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像落进油锅的一滴水,瞬间引起轩然大波。
其中蹦的最高的就是司席。
“什么?!”他那只和男委托人握过的手微微颤抖,“这……他……”
这男的竟然喜欢男的?!
他骤然想起之前宁枝唇边的笑意,再想想她说的那什么“男人长得好看也不一定是好事”,还有男委托人之前看自己的眼神,他胃里翻涌,只感觉那只被男委托人牵过的手越发刺痒。
苏暖下台后就让人送过来一台笔记本电脑,一直观察者网上评论的动向。
听到宁枝说男委托人和他的父亲一样喜欢男人时,网上陡然多起来的弹幕,她懊恼地拍了好几下大腿。
当时要不是那个男委托人捣乱,她让干爹多算一会儿,一定能算出来这个事情!结果还是让宁枝捡漏了!
她听着宁枝的声音从电脑中传来:
“既然说到这里了,那我就从你父母那一代开始吧。”
“在你父母那个年代,男人喜欢男人是个天大的笑话,不仅当事人要被人戳脊梁骨,就连一家人都要背负一辈子骂名。所以,你父亲从来都不敢在熟人面前展现自己的性取向。”
“但大概命运很奇妙,他当时遇见了隔壁村的一个同样喜欢男人的男人,两个人迅速坠入爱河。但是,他们该结婚的年龄也到了。”
“那个时候不流行自由恋爱,男女的婚事都是经人介绍,看对眼了就行。你父亲知道自己是必须要结婚的,所以在媒人介绍的人中找了个最老实本分的姑娘,也就是你妈,他们结婚了。”
“同样的,他喜欢的那个男人也结婚了。但是和你父亲不一样,那个男人碰都碰不了女人,和妻子天天吵架,最后因为男女的力气悬殊,就变成了他单方面的殴打。而且和你父亲不一样,他最后到死都没留下一儿半女。”
“但他一直和你父亲保持着联系,经常来家里做客,对你母亲抱有很大敌意。直到你母亲怀上二胎,也就是你的时候,他终于压不住嫉妒心和你父亲吵了一架,然后你父亲就把所有的怒火发泄到你母亲身上,开始他的家暴。”
“不过,该说你父亲的眼光很好,你母亲确实是个传统意义上的好女人。骂不还口打不还手,只一心以为丈夫是因为第二个孩子出生压力太大了,就主动承担起了很多农活,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想让你父亲能好好休息。”
“但是她肯定没想到,在她挺着大肚子忍着难受为你父亲分担农活的时候,你父亲早就不知道和那个男人苟且了多少次。直到你出生的前夜,你父亲和那个男人苟且的时候,她无意起夜撞破了这一幕,惊吓之余早产。”
宁枝说到这里,顿了一下,问那边脸色已经苍白的不成样子的男委托人,“你应该知道吧,因为你是早产儿,还是在那种情况下降生的,所以相较你上面的那个姐姐,你妈在你身上多付出了多少心血?”
“……”
男委托人嗤笑了一声,终于抬起头,“心血?什么心血?她就是想用我来绑住我爸!幸好我爸不上当……我现在最恨的就是我爸当时为什么没有打死她!
她这个自私自利的老不死,要是她死了,我爸和安叔好歹能在人生最后挣破世俗,好好在一起一段时间。可她做了什么?”
“她就是不离婚,就是要拖着我爸不让我爸走。还缠着我爸,逼着我爸来打我们!我爸根本不是家暴,是她活该!要不是她拖着不想离婚,我爸怎么会打我们!都是因为她!”
坐在他身边的洪心悦,听到他嘶声力竭的喊叫,下意识往旁边挪了挪,一时间心中发寒。
要是他妈妈真像他说得那么自私自利,当时就应该让他爸打死他,而不是护着他,让他爸的那些拳脚都落在她身上。
“有没有可能,”洪心悦缓缓出声,“你妈妈不想和你爸爸离婚,是因为她不想让你生出来就没有爸爸?”
“为了我?”自己最大的秘密已经被戳破,他也懒得再和洪心悦装,眼底对洪心悦的厌恶不加掩饰,“她分明就是为了自己!你们女人都是一样的,天天把自己的意愿说成别人的,总是我帮你怎么怎么样,你们都虚伪、恶心!”
