上顾府问罪。”
“结果只见两位少爷,却不见第三位。”
唐尉神秘地压低了声音,“听闻那小少爷就是幕后真凶,无人得知其用了什么手段,也无人知晓他逃到哪里去,反正他高悬赏通缉令遍布整个燕郡,多少人盯着他。”
说罢,他感慨一句,“不知这位小少爷能够撑多久呢。”
安边府内,陈家留下的人披麻戴孝,在别院布置的灵堂里烧着金纸。
火光舔卷着印着金粉的一角,纸的边缘燃起火光后开始卷曲发黑,最终化作余烬四处飘散。
陈惊云踏入院子时,那原本就安静的空气仿佛多了一层沉甸甸的东西。
绣着精致云纹的铭黄衣角随着动作微微一晃,那清冷的面容让人辨不清所思所想。
下人们不由觉得紧张,这位大少爷自幼便于旁人有巨大的鸿沟,不论是性情,还是他那武道天赋。
虽说他离家数年,可这气势却越来越让人害怕。
“把这些都撤了。”陈惊云一开口,所有人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陈家最后一位长老瞪大了眼,“这……”
“死在自己家中的废物,有何资格受人祭奠?”
陈惊云目光冷淡地落在灵堂前的两座棺材前,从他嘴里吐露出来的话却让人无端寒凉。
“开棺。”
若放在外头,他的举止已然够惊世骇俗。
可如今陈家唯一的话事人只剩下他,底下无人敢吭声,匆匆将棺材抬起来。
那抬棺的下人只下意识一瞧,脸色一白,惊呼出声——
“怎么没了?”
众人上前,除却陈通的棺材留有缝补完整的尸身,另一个棺材却是空空如也!
陈家那位长老骤然变了脸色,“怎么会!二少爷的尸身是我亲眼看着抬进去的!”
陈惊云抬手,所有底下不安窸窣的猜疑刹那止在这一瞬。
他走到空棺前,甚至都没多看陈通一眼。
陈家长老旁的小厮忍不住,嘀咕道,“不是说大少爷与小少爷关系很好?小的怎么看不出来……”
长老狠狠瞪了他一眼,那小厮立即脸色讪讪的住了嘴。
“你确定陈棘死了?”
陈惊云落下视线,那长老一激灵,连忙拱手,“大少爷,千真万确,当场确定的气息,那天所有人都瞧见了。”
“瞒天过海的蠢招,也就你们这帮蠹虫瞧不出来。”陈惊云冷漠至极的面容流露出一丝冷意,让人望而生畏。
“听说陈棘只留下你和那个死去的长老?”陈惊云转身,他背后是阴沉欲雨的天,黑瓦白墙绵延的宅邸。
而他此刻像是青色浓云间欲撕裂作乱的风,裹挟着沉沉的怒意。
“若是我,定将你们全部亲手斩杀殆尽。”
轰——
阴沉的天空一声鸣响,膨胀的云间闪过一簇雷光。
“陈棘假死叛逃,陈通之死绝对与他脱不开干系。”
“找,不论是顾常还是陈棘,将此事有关的人,通通找出来。”
他扭头看着案上灵台,拂袖一挥,上头的牌位悉数摧毁了个干净。
陈惊云看向一侧半掩着的房屋内,只能瘫躺在床上,瞪大眼直视着他却不能言语的父亲。
“陈家既然无兴盛的命数,就此结束也罢。”
“找到陈棘和顾常,将是我为陈家做的最后一件事情。”
“你们已经利用我的名声做了许多不为人知的事情,那些我都不追究。”他对上长老心虚的视线。
“但此后,你们若是因此事扰我修行,亦或再用我名头胡乱行事,肆无忌惮。”陈惊云看向众人,语气冷漠至极,恍若他面前有一道与众人横亘的界限。
“我不介意亲自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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