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轻咦的问话声在司马懿耳边响起,司马懿顿时就愣住了。
那一刻,他端着茶杯的手僵在半空中,仅仅只是停顿了一秒,又恢复了正常,将茶杯放在嘴边,轻抿一口,将茶杯放下,脸上僵硬的神色变得柔和,嘴角挤出一抹笑容,看向李雨青,言道:“姑娘这是从何处听来的谣言?你我两人可是盟友,你得利,便是懿得利,又怎会做出那等损害盟友利益的事情出来?”
“端是有一些小人,从中作梗,想要离间你我,还请姑娘勿要被迷了双眼才是。”
闻言,李雨青心中冷笑,直呼这个老狐狸。
但却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瞧着这家伙儿看了几眼,然后笑着应道:“丞相说得在理,定是那等小人从中作祟。”
“不过冀州的事情,虽然有些波折,但我也算是心中有数,定不会影响你我此时的计划。这一点,丞相大人放心便是。”
“反倒是丞相大人那里,听闻大公子病重之时,有神医华佗出现,为大公子诊治,有逆转阴阳,夺生死造化之能。不知大公子的病情,在那位神医的医治之下,可有好转?”李雨青问道。
一听这话,司马懿脸上顿时露出悲恸之色,掩面轻泣,良久方才伸手将自己的丑态遮掩,出声道:“我家主公遭受的乃是不治之症,纵使是神医华佗,也回天乏术!唉……”
李雨青心中大骂无耻。
回天乏术?
这老匹夫还能更不要脸一点不?
以华佗一品医者的修为难道还治不好一个曹丕?
莫说是曹丕,就算是当年的曹操,若是能够在合适的时间点遇到这位华佗先生,请这位先生诊治的话,说不准还能让这位魏王多残喘些许时日。
至于曹丕。
他身上的那些病,与其说是病,倒不如说是毒。
有人在这位大公子身上下了毒,伪装成染病的样子。
当华佗神医出马的时候,自然是能够将这些毒症解除。
可纵使这一位能解毒,但也架不住有人一直在解毒之后又在暗地里变着法,换着花样的放毒。
一来二去之下,就算是这曹丕铁打的身子骨也守不住这样的“斗法”。
而司马懿,自然也就借着华佗久治不好的借口,将他驱逐出去。
用的说辞还是这位华佗先生医术不精,无法根治,实乃庸医也!
一代神医,华佗先生,却也无奈地成为这些人政治斗争的牺牲品,数十年积蓄的名声,被这一闹腾,毁了大半。
至于到底是谁在暗地里给曹丕下毒,其他人不知道,李雨青还不知道吗?
除了面前这位司马丞相之外,还有谁?
大家的心里也都跟明镜儿似的,但也都是看破不说破罢了。
不过,也是多亏了这位司马丞相,也正是因为他之前对华佗的一阵诋毁,让这位神医名誉尽失,自己也才能找到机会,“大发善心”,将其收入麾下。
目前,这位神医华佗此刻也就在自己的府邸之中躲着养伤。
为何养伤?
还不是因为司马懿对着这位老前辈喊打喊杀,让他不得不找个地方躲起来?
真要说起来的话,这位神医华佗和司马家之间也还多少有些渊源,昔年司马防(司马懿之父)还在之时,便与这位华佗先生交好,司马懿所修行的养身功法——五禽戏,还是由这位华佗先生传下来的。
只不过,这位昔日的叔伯,如今却是成了这位冢虎先生喊打喊杀的对象。
倒是不免让人有些唏嘘。
这些事情,李雨青自然不会过多的过问,整个人神色静静地看着面前这位面色悲恸的司马懿,面无表情。
良久,等到这位脸上的哀伤之色尽数散去之后,李雨青方才出声,安慰道:“丞相切勿忧虑,大魏的大局可还仰仗丞相!”
仰仗?
嘴上说得倒是漂亮。
你这丫头,只要不在老夫背后捅刀子,老夫就谢天谢地了!