【……妈的,竟然仅仅因为是女人就被骂了。】
【这个女委托人可真是心大啊,他都要骗你去当生育工具了,你还想着开导他!老娘讨厌现实中骗婚的男同一辈子!】
【大家不要这么偏激嘛,哪个群体中都有好人和坏人,这个人自私自利,不代表所有的男同性恋都是这样的,希望大家对弱势群体多点理解和包容。感恩~】
【感恩你妹啊!到底男同是弱势群体,还是同妻是弱势群体啊!就算不说同妻,普通女人的地位也比你口中的弱势群体弱势多了好不好?男同可以骗女人给他生孩子,然后带着孩子去和喜欢的男人美美移民,女人呢?
女人要接受就业歧视,遭受怀孕时身体上的折磨,月份越大身体越笨重,还要被婆婆念叨,丈夫的不理解,要是丈夫是个同性恋,直接等孩子两岁的时候和女人提离婚,带着孩子远走高飞!女人想看孩子都没机会!
你来跟我说说,到底谁是弱势群体?天天想着为别人发声,拜托你先看看女人自己过得是什么日子吧!】
【前面的姐妹好长一段话,但是姐妹先别激动,现在社会的发展的越来越好,等以后国家允许同性结婚了,就不再有同妻这种群体了!现在给同性恋的社会空间太小了,他们也很压抑。当然,我承认这不是他们挥刀向更弱者(女人)的理由。】
【哎,你们可能年龄都不大,小妹妹们啊,你们想的太简单了。还是拿生育这件事来说,我现在不结婚都要被我妈质问老了以后怎么办,没孩子谁养老的问题。你觉得那些能结婚在一起的男同呢?他们会不考虑养老问题吗?
可他们没办法生孩子,还得来借女人的子宫来生!生孩子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要是身体不好,生孩子是会要人命的!你们也别说什么daiyun合法,daiyun合法后,所有女人的子宫都是商品,到时候拐卖女人获得的利益更大,只要能生的女人都有危险。
哎,我还是那句话,喜欢任何人都没有错,性取向也没有错,但是我真的很讨厌那些拿女人当挡箭牌的男同性恋,跟懦夫有什么区别?】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之前一直以为,只要国家允许同性恋结婚,小众群体的困难就会迎刃而解的……】
【我相信会有很大一部分的人问题迎刃而解,但问题是,哪个群体里都有人渣,修改法律确实能帮助很多人,但是人渣的欲望是无休止。】
导演眼睁睁看着屏幕上的内容转向对“同性婚姻”的讨论,扭头看了眼副导演。
副导演:“导演,咱们港区是允许谈论这些的,不犯法,你放心吧。”
导演“啧”了声,“以后再找委托人,让人事那边注意点,上次是个人贩子,这次是个骗婚的渣男……咱节目成啥了!”
“是是是,您说的对。”副导演连连点头,“只是人嘛,知人知面不知心,比较难看出来……”
“那就给我好好看,多看会儿!”导演脸拉下来,“反正下次我是不想再看到这种情况了!”
“可是,导演。”副导演声音弱弱,“这种情况才有谈论度嘛。有讨论度我们的节目才能火啊……”
“上次是人贩子,这次是骗婚,下次万一是毒枭,咱俩还活不活啊?”
副导演:“……”
毒枭啥的,应该没有那么好抓吧?
她瞥了眼台上一袭黑裙的宁枝,莫名打了个哆嗦。
有宁大师在,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宁枝望着说起女人就满脸厌恶的男委托人,轻嗤了声,“原来你不仅喜欢男人,还厌女啊。”
“难怪在你妈和你爸的那个男情人敌对的时候,你能毫不犹豫站在你爸的男情人那边。”
见洪心悦疑惑的眼神看过来,宁枝挑眉解释,“大概在他十五六岁的时候吧,他爸感觉自己的身体不行了,拼了命要和妻子离婚,想去和真正喜欢的男人长厢厮守,但是他妈不愿意。”
“但是为了让他爸和他的安叔如愿以偿,他就开始用自己的死去威胁他妈,逼着他妈在离婚协议上签的字,还逼着他妈净身出户。当时他姐姐出来阻止,还被他打了一巴掌。”
“不过他妈担心他也会变成同性恋,所以当时一定要带他走……”说到这里,宁枝声音一顿,像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看向怒瞪着她的男委托人,“那时的你不会还觉得自己挺伟大的吧,为了爸爸和叔叔的爱情牺牲自己什么的?”
