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玉涵低下头,肩膀也耷拉了下来。
这样的陈玉涵,寒露还是第一次见,尽管看不到她的脸,依旧能察觉到她被一股悲伤的气息笼罩着。
“姐,是我不好,我不该问。”寒露不禁有些慌。
“成武王妃没跟你说吗?”陈玉涵扭头看向寒露,“也是,我之前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侍妾,怎么会有人关注到我。”
“姐,你若不想说,便不说。”寒露再次道。
“没事,之前不告诉你是怕连累你,现在恐怕想不连累你也不可能了。”陈玉涵撇过脸看向远处,“也只能长话短说了,我父亲原本是礼部精膳清吏司郎中,那年圣上的万寿宴是我父亲负责筹办,却因茶点有毒获罪被流放,最后还是太子求情全家人才免于一死,但却被判流放,可在流放的途中因……因遇暴雨塌方,无一幸免……”
说到这里,陈玉涵泪流满面。
“姐!”寒露上前轻轻地拥住了陈玉涵的双肩,在这样巨大的悲痛面前,她说什么都显得苍白。
“我会报仇的,我一定会报仇的。”
陈玉涵的声音很小,但寒露还是听见了。
“姐,你的意思是说伯父他们都是……”寒露不敢继续说下去了。
“自然是有人暗中作梗,圣上万寿前夕我父亲几乎是住在宫中,亲力亲为,怎会在寿宴是出现有毒的点心。再说流放途中的那次塌方,虽说所有的人都死了,但我总觉得蹊跷,所以暗中找人去查过,却发现我家人的确是……是被埋了,可那几个押解的官差,却是割喉。”
陈玉涵说到最后,声音小到寒露都快听不明白。
但那股子深深的恨意,却浓重得叫寒露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姐,都过去了!”寒露握住陈玉涵的手,在她耳边小声首,“有人来了!”
若是被人发现陈玉涵哭了,不管听在谁的耳朵里都不好。
宫里便是如此,明明是个巨大的旋涡,却强行要求大家都笑逐颜开,仿佛真的是天底下最好的地方。
来的人正是长乐公主,她见寒露和陈玉涵在桃林深处呆了许久,心有不满,便跟了过来。
“楚郡王妃和陈良娣,倒是挺有话说的。”长乐公主的眼珠子在寒露和陈玉涵的身上转了转。
“回公主的话,良娣好心,陪我过来赏花,我自然要多看几眼。”寒露裹紧了一下大氅,转头对陈玉涵道,“良娣,多谢你,我确是有些冷,就先回去了!”
陈玉涵点点头,温言道:“你去吧,草庐里烧了地笼,快去暖和暖和。”
只是寒露刚一挪脚,长乐公主便道:“楚郡王妃的这个病还真是蹊跷,和皇嫂在一起的时候不冷,和良娣在一起的时候不冷,偏偏本宫一来就冷了。”
这话说得好像是寒露故意避开她似的,虽然事实本就如此。
寒露回头看着长乐公主,倒还有些欣赏,真是同道中人啊,都喜欢实话实说。
“是啊公主,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儿,还真是蹊跷。”寒露一声轻叹,还嘀咕了一句,“公主不说,我还没察觉到呢。”
陈玉涵不满地瞪了寒露一眼,何必去招惹她。
寒露冲她抬了抬眉,不想招惹啊,她偏偏自己找上门来,怎么办。
长乐公主听到寒露这么说,顿时就像是一只炸了毛的山鸡,怒道:“楚郡王妃,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寒露一脸无辜地看着长乐公主:“哪有什么意思,不过是公主提了个想法,我觉得有道理罢了,公主却似不甚开怀?”
开怀?我能开怀吗?长乐公主这会儿却恨这是在宫里,而不是在乡下,否则她定要扑上去撕烂寒露的嘴。
“你竟敢如此跟本宫说话,莫非以为本宫奈何不了你?”
长乐公主气得上前逼近了寒露,寒露赶紧后退几步。
这远远地看过去,倒似是长乐公主又要欺负寒露了。
恰巧成武王妃和一群夫人从另外一条道上过来,便瞧见了。
“哟,这楚郡王妃是怎么着得罪长乐公主了?”一位夫人在成武王妃耳边小声道。
成武王妃早先就看出这公主和自己四儿媳不对付,这会儿见了,心里便有些生恼,不过是一个公主罢了,怎地如此娇横。
但面儿上,成武王妃却道:“都年轻,脾气估计不大好。”
众人听着不免对视一眼,年轻倒是都年轻,只是这看着脾气不好的似乎是长乐公主,而楚郡王妃只是听说脾气不好。
“还是过去看看吧。”一位与成武王妃交好的夫人碰了碰她的胳膊轻声道。
“那便去瞧瞧,不过也不用担心,我那四儿媳虽说脾气不太好,但还是懂理的。”成武王妃笑道。
成武王妃明晃晃地给长乐公主挖了个坑,一会儿若是两人真的起了冲突,不讲理的肯定是长乐公主。
那些夫人们顿时闭口不言了,但心里却还是有些诧异。
成武王妃和皇后关系好都知道,她这会儿竟为了楚郡王妃而编排长乐公主?要知道长乐公主可是皇后的命根子。
一行人走近了,正好听到长乐公主指着寒露嘲讽道:“楚郡王妃,你最好知道自己的身份。”
“长乐公主提醒得好。”成武王妃笑着走到寒露身边,对她说,“你是楚郡王府的郡王妃,时刻记住了。”
“是,儿媳记住了。”寒露端端正正地朝成武王妃行了一礼。
长乐公主见这婆媳俩如此一唱一和地气得不行,扭头看向陈玉涵:“陈良娣,你来说!”
陈玉涵一脸懵:“公主,您要我说什么呀?”
随着陈玉涵这一问,所有的目光都看向了长乐公主。
长乐公主顿时觉得全世界都与自己为敌,明明是寒露嘲讽自己,说自己忘本,怎么倒好像是自己欺负了她呢?
想到这儿,长乐公主的眼睛眯眯,这农妇不会是早就看到成武王妃她们,故意给自己挖坑吧?
想明白这个,长乐公主恨得牙都痒痒了,这农妇实在是狡诈,她故意把话说得很隐晦,便是自己复述出来,也治不了她的罪,反而显得自己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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