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DATA[自从那个叫云歌的女人上门之后,施伐柯就一直处于一种十分暴躁的状态,整个人仿佛变成了一根爆竹,一点就燃。
为了哄她开心,焦娇豁出嫁妆陪她打马吊,贺可甜更甚,豁出命来陪她下棋。
陪施伐柯下棋无疑是一桩苦差使,可是贺可甜一想,她和施三哥的婚事能成,还得多亏了那副仕女对弈图,可见这世间一切一饮一啄皆有定数,若非她先前陪阿柯下棋,施三哥就不会有感而发画了那副仕女对弈图,若非那副仕女对弈图,她不会发现自己珍藏了那么多年的仕女图是施三哥所作……如此,便不会成全了她和施三哥的这份良缘。
因此,贺可甜是抱着感恩的心在陪施伐柯下棋的!
虽然已经有了这样的觉悟,可陪施伐柯下棋当真是份苦差事啊!贺可甜再一次确定了小姑子把所有下棋的天赋都加在了打马吊上,她不明白怎么会有人棋艺烂到自己都心知肚明却偏偏还乐此不疲啊!
直至第三日,施伐柯收到了一封来自朱颜颜的信。
信是朱大夫人遣人送来的。
原来陆大哥为了一解朱颜颜的思乡之苦,特意驯养了信鸽,这次写给施伐柯的信便是夹在了送给朱大夫人的信件里。
信不长,只有寥寥几句,一看便知是尽量长话短说了,但信里透着一股掩不住的欢快劲儿,那股子欢快劲儿几乎要感染了最近不大愉快的施伐柯。
看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施伐柯仿佛被人点了穴一般,不会动了。
“爹娘人都很好,不过他们经常忙得不见人影,阿柯,我可想你了,等你嫁过来我就有伴了,小叔子说这次回来就向你提亲,他跟你说了吗?”
施伐柯把这句话来来去去看了好几遍,还是不大理解这里面的意思。
朱颜颜的小叔子……是陆池吧?
陆池说这次回来就向她提亲?
然后,施伐柯突然就想起了那个活色生香的大美人云歌,整个人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
哼,骗子,施伐柯忿忿地想,正忿忿着,那厢大嫂和三嫂敲了敲门进来了。
“阿柯,朱颜颜信上跟你说什么了?”贺可甜好奇地问。
“……没什么!”施伐柯飞快地把信收了起来。
速度之快看得贺可甜和焦娇叹为观止,她们对视一眼,然后贺可甜扭头看向施伐柯,笑着道:“今日有庙会,我们上街逛逛吧。”
今日,她实在不想再陪小姑子下棋了,她得缓缓,太劳神了!
“是啊是啊,听说可热闹了,整日闷在家中也是无趣,不如出去逛逛啊。”焦娇也帮腔。
今日,她也不想陪小姑子打马吊了,再打下去她的嫁妆快要守不住了!
施伐柯正因为朱颜颜的来信心乱如麻,想着闷在家中胡思乱想,不如出去走走自在些,便爽快地答应了。
今日天气不错,清风徐徐,吹散了些许夏日的炎热。
庙会新鲜而热闹,施伐柯跟着两个嫂嫂一路十分尽兴,尽量不去想陆池和云歌的婚事,以及朱颜颜那封莫名其妙的来信。
走着走着,施伐柯便和两个嫂嫂走散了,她也不急着去找她们,踮着脚尖在看一个大爷做糖人,正看得起劲,忽然听到一个耳熟的声音。
“明大哥,我要那个糖人。”温软的、甜甜的声音。
施伐柯猛地一僵,云歌的声音!
“不可以吃糖,会牙疼。男人稍嫌冷淡的声音随之响起。
那女子“噗嗤”一笑,“明大哥,你忘记了,我早已经过了换牙的年纪。”
那男人一下子沉默了,许久,他淡淡抛下一句,“等着。”
施伐柯看到那个高瘦的男人艰难地挤进了一群孩子中间,看起来有些滑稽,但他自己却仿佛不觉得,一脸严肃地掏出铜钱去买糖人。
那是一个面目寡淡的男人,似乎因为不常笑的关系,眉目显得十分冷硬。
施伐柯看到那张脸,一下子想起来自己曾经在哪里听过云歌的声音了!