“谢姑娘关心。只不过,话说回来,咱们的计划?”司马懿抬头,看向李雨青,问道。
大魏方面,大公子那边,他已经筹备妥当,以他一人的力量本是可以发动的。
可日久谨慎的性子告诉他,越是这种时候,越是需要隐忍,越是不能主动表明自己的意图,主动暴露自己的念想,需得将这些东西都深藏在心里。
十成把握不说尽得,但至少也得有个七八层才行。
唯有这七八层的把握被拿捏在手中,方才能从容地应对这一切。
但以司马懿一方之力,想要完成自己的布局,也就仅有五六成把握而已。
若是这位姑娘临阵反水,带着三公子手下的势力阴自己一手的话,那恐怕也就只剩下不到三成。
可若是这位姑娘选择与自己站在一起,一同掀起大魏祸乱,那么自己的把握便有九成!
有九成的把握能够把大魏境内的三曹势力和冀州势力解决。
所以,此刻这位姑娘的表态很重要。
否则的话,司马懿也不会选择将这位请到自己的府邸中做客,不是吗?
当然,不仅是司马懿忌惮李雨青,李雨青同样也忌惮司马懿,害怕这位冢虎在自己的背后捅刀子。
所以此刻,她才会选择来赴约。
说是赴约,但实际上却是两个棋子的落子棋局已经布置妥当,接下来的事情也就只是当这对方的面,各自掀开自己的底牌,让大魏乱起来,一同将大魏的命运就此终结。
这一点,两人虽然都没说,但心中却早已经是心知肚明了。
“丞相为大,不妨由丞相事先落子,如何?”李雨青看向司马懿,问道。
闻言,司马懿双眼微眯,眼眸中隐隐有着一抹异色一闪而过。
但下一秒,其嘴角上扬,用手指在一旁的茶杯之中轻轻点了一下,然后在桌面上写了一个字。
冀!
当这个字的最后一笔在司马懿手中落下的时候,忽然有着一阵信鸽扑翅的声音传来,然后便能看见一只雪白的信鸽振翅冲来。
从窗户中飞进,然后扑打着翅膀落在屋内。
看见这只信鸽,司马懿脸上的笑容越发浓郁。
这只信鸽和他预计的到来时间一样,看来冀州那边的事情很顺利。
如此,倒是一件好事。
“姑娘,冀州那边,给老夫来信了。”司马懿轻言一句,然后伸手一抓,一把将信鸽抓在手中,将其脚爪上的一筒卷纸取了下来。
将卷纸展开,看到卷纸上的内容,司马懿脸上的笑容变得越发浓郁。
“看来,那边的计划很成功,冀州王袁府之中发生内乱,咱们的冀州王已经马不停蹄的赶了回去。如此一来,在大魏的冀州军全数由颜良和沮授两人负责。”
司马懿言道。
这番话是特地对李雨青说的,当他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也就代表着他落子了。
他而落下的子,毅然是和李雨青相同,是放在冀州的棋子。
这是对李雨青的示好,但同时也是在告诫李雨青。
这些隐藏在举止之间的意思,李雨青的心中自然是极为清楚。
不过,纵使清楚,但他也没有直接点明,而是双手环抱双肩,微微一笑,言道。
“如此说来那位冀州王目前应该是在忙府邸的事情。如此,倒是给了我一个机会。”
李雨青言道,然后伸手在茶水上点了一下,然后写下了一个“死”字。
两个字连起来,便是……
冀,死!
当这两个字都出现在桌面上的时候,司马懿看着桌上的那个水蘸的字体,微微一愣,但下一秒也就哈哈大笑起来。
这一刻,他就好似想到了什么一般,脸上的笑容赫然变得无比浓郁。
“原来如此,看来你已经准备好了断冀州王一臂了。”司马懿言道。
“丞相大人不也是已经准备将袁绍留下的部队给一口吞了吗?”李雨青反问一声。
这两人之间的对话,倒是带着一种较为诡异的节奏。
每每各自说上一句之后,双方都会陷入短暂的沉默,就好像是自己的心思被对方探明时的尴尬一般。
冀州之强,强在冀州王袁绍,强在袁绍麾下的文臣武将。
文臣固能出谋划策,但在战时,那些个骁勇善战,以一抵万的武将更是万里挑一。
在袁绍麾下,武将之中尤以颜良文丑两人为代表。
这两人之勇猛,甚至可以算得上是冀州最强,且二者都是一品巅峰的修为境界,相互配合之下,其力量甚至能够和一只脚踏入超脱之境的强者抗衡几招。
这两人,便是袁绍的金字招牌,也是袁绍向外扩张的重要底牌!