男委托人眼神凶狠瞪着宁枝,后槽牙磨得嘎吱嘎吱响。
那边情绪比较敏感的副导演差点吐了。
她始终认为同性恋没有错,毕竟这都是刻在基因里的东西,性取向又不是自己能决定的,面对这样的社会情况,同性恋个人也挺痛苦的。
但是她不理解的是,为什么有男人做出这么恶心的事情,还能觉得自己这么伟大!
这已经和同性恋没有关系了,这是纯粹的人渣啊!
“是,没错!我就是觉得自己很伟大,这有什么问题嘛!”
男委托人被宁枝眼中的嘲讽深深刺痛,一拍桌子站起来,吓得他身边的洪心悦短促惊叫一声,连忙躲得远远的。
洪心悦的尖叫和远离并没有影响到男委托人愤怒的心情,“要是那个老不死的能早早离婚,不那么绑着我爸,安叔和我爸也不会一直这么遗憾着!这一切都得怪她太自私!”
“你说的没错,我就是觉得自己伟大!她不是假惺惺地要养我嘛?行,我就跟她走!但是我什么都要最好的,衣服我要穿一千多一件的,鞋子低于五千我不穿,手机必须是水果机!我就是要榨干她的最后一滴血,老天不惩罚她,我惩罚她!”
说着说着,大概想到了自己,男委托人的眼睛越来越红,他含着泪崩溃:
“这个世界上到处是你可以选择的人,可我们选择的人少到你们想象不到!能找到一个和自己契合的人多难,你们懂吗?你们这些性取向正常的人,根本不知道,在你们眼中那么平平无奇的长厢厮守对于我们这种人来说,有多难!”
【打断一下,长厢厮守对我们很简单吗?】
【呵呵,在这个快餐时代还想要长厢厮守?脑袋被门夹了?】
【你可真伟大真了不起,你爸和你爸男情人的长厢厮守要踏着你妈的尸体;你的长厢厮守也要踩着另外一个无辜的女人……你可真是你爸的好大儿啊,一脉相承!】
【我老公也是同性恋,好怕我儿子变成这个样子……】
【!!!前面的姐姐,你是认真的吗?这种事可不适合用来开玩笑啊。】
【我记得之前哪个机构做过调查,我们国家同妻的比例还挺高的,好像有几千万人……反正挺多的。】
【几千万?!!(惊呆)这么多?】
【好家伙,以后找老公更难了。得不家暴、不出轨,现在还得多个不喜欢男人(仙女无语)】
“所以,这就是你讨厌你母亲的原因?”宁枝盯着他,“你不知道,你妈也是个受害者吗?”
“是她蠢是她笨,她算哪门子的受害者,要说受害者,那也只有我而已!”男委托人嘶吼。
“只有你?”宁枝眼神冷下来,“但是,你应该还有个为了同性恋立法奔走了很多年的姐姐才对。她难道不是受害者?”
“她?”
提到这个姐姐,男委托人眼中复杂半晌,但还是没忍住耻笑嗤笑出声。
“她要是能真正为我们这种群体着想,我当然觉得她也是我妈制造的受害者。可她不是,她四处奔走想要同性恋立法,是因为她觉得只要同性恋立法,就不会再有我们这样的家庭!她不是心疼我爸,是在心疼她妈!”
他崩溃的嘶吼声在台上久久回荡,洪心悦寒意顿生,忍不住捂住嘴步步后退。
要是她当时没有同意跟着这个人上节目,她恐怕就是下一个男友……不,她决定要分手了,现在得说是前男友,她恐怕会是下一个前男友妈妈。
而且看前男友这个样子,根本就是被洗脑了。
她张了张嘴,最终什么话都没说。
宁枝望着他愤怒的眼睛,眼神平静。过了好半晌才道:“你这样自私自利的人,是会得报应的。”
“报应?”男委托人咧嘴狰狞笑了笑,“你也这么说。那我就再回答你一遍,我有的是钱,我有钱请你们这样的人来给我驱邪消灾!所以我根本不怕什么报应!”
