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八瓶不算多,这一个多月从苏兰心手中流出来的也不止八瓶。
但是,现在据说苏兰心手里也没什么东西了,外面千金难求的雪花膏,苏潇一口气就能拿出八瓶,可不是一般的神通广大了。
“差不多吧。“苏潇模棱两可的回答道,指尖在装着雪花膏的盒壁上轻轻点了两下。
“不过这东西制作繁琐不易得,想要批量产出,恐怕也得至少两三个月之后了。”
“现在我手上最后仅剩的这八瓶都在这里,市面上正在流通的加在一起,怕是也没有我这里的多。”
冯玉萧微微诧异,苏潇这话其实是有些自相矛盾的,因为做出成品掌握了配方之后,再繁琐不易得的东西,投入人力进去也都易得。
除非是还没有掌握原料精髓。
他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冯某倒是有些糊涂了,苏姑娘把这么珍贵的东西带到府上,意欲为何呢?”
“我是想和冯老板做一桩长久的大生意。”苏潇沉声道,“我知道苏老板是咱们府城最大的行商,尤其是在苏城那边,相当打得开局面,甚至还有自己的铺子。”
“眼看着就要入冬了,这冰雪封山封道之前,冯老板想必还是要去一趟苏城的吧?带一些咱们这儿的货去卖,再运回一些咱们这儿没有的好东西。”
行商大多是如此,赚的便是两边都没有的差价利润。
冯玉萧微微颔首,没急着插话,等着苏潇继续说。
苏潇拍了拍盒子,挑眉一笑,“冯老板觉得这雪花膏,若是拿去苏城卖,价值几何?”
苏城是整个大圣朝最富裕的地方,堪比京都,更是所有商户和达官贵人聚集的所在,一匹苏绣能卖到百金之数。
这目前独一无二的雪花膏……
冯玉萧眸色深了些,使了个眼色,管家便退了下去。
冯玉萧拿起茶壶,亲自给苏潇把茶添满。
“苏姑娘是有意割爱?”
“割爱谈不上,这东西最多三五个月,怕是我不大批量的拿出来,也总有哪个妆点行能做得出来。”
苏潇端起茶杯,浅饮了一口茶,极品龙井清冽回甘,确实好喝。
“我觉得越是如此,抢占先机越是重要,冯老板这一趟去过之后,冬日里冰天雪地车马难行,只怕轻易也不会过去了,这东西拿到苏城去就是独一无二,且半年内都难有复制。”
“怎么卖,就看冯老板的本事,要冯老板会筹谋,想卖到苏绣的价格都不难。”
苏潇放下茶杯,别有深意的一笑。
久经商场,冯玉萧又怎能不知?
县城的那些所谓有钱人终归还是小打小闹,和苏城那些大商户比,怕是还没有人家一个大海商的管家家底儿厚。
他是见识过苏城海商和盐商出手多么阔绰的,万两银子买个摆件那都不算什么。
以这东西的稀缺性,只要筹谋得当,卖上比县城贵数十倍的价格都不难。
而且若他抢占了这份先机,等到了来年开春,又能占尽第一波的红利。
怎么算都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就是……
“冯某印象中,与苏姑娘并无交情,难为苏姑娘竟是想到了冯某。”冯玉萧暗藏机锋。
“因为冯老板是咱们县城最大的苏商,几代的经营,可不是普通商户能比的。”
苏潇坦白道。
“在这县城里面赚再多,也终究是小钱,若是能与冯老板一起共谋大事,那才是真的财源广进。”
“不妨跟冯老板透露一句,不光是这雪花膏,日后我手上还会陆续有新品产出,都是独一无二,别的妆点行没有的。”
冯玉萧眉心一动。
他暗叹苏潇真是好本事,以前倒也没听说涉足胭脂水粉这一行,没想到突然崭露头角,这样一位年轻的姑娘,不知是背后有高人指点,还是才华过人?
