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云出!”姜凌寒惊呼一声,跑了过去。
奚云出半跪在地上,烧火棍撑着身子,咳嗽不止。
姜凌寒和那位官兵首领跑到他身边,一左一右将他扶住。一低头就看见他咳出许多血沫,姜凌寒不禁大惊失色:“你受伤了?伤在哪里,很严重吗?”
奚云出摆摆手,惨白的脸色让他努力挤出的笑容看上去苍白虚弱:“我没……”一句话没说完,就又咳嗽了起来。
他咳得弯下腰,弓起背,姜凌寒才发现他胳膊和后背都受了伤,鲜血染红衣裳贴在一起,看不出伤口有多深。那官兵首领想要帮他拍背顺气,举起的手愣是没法落下。
“你……”姜凌寒鼻子一酸,猝然发觉自己声音发颤,便将后面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可这一个字,还是被奚云出听出了端倪,他勉力止住咳嗽,抬起头冲她一笑:“无碍,有些淤血阻在喉咙里,咳出来便无事了,至于身上都只是擦破了点皮,有两天就好。”
姜凌寒扫过他身上片片血污,鬼才信只是擦破点皮,但她什么都没说。
官兵首领抬头四下看了看,凶徒大部分逃走,剩下一些受了伤行动不便的被丢弃,全都被官兵抓了起来。局势已经基本被控制,其余官兵们正赶往西黍街搜捕逃跑的凶徒。
“这里的事情交给我,这位大人受了伤,需要诊治,我派几个人先送二位回县衙。”官兵首领转头叫来几个县衙的差役。
奚云出被扶着站起身,官兵首领将自己那匹马也牵了过来:“二位共乘一匹吧,还能相互照应一下。”
他这句话是对姜凌寒说的,意思是让她照顾着受伤的奚云出,姜凌寒点了点头。
差役们上前,想将奚云出扶上马,奚云出却突然一摆手,捂着胸口,有些气喘不匀地说道:“我身上有伤,骑马太颠簸,骑不了,骑不了!”
官兵首领为难道:“那如何是好?”
这山里林间的,也没处给他弄软轿呀?
姜凌寒也正发愁,忽然见奚云出嘴角一弯,笑得十分不怀好意,她心里就觉得不对劲,这家伙只怕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奚云出对官兵首领道:“我身上许多伤口,被马儿一颠怕是都要裂开,人走路稳当,我看还是找个人背我回去吧!”
官兵首领有些不知所措,茫然地看了看那几个差役,几个差役面面相觑,谁都没敢搭茬。
这里离府衙几十里路,真要把这么个大活人背回去,还不如就地就掐死他呢!反正路上也会累得忍不住掐死吧!
谁知还没等他们寻到推诿的借口,奚云出便贱兮兮地笑着对姜凌寒道:“别麻烦几位大哥了,我看姜姑娘就能背我回去,她力气大得很,方才……嗷!”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姜凌寒狠狠地踩了一脚,疼得一蹦三尺高,牵扯了身上的伤口,疼得眼泪都快下来了。
“呦,腿脚还挺灵便!”姜凌寒冷冷道:“我看他能自己走回去。”说完便转身上了马。
奚云出好不容易缓过来,最终还是被扶上了马,与姜凌寒一起返回府衙。一路上,姜凌寒虽然冷着脸,不发一言,但还是尽量拣平坦的路走,马儿也一直没有跑起来过。
几位差役跟在后面,闲庭信步,溜达得十分惬意。
身后传来轻笑声,姜凌寒转了下眼珠。她知道奚云出方才故意逗她,就是不想她为他担忧。
可是就凭那么几句玩笑话就能不担忧吗?
他贴在她背后,血腥气一直在她鼻尖萦绕,叫她如何能相信他只是擦破了点皮?
“姜姑娘真是人美心善,”奚云出的声音含着笑意,温热的,略带着点血腥味的气息滑过她的耳尖,令姜凌寒耳朵一热,酥麻的感觉一路蔓延到脖颈:“为了不让几位差役大哥跟着辛苦,竟然骑得这么慢。不过,你若是能稍微加快一点,说不定能赶上将军府的早点。”
姜凌寒心跳得有些快,故意沉了脸,冷声道:“胡说,我骑得哪里慢了?”
奚云出回头看了一眼,跟在马屁股后边走边嗑瓜子闲聊的四个差役:“我都看见蚂蚁搬家了,喏,你看,人家都快搬完了。”
姜凌寒:“……驾!”扬起鞭子狠狠抽在马屁股上。
马嘶鸣一声,四蹄腾空,一路狂奔而去。
四名差役面面相觑,被马蹄扬起的尘土扑了满头满脸。
回到将军府,许槿冽正在门口等候,一见奚云出受了伤惊讶不已,忙让下人将他扶回房间,又去请了郎中过来。
奚云出身上虽然有几处伤口,但的确都是皮外伤,敷药静养便是。他肺腑受到撞击,有些气瘀血阻,郎中也说并无大碍,给他开了几服药,说是休养几日便好。
只是郎中从他房间出来后,对等在门口的姜凌寒和许槿冽说起了一件怪事。
“这位公子的经脉受损严重。”郎中眉头拧成川字,似乎十分不解:“按理说这样严重的损伤,他应该已经残废了才对,连床都下不了。但如今他竟能出去跟人打架,实在是令人惊奇。”
姜凌寒和许槿冽都十分诧异,但他们也不明其理,也没法给郎中解释。最终,郎中在求知未遂的遗憾中离开了将军府。
“奚公子已经睡着了。”一个丫鬟从屋中将药碗端出来,轻轻带上房门,然后对许槿冽禀报道。
许槿冽挥退丫鬟,转头打量一身血污的姜凌寒:“姜姑娘确定没有受伤?”
姜凌寒望着奚云出房间,漠然地摇了摇头。
“万幸!”许槿冽舒了口气,也转头去看奚云出的屋子:“若受伤的是你,我爹恐怕要急死,我们都没法向定远侯爷交代了。”
姜凌寒听了他的话觉得十分刺耳,怎么她受伤就没法交代,奚云出受伤就是万幸?只因为他受伤不必向任何人交代吗?
但姜凌寒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冷冷道:“我累了,先回去休息。”
许槿冽见她要走,忙拉住她手腕,问道:“姜姑娘,你们为何会到西黍街那种地方去?”
“问你姐姐。”姜凌寒丢下一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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