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过后的青山空气格外的清新,阳光照射下地表升腾起水汽再次凝结在屋檐漏洞处的茅草尖上又滴落下来打在锅盖上,叮叮咚咚的很是恼人。
锅盖下面是个烧茅草窝窝的大土灶,由于草窝窝被雨水打湿的缘故这会才会光冒白烟就是看不见火苗。
咳咳咳……
“该死的雨,这鬼地方怎么三头两头下雨。说来就来也不通知着点。”
男人看着锅中的水已经开始发烫,这才把三四十斤发好的面团掐成一个个窝头放上去蒸。
就在他刚刚把锅盖合上的时候,外面的篱笆门就被人猛的推开来。
“阿凡……阿凡大事不好啦……你家弟弟偷东西被抓住,现在正被哈骨他们用绳子吊在河边树上呢!竹溪姐姐已经赶过去,你快点过去呀!”
远远的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推开门就对着屋内大喊!
这个叫阿凡的男人听到涉及到哈骨,立刻啥也不顾的就往河边狂奔。
从这山脚下到河边并不远,过了前面这片水田也就到了。远远的阿凡就看见河边的榕树上那个被倒吊着的弟弟晃悠悠的荡着。
而下面却是围着好几个人,其中一个身材高大略显孔武有力,年纪大约三十出头的男人正提这根鞭子正想往弟弟身上抽打。要不是有竹溪挡在前面,这鞭子肯定是不会留情。
那挥鞭子的就是哈骨,那家伙,长得极其猥琐,尖嘴猴腮老鼠眼,跟他的身材完成反比,阿凡远远就能认出来。
“快住手!哈骨,快把我弟弟放下来!他偷了你什么东西,我赔还不成吗?”
看见是哥哥来了,树上的弟弟不断挣扎连哭带闹的向其求救:
“阿凡,快来救我啊!我怕!阿饿真的好害怕……”
随着弟弟双脚胡乱蹬,很快大腿粗细的树干就被挣脱折掉,人也从树上摔了下来。还没等周围人反应过来,只见他连滚带爬的跑到阿凡身边紧紧的抱着他的大腿不放。
“阿凡……我肚子饿……他们叫我帮忙拔草,说是拔了就给我东西吃。可阿饿草拔得可干净了,他们不但骗人,还打阿饿……”
此时这人高马大的阿饿就像个三四岁的小孩子一样指着对面的哈骨跟大人告状。
“阿凡你来啦,这哈骨太可恶了又在欺负人。我来的时候就看见他们在用鞭子打阿饿,你看都把他打成什么样了!”
这个叫竹溪的女人看到阿凡,立刻就换了张笑脸跑过来。
女人十九岁,正是花一样的年纪。细眉黛眼清秀的脸,琼鼻皓齿笑起来还有两个小酒窝。刚才还一副小辣椒护犊子的样子,现在见到心上人立马就变成流水般的温柔。
哈骨最恼的就是看到竹溪对阿凡这样,而对自己却是从来没有好眼色。所以今天这事说什么也不能轻易了结,最好是能把这兄弟俩个赶出村子。
“刚才是谁说要赔偿的,这个傻子把我两亩罂粟苗都给拔了出来,这损失得十万泰铢,你赔得起吗?”
这个叫哈骨的家伙戏谑的看着眼前的阿凡,他就不信阿凡能一下子拿出十万多泰铢来赔偿。
“阿饿,你拔人家苗啦?”
阿凡摸着弟弟的头轻声的问道。
可一直抱着他大腿不放的弟弟却没有开口,只是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十万泰铢啊,这个数目对于在场的人来说就是个天文数字。竹溪在一旁听了直咂舌,她家一年到头种地卖出去的钱也就两万泰铢。
“唉……给我点时间,这笔钱我会分文不少的还给你的,现在我要带我弟弟回家他肚子饿了。”
“还?你拿什么还?难道你那间破茅草屋下面有金矿不成?
今天你要是不拿钱来,我就把你弟弟丢进这湄公河里喂鳄鱼!”
哈骨说话间,那些一块来的人已经把他们兄弟两个连同竹溪给围起来。
“哈骨,你们要干什么?你们这是在欺负人,那些幼苗哪里值十万泰铢,我要告诉阿爹去!”