“是吗?”宁枝挑眉,笑容中寒意顿生,“那我们走着瞧吧。”
随着她转身下台,直播环节结束,剩下的就是投票环节。
洪心悦把自己手中的一票投给了宁枝。但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的,男委托人将自己手中的一票投给了司席。
导演很鸡贼地把直播摄像头怼到了司席脸上,就见听到这个结果的瞬间,一直笑眯眯的司席脸一下子拉了下来。
【哈哈哈哈哈!没想到这泼天的富贵,泼到了我们司席大师身上哈哈哈哈哈!】
【话说,司席大师长腿宽肩窄腰,脸还长得这么好看,应该挺受那波男人欢迎的吧?】
【前面的姐妹说对了,自从上期节目司席大师出现在公共面前后,听说节目结束那两天,整个港区男同圈都沸腾了。司席大师直接凭着出色的五官、强大的实力、还有露出来的八块腹肌,一跃成为了男同圈的天菜!
司席大师的各种近脸照在那个圈里满天飞,听说还出了很多各种类型的同人文啥的哈哈哈哈!】
【司席大师(黑脸版):这泼天的富贵和天菜你们要不要?】
【笑死了,真的!这绝对是这期节目最大的笑料!】
因为还原了整个事件的真相,加上洪心悦的一票,宁枝依旧稳坐榜首。
倒是司席因为这泼天的富贵,加上粉丝的投票,变成了第二。
公孙不疑虽然在这一期的表现并没有那么出彩,但到底是港区的老牌玄师,依旧能凭借自己之前在港区的根基排到了第三。
苏暖的“你爸喜欢男人”的卦象也得到了不少人的认可,加上粉丝加持,稳稳排在了第四。
之前鬼上身的事情让大家看到了“鲜族大祭司”的实力,加上那段鬼上身实在太精彩,又有话题度,所以这一期的3号玄师成了第五名。
女塔罗师的实力有目共睹,和之前一样排在了第六。
而言简意赅的黑斗篷和倒霉的老玄师就分别排在了第七和第八,处于一个很危险的名次。
剩下的两个玄师,打广告词的那个直接被淘汰,另一个则成功进入下一轮。
——
节目结束,宁枝看着脸色依旧很黑的司席从自己身边怒气冲冲走过,开着一辆黑色豪车走了。
顾芽和宁枝一起目送他走远,忍不住笑了笑,“这期节目,他可是捡了个大漏!要不是你实力太强,他就是这一期的榜首了!”
“榜首就榜首吧,”宁枝眼中泛起点点笑意,“如果他真的是榜首,那也是他应得的精神损失费。”
“精神损失费……”顾姐“噗呲”笑出声,“也是,他现在受了这么大的打击每一时半会儿估计是恢复不了了。”
贾事成安排的车停在他们两个面前,宁枝和顾芽正打算上车,身后传来洪心悦的叫声:“顾姐,宁大师!”
“心悦?”顾芽看了她一眼,招招手,“要不要跟我们回去?”
“会不会麻烦你们?”
“这有什么麻烦的,正好我和宁枝也想跟你聊聊。”
这次贾事成没有来接她们,前面的司机又是个不爱说话的,整个车厢里只有她们三个的声音。
“你和那个男人分手了吗?”顾芽开口问。
洪心悦点点头,眼底落寞又庆幸,“分了。交往半年,我才知道原来他是那样的人……”
她的话音落,车厢里只剩下了发动机的声音,三个人谁都没有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顾芽才有些犹豫地问道:“那个,心悦啊,你……要不要去查查身体?”
洪心悦一愣,反应过来耳朵噌一下红了。她紧张地连连摆手,“不不不!顾姐,你误会了,我们两个还没有发展到那个环节……而且,他挺不愿意碰女人的。”
“那就好那就好,”顾芽放心下来,一时间脸上的表情也有点尴尬,但很快恢复了正常,“男人和男人之间,得艾滋病的几率很高,我就是有点担心你。”
“我知道的,顾姐。”洪心悦耳朵通红,“不过,我们两个平常连牵手都没有,所以……”
“明白了明白了。”看着洪心悦耳朵通红,顾芽脸上也有点火烧感。
车厢里又没了声音。
宁枝没掺和她们的谈话,一直在闭目养神,感觉到洪心悦的眼神是不是落在自己脸上,她轻轻抬起眸,嫣红的眼尾缱绻,还有未消下去的小小褶皱。
窗户外的霓虹灯飞速掠过,只照亮了她半张脸。那双眼睛在暖黄色的路灯中,比平常温和了不少。
她看这个洪心悦欲言又止的神色,轻声道:“有什么话,心悦你直接说就行。”
洪心悦有点不好意思地抿抿唇,犹豫了一下,才道:“宁大师,您之前说我男朋友……不对,是前男友,会遭报应……我有点好奇是什么报应?”