只不过,这两人虽强,但也强得有限。
至少,在李雨青的认知之中,自己麾下的邢道荣,便不弱于其中的任何一人。
即便是对上文丑,只要天时地利人和占据,依旧有几分把握能够将其斩杀!
而李雨青掌控大魏的开局,也就是从斩杀文丑开始!
想要掌控大魏,首先要做的便是赢得人心。
如何赢得人心?
最为简单的办法就是将百姓从水深火热的战乱之中给捞出来,结束大魏和冀州的大战。
想要结束这样的一场战斗,唯有两种可能。
冀州灭,亦或者是大魏灭!
而李雨青和司马懿想要的,无疑是前者。
灭掉冀州,方才能够让一切走上正轨,方才能够让他们收获大魏属臣的忠心,方才能够在三曹死后,顺利的接掌整个大魏。
毕竟,他们给自己的地位,可是大魏的救世主,而并非是篡权者。
而想要灭掉冀州,首先要做的,那就是解决袁绍的左膀右臂,杀掉颜良文丑。
此刻,也就是最好的时间。
颜良文丑分开行军,以邢道荣对战文丑,将其击杀。
而司马懿的人,则负责将冀州王袁绍留在此地的颜良和沮授等人尽数诛杀!
如此一来,当颜良文丑两人尽数殒命之时,也就是大魏反击之日。
“知我心中,姑娘也!张文远已经在路上了,以他的实力,虽然不足以斩杀颜良,但若是能够加上二公子曹彰全力袭杀,奋勇杀敌之下,只要舍得付出代价,也是能够将这只部队给留下的。”
司马懿言道,那双乌黑的眼眸深处隐隐有着一阵阵亮光泛起,那是涌动的光芒,在顷刻间显现,好似在彰显着司马懿此刻深沉的心机。
李雨青没有言语,只是静静地坐在司马懿的对面,安静地等着。
该做的布局,两人都已经布的差不多了。
对于棋手来说,接下来的时间,也就只是坐等收获,收获自己的棋子,收获自己的布局。
嗯……
这是一局自走棋!
也在大魏之中,风云顿起之时,远在神州北部,漠北王庭之中,一位身材魁梧的王坐在上位,周身之上皆是杀戮之气,当这样一个坐在上位的时候,下方根本就没有一点声音,也没有人敢发出丝毫的声响。
这样的沉默也不知持续了多久,天空中忽然传来一阵嘹亮的鹰啼声。
老鹰的啼鸣声在天空中响起,就好似一颗石子儿,扔进了一潭死水之中,总算是让这滩沉寂的死水有了一些波动,泛起阵阵涟漪。
上方,王座之上那位王闭合的双目睁开,一股无形的霸气顿时迸发。
也就在其睁开双目的时候,一只老鹰直接冲入王庭宫殿之中,落在王座之上。
这位王将老鹰爪上的信纸取下,然后展开观看。
下一秒,其周身之上的杀意就好似潮水一般迸发出来,双目之中光芒凛冽,仿佛要将世间的一切都给撕裂一般。
“大汉,欺人太甚!”
“竟派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前来我漠北扫荡,当真不将我漠北王庭放在眼中!”
“传令诸君,若有人能擒杀大汉将军,霍去病者,赏银千两!牛羊千头!”
一声号令传达下来,在整个宫殿之中回荡。
下方一众漠北大臣皆是心中一惊,绝大部分人已经跪下点头称是,直呼大王英明。
但有一个人却未曾如此,而是眉头紧皱,脸色微沉,拱手上前,出声言道:“大王,这霍去病是何人?微臣从未听说过此人姓名。为了此人大费周章,悬赏如此之大,是否值得?我漠北之中,牛羊暂且不说,可这银两……”
这人说话还未说完,上方那位“王”回首而来,一道目光落在此人身上。
当其目光落下之时,滔天的压力席卷而来,顿时压得他再也说不出话来。
“本王的决定,你敢质疑?”
“霍去病,乃是大汉将军,卫青的外甥。”
“这个理由,足够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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