看到竹溪发脾气,哈骨赶紧上前拦着说道:
“竹溪妹子,这真不是我欺负人,那些幼苗真的值那么多钱。你知道的,我种的那些罂粟都是从查狼那边承包的,等来年如果不能交货,他们不会放过我的。”
哈骨拿捏着表情,有多委屈就表现得多委屈,要不是知道罂粟苗的行情,一旁的阿凡差点也就信了。
“行了,钱我会一分不少的给你。现在叫你的人让开,我弟弟要回去吃饭。”
这十万泰铢虽是数目有点大,但他还是拿得出来的。
想当初在逃亡的时候身上还剩下点美金。只是这会儿他不能直接拿出来,而要先换成泰铢才行。
“阿凡,你哪来的这么多钱啊?你……”
竹溪还想再说什么的,却被阿凡用手势打断掉。
“这样吧。5天,最多5天,5天后我会把钱准备好。”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哈骨也真不敢在这村子里把阿凡兄弟俩怎么样,最终也只能点头答应……
还是那个破屋檐下,阿凡和竹溪坐在一起看着面前捧着大锅往嘴里塞窝头的阿饿,心里唯有一声叹息。
“阿凡,别叹气了。明天我就把阿爹为我打的首饰给你拿过来,能凑一点是一点。”
竹溪以为此时阿凡还在为那大比钱而烦恼,事实上他的思绪早已开始飘忽在以前回忆中……
三个抱在一起的身影从几百米高的断崖上飞跃而下。原来张小凡早用鞋带把自己的脚裸和两把遮阳伞连接起来。也正是这两把直径三四米的大遮阳伞,才让他们三个化解了近半的下坠力不至于被拍死在水面上。
也幸亏这是特种军靴所用的鞋带,韧性比之普通绳子还要强上几倍,承重力都在几百公斤以上。
于是姚兵和张小凡两人带着昏迷不醒的杨不饿找到预先藏在岸边的车轮内胎,一路顺流而下。
三天两夜的漂流,最终在L挝与T国边界的一个小镇上了岸,并且最终也在这里安顿了下来。
不是他们不想远离蒋世坤的势力范围,而是杨不饿的情况不容许他们继续赶路。
在这期间杨不饿共醒来三次,每次都是伴随着不断的嘶吼和不停的拍打着脑袋,这样的情况姚兵很快就意识到很可能是那瓶药剂的问题。
从韦根手上藏起这瓶药剂的事只有他和张小凡两个知道,所以在杨不饿受到重伤的时候姚兵才会摆弄点演技把这瓶东西灌到其口中。但是就目前来看,怕是这东西的副作用太大才使得杨不饿如此痛苦不堪。
在岸边躲了整整十天,当杨不饿最终醒来的时候他已经是换了一个人。
其身上受过的伤看似已经奇迹般的恢复得七七八八,可或许是因为药剂的缘故把脑袋烧坏掉,此时的智商怕是连个三四岁小孩还要不如。由于三个人没有身份,想要撤底远离这金三角地区就必须要走水路偷渡。
于是乎三个人只有躲在这黎府以北信息闭塞的边境落脚。之后的两个月杨不饿的症状非但没有好转,而且还呈现恶化的状态,这样的既定事实让姚兵心里充满着自责,那瓶药剂是他亲手送入杨不饿口中的,也认定杨不饿之所以会变成这个样子是他害的。
终于在第三个月,姚兵决定只身前往曼谷。
他这样做有几个目的在里面,第一他要尝试着接触唐龙华的信息渠道探知小刀和兽医楼小旗三人是否还活着,第二他要确定如今他们三个人是否已经如石振所言已被华夏国安局列为必杀名单。第三在曼谷也能在第一时间得知蒋世坤是否有后续的报复计划。而最重要的他需要钱,大量的钱,杨不饿医治的费用绝对不是个小数目。
只是张小凡知道还有一点,那就是姚兵不过是过于自责不敢面对整天浑浑噩噩的杨不饿而已……
“阿凡,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呀?”
竹溪用胳膊顶了顶边上的张小凡,把他从种种思绪中带了回来。
“啊?什么?”
“我说明天把我阿爹给我当嫁妆的首饰拿来给你还债啊,你这个大木头!”
竹溪气得用手锤着张小凡的肩膀,每次一说到这个问题这家伙就总是装傻充愣。
“首饰?不用不用,我跟阿饿还是有点积蓄的。
明天我要到镇上去一趟,来回要两天左右时间,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就拜托你照顾他一下。”
张小凡赶紧转移话题,他何尝不知道这个女孩子的心思。可以现在的处境能够接受吗?那肯定是不行的。
不要说现在身处的地方还在金三角,也就是蒋世坤的势力范围内,再加上背后还有华夏国安局的追杀。所以张小凡不想再有过多的羁绊。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当初石振看见地上七孔流血的杨不饿早就认定其已经死了。至于他和姚兵两个喽啰,人家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要不以华夏国安局的力量,他们是躲不到现在的。
“你要去镇上?去干什么?听阿爹说哪里是查狼的老窝,村里的人除了换粮食和必需品外平时谁都不愿意去那里。”
听到张小凡要去青楠镇,竹溪紧张得握住他的手问道。
“当然是去卖东西啦,不然怎么还哈骨的钱。不用担心,那里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没有你说得那么吓人。
好啦,这两天就拜托你了。我要带阿饿去河边洗个澡就先走啦。”
竹溪还想再说点什么的,怎奈张小凡拉起地上的杨不饿就往河边跑。只留下她在这院子里对着地上那个空荡荡的大铁锅气得直跺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