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儿。”
婉儿回过神,看了眼王庭坚和蔼的脸。
“王老…”
“想什么呢?”
“想少爷了~”婉儿微微颔首低头。
王庭坚指了指婉儿手上捧着的一副笔墨,“是江风写的吧。”
婉儿略一点头说是。
“写的什么?”
“少爷说是歌词,但却没有词律,没有一曲能唱这词,想来应该是随笔。”
王庭坚和蔼的笑道:“老夫能看看吗?”
“当然可以!”婉儿将笔墨轻轻摊开,放在了石桌上,又说道:
“少爷回通州当天在家里写的,那天还是叶小姐出征的日子,少爷说了从通州回来,就教婉儿唱,还说婉儿的声音适合唱歌,一定会很好听呢。”
婉儿一边说着一边憧憬着少爷回家的那天。
王庭坚意味深长的瞥了眼婉儿,暗自叹了口气。
尽管王庭坚没有亲眼所见,但是却什么都知道。
王庭坚淡淡的说道:“字还是写得那么好,确实是随笔,但是笔锋倒是多了几分战意。”
这个时候,王庭坚的扈从低着头来到了他的身旁,俯下身子冲着王庭坚说了几句。
婉儿看到了,却没有问,因为婉儿知道,不能多问不该问的。
“婉儿。”
“唔?”
“叶长淑回来了。”
“什么?那少爷……”
“还有一个时辰就到城门口了,去迎接一下他们吗?”
“当然要去!”
“那就与老夫一道吧。”
“好!那学生就多谢王老了!”
婉儿将这份随笔小心叠起来,贴身放好,与王庭坚一块上了车驾,朝着京城而去。
……
长安正南门外,城门紧闭,皇帝銮驾浩浩荡荡的仪仗,在这寒风之中,等待着。
渭水那头,一只身披惨白巾帘的行军队伍,缓缓靠近。
李公公派人去告知皇帝前来迎接,队伍才加快了速度。
一行马车来到近前时,姜元胤才看清,是叶长淑身上带着雪白的抹额,俨然是一副丧礼!
姜元胤走下銮驾,姜灵月也赶忙跟随。
叶长淑见状,连忙跪下行礼,“游骑将军叶长淑,参见陛下!”
姜元胤在这一行觐见的队伍里找寻着叶观海的身影,马上便看到叶观海满脸苍白,下了马车,来到了叶长淑身前一位跪下。
“罪臣有负陛下圣恩浩荡,戴罪回京,请陛下赐罪!”叶观海沉声说道。
“胜败乃兵家常事,叶卿何罪之有?只是你们,这是为谁…守灵!”
姜元胤死死的盯着叶观海左臂之上,那一抹惨白。
姜元胤紧攥拳头,克制住自己的情绪,盯着叶观海。
“陛下圣明,臣等得丧将军救命之恩,臣等是为,丧将军守灵!”
为,丧将军,守灵?
姜元胤瞪大双眼,即使已经猜到,他还是难以接受。
姜灵月只觉得手脚发软,她想要扶起叶长淑,好好问问,但是往前一步,却瘫坐在地。
周围的太监宫女吓得连忙要去搀扶,叶长淑抬头看了眼姜灵月,却读不懂姜灵月眼中充斥着的悲恸和茫然!
“你……再说一次。”
“陛下,丧将军于北凉,殉国!”叶观海沉声说道。
滴答。
姜元胤双手紧攥,指甲嵌入肉里去,鲜血凝落,被众人瞧见,众人皆是色变!
“陛下!!”
“退下!!”
姜元胤龙威帝怒,冷声喝道:“尔等亲眼所见?”
“臣等亲眼所见!丧将军于万军之中,与北凉悍将军放对,长刀折断,被悍将军一刀斩了首级!当场身死!殉国!!”叶观海悲呼道。
姜元胤脸色阴沉,转而狰狞,浑身轻颤,绝望的闭上了双眼。
江风啊,朕不让你去,你非要去!
“陛下,臣请陛下为丧将军追封谥号!”
“住口!”
“陛下!!罪臣斗胆,请陛下追封丧将军谥号,修建功德碑,丧将军功德难没,举国礼,寒食三日,禁音歌舞乐!”
“放肆!!”姜元胤怒吼。
天子震怒,众皆惶恐,急忙跪下!
叶观海咬着牙道:“罪臣哪怕是死,也要为丧将军请一份功德,这是将军该得的!”
“谢知先!”姜元胤低吼道。
“臣在!”
“着兵书,千里加急,令魏忠武火速营救丧将军!”
“…是!”
谢知先这等老狐狸都不住抬头看了眼皇帝,不过也只是犹豫了一息,便答应道。
“陛下!将军已经死了!!”叶观海悲呼道。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姜元胤目眦欲裂的指着叶观海怒叱道:“若非你是他要救之人,朕现在就杀了你!!”
姜灵月默默泪流,哽咽道:“父皇,他,真的死了吗?”
姜元胤低头看了眼无助的女儿,微微闭上双眼,嗫喏嘴唇却说不出一句没有,这么多人都亲眼所见。
姜元胤愤怒的心,一下子柔软下来,他微微闭上双眼,轻轻松开了满是鲜血的双手,但是无人胆敢上前替姜元胤包扎。
上官皇后此时也顾不得礼仪,急忙下了銮驾,替姜元胤包扎起来。
“陛下,您这是何苦这般折磨自己。”
姜元胤睁开眼,背过身去,此时无人看得到,姜元胤眼角落下了一滴泪。
上官皇后见状,震惊得忘记了手上的动作,顿在那儿,小嘴张大。
这雷厉风行的帝王,何曾落过泪?
帝王,是不能落泪的,即使是陛下还是太子的时候,那一段最艰辛的血泪史,也没有落过半滴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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