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月，他来三个月了，还没适应吗？”陈叔问。
老太太走到窗前，带着哭腔说道：“他跟我说，他的五个孩子说了，只会让他在这里呆一个月，结果三个月了还没接他回家，他就天天在门口等着。”
“这里也挺好的，大爷咋就看不开呢？”月姐说道。
“有句话说得好，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这里哪怕再好，也不如在自己家里过得舒坦。”陈叔很理解他们的心情。
“我之所以想将遗产留给养老院，就是因为跟儿子寒了心，我含辛茹苦将他养大，他的家里怎能没有我一张床啊？”老太太又抹起了眼泪。
“……”陈叔没接话。
月姐开口说道：“大姨，其实吧，我该怎么说呢？你也没有什么好抱怨的，你儿子和儿媳妇生活挺好，你非得参合，还要当家作主，你这样不对。”
陈叔囧囧地看了月姐一眼，心道：阿月咋竟说实话呢？就不怕老太太气着？
老太太尴尬地低下了头，也不再哭了。
月姐可是跟老太太的儿子和儿媳妇聊过的，因为话不能只听一人说，特别是有些人喜欢装弱者，这样就会让人先产生同情心理。
但是，养老院里的人不一样，大家都是身经百战，谁也不会只听一面之词。
老人要是撒谎，杀伤力可不比小孩子差！
月姐见外面的老爷子站在寒风里，赶紧让工作人员将老爷子带回来，本身年纪也挺大的，要是生病就不好了。
老爷子眼含期盼地看着大门口，听到工作人员过来的脚步声，头也不回地问：“我儿子咋还不来接我回家？”
“大爷，进屋吧，别再吹感冒了。”
工作人员去扶老爷子，他当然知道老爷子的儿子为啥不过来，那几个儿子互相推脱谁也不肯养老人，最后只能送来养老院，这样大家都省心。
老爷子的大儿子还说过一句非常经典的话：养老院养老院，不就是替我们这些不孝顺的儿女解决麻烦的吗？我们要是不送来，你们挣谁的钱？！
工作人员叹了口气，见老爷子有回屋的想法，陪着他慢慢往回走：“大爷，你别想那么多，现在年底了，家家都可忙了。”
“对，一定是因为年底忙，他们才没空过来接我的。”老爷子其实心里有数，但他就是需要一个盼头，否则他无法在养老院呆下去。
“是。”
工作人员心很累，他知道老爷子明天还会站到门口瞅，除非他的儿子们过来把话说明白，否则谁劝都不好使。
只可惜，无论工作人员打多少次电话，老爷子的儿子都不肯露面，仿佛怕老爷子沾上他们要回家似的。
其实很多时候，老人只是想要子女的一句话罢了。
林染输完了一瓶，还有一瓶，好在不多，用不了一个小时就结束。
这时，诊所外面传来一个老太太歇斯底里的喊叫：“救命啊，谁来救救我啊，我女婿回来杀人啦！”
林染腾地坐了起来，伸着脖子往外面瞅：“大叔，喊救命的是谁？我也看不清啊！”
“你都这样了还好信儿呢？”老村医无奈地摇摇头：“是秦老太太，最近一个月天天喊她女婿回来杀人。”
“她女婿咋回事？”林染问。
老村医坐到了床上，示意林染躺好：“你也知道秦老太太只有一个女儿，四十前年就招了一个上门女婿，她跟秦老爷子对女婿也很好，第二年就生了一个儿子。”
“然后呢？”林染依稀记得秦老太太的女儿好像死了很多年。
老村医眼里闪过一丝哀伤：“别提了，当时不知道咋回事儿，大家都在传秦家女婿跟邻居小媳妇搞到一块，然后邻居小媳妇想不开自杀了，留下了一个六七岁的儿子。”
“……”林染。
“再然后秦家女婿也离开了，至今没有回来，有人说他死了，还有人说他跟别人跑了，再后来秦家闺女也失踪，这么多年杳无音信。”
“可是我听秦老太太这么喊，八成是做了亏心事儿，要不然也不能吓成这样。”林染倒是觉得秦老太太的女儿和女婿一起跑了，就为了离开他们。
“因为有人说秦老太太两口子并不喜欢女婿，当初之所以招他进门，就是相中他的品相好，挂着要一个孩子，这样就不会断香火。”
“……”林染。
“然后大家都怀疑，他们老两口弄死了女婿。”
“那他们的孩子呢？”林染不记得秦家老两口带过孙子。
“丢了，一岁多刚会走，然后就不见了，至今没找到，如果还活着的话，怎么着也得三十九了吧？”老村医将自己知道的都跟林染说了。
林染紧锁着眉头，他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大叔，你觉得秦家的小孙子，会不会是他的父母偷摸回来抱走的？”
“我们也想过，但是没有证据啊，四十年前也没有摄像头，连手机都没有，农村的路还是土道呢。”老村医说道。
“那白扯了。”林染是查不出来了。
秦老太太的喊声消失，没过一会儿，传来一声急促的刹车，还有一个女人的尖叫声。
“完喽！”老村医听出了不对劲。
“先给我把针拔掉，我出去看一眼。”输上液后，林染的嗓子舒服了一些：“我得过去看一眼，要是有救赶紧送医院。”
“马上，一会儿回来再挂。”老村医给林染拔针，然后让林染自己按着，省得出血。
林染一边按着手，一边跟着往出走，待走到十字口处时，秦老太太已然倒在了血泊中。
“叫救护车，报警！”林染喊了一声。
老村医见状赶紧打电话，然后跑过去进行一些简单的救治，奈何秦老太太被撞飞，头又撞到了墙角，人肯定是救不回来了。
肇事司机是个大叔，他和坐在副驾驶的女士下了车，后排还下来一个男人，应该是一家三口，十有八九是回来探亲的。
女士死盯着地上躺着的秦老太太，踉跄地往前跑了几步，随后跪在地上哭喊：“妈！妈——”
在场的围观村民愣住了，有六十岁往上的人，仔细打量着女士，过了好一会儿才认出，此人正是秦家老两口失踪四十年的亲闺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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