车穿过一段没有路灯的桥洞,洪心悦听到一声低沉的轻笑,紧接着她听见宁枝带着笑意的声音问:“什么报应……你想听哪个?”
洪心悦:“……啊?”
顾姐就直白多了,“这玩意儿还带选择的?”
“别人不一定,但是他是真的能选择。”宁枝坐直身体,对上前方两双好奇的眼睛,“他这个人平常滥交,身上早就得病了。就算没有报应,有这种病在,他也没多少时间可以活了。”
“至于另一个……”宁枝挑眉看向身边两个人,“还记得他那个没有留下子嗣的安叔妻子吗?”
乍然提起,顾芽连“安叔”是谁都不记得了。但洪心悦之前在台上听得认真,这会儿听宁枝提到“安叔妻子”,很快反应过来是谁。“记得记得!大师您之前说,她好像是被我前男友的安叔家暴致死的!”
“哦哦哦!我想来了!”顾芽这才反应过来,“就是心悦她前男友爸爸的同性情人的老婆,对不对?”
“就是她。”宁枝点头,“她当时是被丈夫活活打死的,死后怨气很重,又没有被人好好安葬,加上死了十几年,现在也可以算得上是一只红衣厉鬼了。”
“之前她丈夫和心悦前男友爸爸的死都和她有关。现在心悦前男友和他父亲一样想骗小女孩儿给他生孩子,这个红衣厉鬼不会放过他的。”
洪心悦瞪大眼睛,“都过了这么多年了……也可以吗?”
“原本是不可以的。”宁枝手里把玩着那三枚铜钱,“但那是因为之前有你前男友的妈妈一直在阻止她,现在看到自己儿子冥顽不灵,只要你前男友的妈妈不阻止,你前男友的死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洪心悦点点头,想到这半年里一直有意无意吓唬自己的前男友妈妈,她问宁枝:“宁大师,您知道我前男友妈妈的墓在哪里吗……我想去拜访一下她。”
“可以。”宁枝在手机上打出来两行字,“去这个地址找她就行。”
——
洪心悦是连夜赶过去的,等她到的时候,正好是一天的清晨。
这个地方是个墓园,周围种了很多松树,寓意着逝者常青。
她身上带着露水,把一束同样带着露水的白菊花放到一座墓碑前,蹲在墓碑前好好看了看墓碑上的照片。
那上面是一个圆脸,长相温善的女人,不知道是谁给她拍的这张照片,女人望着镜头的眼神含笑,带着快溢出来的温柔。
“阿姨,谢谢你啊。”洪心悦吸了吸鼻子,把在路上买的水果摆在墓碑前,眼圈被风吹得有点发红。
她声音闷闷,“这半年要不是有你在,我好不容易重新开始的人生恐怕就要毁了……”
她坐在墓碑前絮絮叨叨说了好一会儿,看了眼时间,轻轻叹气,“阿姨,时间不早了,我要去赶高铁。等下个月有时间,我再来看你。”
说完,她拍拍屁股站起来,一抬头看看见不远处有一个穿着白色风衣的消瘦圆脸女人,正在静静看着她。
洪心悦愣了愣,低头去看墓碑上的女人,这才发现这两个人很像。
“你……”
“你认识我妈?”