是那日她去盛兴酒楼买酒,可是那伙计得了贺可咸的授意,明明有酒却偏说已经售罄,不肯卖给她,那时进来了一对男女,女子戴着幂蓠,看不清容貌,男子……便是眼前这个正排队买糖人的男人了。
施伐柯仍旧记得那个温婉柔软的声音,用一种十分期待的语气说:“听闻这盛兴酒楼的梅子酒乃是铜锣镇一绝呢,如今可算是能尝一尝了。”
当时,她身侧那男子面目冷淡,并没有接话,却在坐下手,对伙计道:“先烫一壶梅子酒来。”
那女子娇声道:“明大哥,不必烫了,我想喝些凉的。”
那男子却是不理她,只对那伙计道:“去烫了酒来。”
当时施伐柯看着他们,便觉得十分有趣,那男子仿佛是个面冷心热的,明明一副拒那姑娘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却又忍不住管着她,不许她吃寒凉之物。
……就如此时一样。
不过,好奇怪。
明大哥,你忘记了,我早已经过了换牙的年纪……
明明十分平常的一句话,为什么竟是听得人鼻酸呢?他们……究竟分别了多久?又各自 经历了什么?
施伐柯正感动着,忽然一想不对啊!
云歌不是说她要嫁给陆池了吗?为何竟又和这位“明大哥”牵扯不清?
先前的感动一下子变成了气愤,施伐柯正欲上前同她理论,那个“明大哥”终于买到了糖人,又艰难地挤过人群,走了过去。
“谢谢明大哥!”云歌欢呼雀跃的声音。
“你呀……”低低地叹息,带着纵容和无奈。
“好甜。”云歌软绵绵的声音带着满足。
不知道为什么,施伐柯动了动脚,却没有走过去……似乎打从心底里不忍破坏那份似乎来之不易的美好。
“你可把临渊气坏了。”那男子低低地叹了一口气,似乎拿她很是没办法的样子,“我已经许久不曾见他生这么大气了,若非看在我的面子上,我真担心他会把你扔出去。”
“哼,我那是在报恩。”云歌娇里娇气地道。
“临渊可不是这么说的,他说你是恩将仇报。”
云歌一下子笑了起来,笑声清脆,宛如银铃。
“阿妍……”那男子低低地、无奈地唤了一声,明明是清清冷冷的声音,却透着无限的缱绻。
施伐柯听得一头雾水,临渊……他们在说陆池吗?
阿妍……是在叫云歌吗?
“那个施姑娘傻呼呼的,当媒婆当得不亦乐乎,不给她下一剂重药啊,她哪里能够看明白自己的心意呢……”云歌笑嘻嘻的声音渐渐远去,“放心吧,临渊迟早得感激我……”
施伐柯立在原地,呆若木鸡。
“阿柯!阿柯!哎呀,你怎么在这里啊,可把我们吓了一跳,还以为你丢了呢。”焦娇大呼小叫地挤进了人群,“阿柯?你发什么呆呢?”
施伐柯缓缓眨了一下眼睛,还是有点回不过神。
“哎呀你别吓我,你这是丢魂了么,还是被拍花子的给拍了啊。”焦娇一脸担心地凑了过来。
施伐柯有点想笑,她都多大了,还能被拍花子的拍走?
“大嫂,我有点累了,想回去了。”半晌,施伐柯开口。
“那赶紧回去吧,你可别吓我了。”焦娇忙将施伐柯拉出人群,又找到了急得团团转的贺可甜,一同回去了。
一路上,贺可甜一直在数落施伐柯。
“这么大人了,逛个庙会也能走丢!”
施伐柯却是没什么心思听她唠叨,她一直想云歌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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