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那头的沈檀书和年景珩两人,不过在摊子上买了个花灯的功夫,一转眼发现年清沅和沈端砚两个人双双不见了,不由得大为着急。沈端砚倒也就罢了,一个大男人的,总不至于走丢;但若是清沅和他们走岔了,那就不好了。
两人急急忙忙地就要四处去找,正好赶上六安过来报信,把沈端砚的话传给了沈檀书。
两人听了六安的话,知道清沅有沈端砚护着很安全,这才双双松了一口气。
年景珩看了一眼旁边的沈檀书,思忖道,虽说让妹妹和一个男子一同游街有些不妥,不过对方毕竟是沈端砚,且不说他于他们家有恩,这人也算是个端方君子,定然不会做出什么不妥的事情来。
至于身边这个,他小心照看着就是了。
年景珩对沈檀书道:“既然他们两人先行一步了,不妨我们直接往那边去看看吧。”
沈檀书自然点头答应。
两人才走出几步远,身后就传来呼喊声:“来来来,都让开!”
“速速后退!不得挡路!”
周边的人群喧哗声大作,两人不由得皱眉回头看来,只见一队兵马拉着数辆大车,自他们身后驶来。凶神恶煞的兵丁不停驱散呼喝着,人群不由得纷纷退向两边,给他们让出一条道路来,周围也愈发拥挤。
年景珩与沈檀书二人随着人群向后退在一旁,看着他们缓缓走过。
马车上运送的东西用麻布严严实实地包裹着,看不出里面东西的面目,但从形状轮廓上来看,体积应当不小,而且分量不轻,车轮一路留下了深深的辙痕。
年景珩一边看新鲜,一边道:“这车上也不知运的是什么,看模样应当是个雕像吧。”
沈檀书也赞同道:“这塑像应当不小,你看这么多车马分别装着雕像的各个部件,若是真的立起来,不知道要多大。”
年景珩正看着,突然鼻子一抽动,忍不住皱了眉头问沈檀书道:“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沈檀书闭了眼,仔细地嗅了嗅,才不确定道:“好像……好像是一股好大的灯油味。”
年景珩的眉头非但没有解开,反而还加深了:“不,是火油味。”
沈檀书问道:“这二者的气味有什么区别吗?”
周遭的人太多,什么气味都有,脂粉香、汗臭味、熏香味、食物的味道,包括路边上小摊子的花灯里也燃着蜡烛,她一时也没想什么,就这么问了出来。
年景珩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小声嘀咕了一句:“可能是我错了吧,总觉得心里有点毛毛的,我们还是快去找我妹妹吧,别在这耽搁了。”
说着,他就转身向着那一队车马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沈檀书连忙追上:“等等,你慢点!”
会仙楼是在京城里排的上号的大酒楼,今日上元夜,楼头张灯结彩,远看如琼楼玉宇般;楼前的大街上更是人流如织、车水马龙。
不远处的一块空地上,已经有兵丁把守着,正在组织着人垒起鳌山。
年清沅仿佛忘却了方才的对话,对沈端砚道:“听人说去年有旱情,朝中有人上奏要削减了鳌山这等靡费无度之事,没想到只是谣传,原来我们还能再看一次这奇观。”
说起朝中的事,沈端砚又恢复了平常沉肃的模样:“去年受旱情影响,几地的收成已受影响。若非赈灾及时,只怕又有不少百姓要家破人亡。若是今年的雨水再有不足,只怕会更加难过。这鳌山自然是早晚有一日要废除的,只是前些年又是山陵崩,又是京中变乱,京城需要这些暂时冲一冲气氛罢了。”
年清沅笑盈盈道:“大好佳节良辰,大人何必这般忧虑。与其做不好的假设,倒不如一会出城去放一盏孔明灯,祈愿我大周今年四海升平,五谷丰登。”
“若是祈愿便能得偿所愿的话,哪怕在天上建一座鳌山,受言官弹劾,我也在所不惜。”
沈端砚嘲弄完年清沅的天真想法后,却发现对方没有回应,只是出神地看着不远处几乎快要成形的鳌山,眼眸被灯火映照,似乎也在微微发着光亮。
沈端砚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语气在不知不觉中悄然放柔:“你若是喜欢,我们不妨去楼头看,一会只怕人更多了。”
年清沅轻轻摇了摇头:“今日的会仙楼上,只怕也有不少名门显贵在楼头呢。我若是和大人一起上去,只怕会生出更多事。而且即便上了楼,也不过坐下吃酒喝茶,没什么意思。不如趁这会人还不多,先在这里看看,等过一会檀书她们来了,我们再一同离开,去别处逛逛。”
沈端砚看了一眼鳌山方向,便道:“既然这样,我们不妨走动到那边人少的地方去。若是一会檀书她们到了,也方便她们找到我们。”
年清沅欣然应允。
两人刚走至人流往来较少的那一边,就听见一阵欢呼声,双双循着方向往那边一看,只见鳌山赫然已经彻底成形。一只用花灯堆垒起来的巨鳌傲然屹立于灯山之上,仿佛足下的火海便是万丈波涛。
千灯荧荧,明光如昼。
年清沅仰头放眼望去,只见围观的人群中一张张陌生的脸上洋溢着好奇、喜悦,人人都怀着欣赏、赞叹之心看着眼前的巨丽鳌山,也莫名地受到感染,静静地看着鳌山。
只听见又一阵欢呼声,人潮涌来,前方赫然立起数座巨型的鎏金菩萨塑像,浑身遍布绮绣珠彩,在明灯烛火的辉映下愈发显得光华流转、宝相庄严。仔细观之,又能从菩萨低垂的眉目中看出几分悲天悯人和温柔可亲。
周围已经有人在口中念念有词地诵着祝词,年清沅也忍不住面向离得最近的那尊菩萨塑像双手合十,闭目沉思了一会,这才睁开了眼,恰好对上了沈端砚的视线。
他的目光很奇异,仿佛还带了些许不动声色的温柔,在灯光烛火下愈发显得缱绻。
年清沅看得一愣,却见他又很快恢复了冷静:“人越来越多了,我们走吧。”
年清沅点点头,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往人群外走。
“有件事情我想问一沈大人,还请大人替我解惑。”
沈端砚微微挑眉:“但看你问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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