两个人同时开口。
洪心悦望着女人那双平和的眼睛,轻轻点了点头,“阿姨她……救了我。”
“从小常手里?”女人平静问。
“小常”是洪心悦前男友的名字。
听到这个名字,洪心悦再次点了点头。
大风将女人的叹息吹散,她勉强挤出来一丝笑意,声音沉重对洪心悦道歉:“不好意思……我是,小常的姐姐。”
“你是小常的姐姐?”洪心悦瞪大眼,这才发现她对眼前女人的眼熟并不完全来自于墓碑上那个笑容温柔的圆脸女人。
她拿出手机翻了翻,从相册里翻出来一个穿着黑色职业装的短发女人的照片,放在小常姐姐脸侧,惊讶道:“原来是你啊姐姐!你之前在X市为同性恋争取权益的时候,我听过你的演讲。”
小常姐姐看了眼洪心悦手机上的照片,笑了笑,“是吗?我已经有两三年没有接触过这方面的东西了,没想到你手机里还留着。”
“因为觉得当时的你……很有力量,”洪心悦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拍了照片之后我就出国了,在国外举目无亲,有的时候害怕了,就拿出来你的照片看看。没想到,我们竟然这么有缘!”
小常姐姐笑了下,把手里的白菊花放到洪心悦的白菊花旁边,站在大风中看了那块墓碑很久。
洪心悦站在小常姐姐身边,和她一起看着墓碑上温柔望着她们的圆脸阿姨,沉默了片刻,问她:“姐姐,你为什么不接触那个行业了?”
当时她从那场演讲里听出了勇敢,说明小常姐姐是真的很喜欢这个行业。
小常姐姐半晌没说话,风扬起她的短发。她从口袋里拿出来烟和打火机,因为呼呼的大风,她好半晌才把手里的烟点着。
随着一股烟草味传来,洪心悦听见她的声音,“我最好的朋友在生产那天跳楼了,因为她发现她一直爱着的丈夫是同性恋,娶她只是为了让她生孩子。”
洪心悦的眼睛慢慢瞪大,嘴巴张张合合很多次,想骂人但又觉得不合时宜,硬生生把到嘴边的脏话吞了回去。
“哎……”
小常姐姐迎着风,那股淡淡的烟草香也随着风很快被吹走。风吹起她的短发,露出来她光洁的额头,还有那双空洞寂寥的双眼,吹得她身上的白色风衣飒飒作响。
“这个世界上,每个群体……”洪心悦听到她毫无波澜的声音,“都有那么一些人渣,让人恨不得弄死他们。”
“但我也知道,这个群体的其他人是无辜的,所以在这里纠结了两三年了。”
她说完,就在沉默地抽烟。
等抽完一支烟,小常姐姐蹲下身,摸了摸墓碑上母亲的脸,声音低哑,“我以前一直觉得,造成我母亲不幸根源的是社会对同性恋这种小众群体的认知不够,所以我到处演讲想推动同性恋立法。”
“可现在的社会都发展的这么快了,很多人都支持同性恋去勇敢追爱,我身边的同妻还是有不少。之后我才发现,捆绑他们精神的根本不是什么法律,而是来源于心底的自私自利。”
“对于这个群体里的某些人,立法是不够的,等能光明正大的结婚了,他们还想光明正大拥有一个和他们血脉相连的孩子,他们会一直趴在女人身上吸血……”
“你看见这个阿姨没有?”小常姐姐指了指母亲身旁的墓碑,上面是个大概三十来岁的女人,一双眼睛麻木盯着镜头,眼底是说不出的防备。
“这位是……”
“我父亲情人的妻子。”
“……”
洪心悦跟着她往墓园外面走,好半晌才调整好心情,换了话题问她,“那姐姐,你之后有什么打算吗?”
小常姐姐摇摇头,抚平被风吹乱的头发。就在她正想说什么的时候,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道洪心悦很熟悉的声音。
“姐!姐!”
“你去求求咱妈!求她救救我!安叔的老婆又来找我了!”
“你去求求她……”
洪心悦转过头,只看到前男友从远处跑过来,大概也是连夜赶过来的,一张脸憔悴的很。
不过没等她听清前男友说什么,就听见“砰”一声,大风带来什么温热的东西溅在她脸上。
她用手一抹,指尖一片猩红。
不远处,白色面包车上下来一个摇摇晃晃喝醉酒的男人,看到身后地面上被自己碾压过去,已经死亡的男人,酒一下醒了。
“喂,警察吗?我开车撞死人了……”
洪心悦站在原地,胸膛里的心脏砰砰砰不停加速跳动。
她缓缓的,像上了发条的机器一般慢慢扭过头,在面包车窗上看到一个三十来岁,短发、双眼麻木,眼底防备的女人。
是那个安叔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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