“如果冯老板愿意与我建立长期的合作,我们完全可以共赢,新品我在县城卖,冯老板拿到苏城和别的府城去买,两边各自不会抢生意,还能把该赚的一手钱尽快赚了,岂不合适?”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也少有什么东西是别人复配不了的,无非就是时间问题。
苏潇知道自己根基尚浅,目前也只能驻扎在县城开个铺子,根本吃不了这大盛朝庞大的盘子。
如果她只在县城卖新品,固然能赚上狠狠一笔,但也只有那一笔。
等到别人都做出来了一样的东西,别的府城县城也都模仿出了一模一样的新品,她能得的利润就少很多。
如何在这独一无二的几个月时间,把钱赚的最多,把大盘吃得最透,她一个人无论如何都是做不到的。
想来想去,找一个背景庞大,人脉也很庞大的行商合作是最好不过。
冯玉萧就是不二人选。
作为府城内最大的一个行商,苏潇前世就有听说过这人,比起一些阴险狡诈的商户,冯玉萧显得要良善一些,还曾在雪灾时主张商户开仓放粮。
并且教育后代有方,又不掺和朝中之事,庞大家族一直到苏潇去世时依然屹立不倒。
与冯玉萧合作,可以少一些勾心斗角,还能多一些安稳,省去苏潇不少麻烦。
不然找个不知根底的,还真怕有些小人目光短浅,到时候与县城内的其他妆点行勾结,处处给她添堵就不好了。
以冯玉萧的身份和家业,不屑也不需要做这样的事儿,这点苏潇比较放心。
“这八瓶雪花膏,我只收冯老板三十两银子一瓶,在苏城能卖多少,就看冯老板的本事了,这也是我的诚意。”
苏潇轻轻将盒子推到了冯玉萧面前。
冯玉萧露出笑容,一只手按在盒子上面,将盖子压了下去。
“苏姑娘看中冯某,冯某自然不会让姑娘失望。”
之后两人又商定了一些合作的细节,冯玉萧还给了一些苏潇包装上的建议。
等到聊完之后,天色已经不早了,冯玉萧提议到贵宾楼吃个晚饭。
苏潇婉拒了,“以后有时间再说吧,家里还有人等着,今日就不过去了,以后有机会我再招待冯老板。”
“等到新品有动静,我另行通知冯老板。”
冯玉萧亲自将苏潇送出去,道,“冬日冰天雪地,车马难行,若无必要,我一般都是等到开春雪化才带商队出行,会休整一个冬日。但若是苏姑娘有奇货,那么届时费些力气也是值得的。”
没人会和钱过不去,只要利润可观,严寒酷暑都不是问题。
苏潇抱拳,“冯老板不必送了,有消息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
“苏姑娘慢走。”冯玉萧道。
……
“今日怎么这么晚回来?”
苏潇回到家的时候,袁相柳早都从私塾回来了,并且连饭都做好了,坐在院子里一边看书一边等着她。
看到她回来,袁相柳将书放在井边,赶紧迎上来,神态略有一丝焦急。
苏潇跳下马车,把那一袋子银子扔给袁相柳。
袁相柳双手接过,感受到这沉甸甸的重量和哗啦啦的声音,就知道里边装的是什么了。
“你是去取银子才回来晚了?”
“取银子,又定了铺子,然后又谈成了一笔生意,还物色了一个大管家。”
苏潇玩笑道,而后发现袁相柳眉头微微蹙着,不急着拆开数银子,却是不赞同的盯着她看。
“怎么了?”她屈指弹了一下袁相柳的额头,逗他,“不要皱眉,人家都说了,爱皱眉的人会有皱纹的,到时候你年纪轻轻像个小老头怎么办?”
袁相柳往后躲开她的手,罕见的严肃。
“你到底是一个姑娘家,昨日我晚上回来时还听路边的婶子说,她一个邻村的亲戚探亲的时候遭了劫匪,差点儿让人捅了一刀,东西也都被劫走了,搜刮的一分银子都不剩。”
“啊……”苏潇突然想起今天苏兰心好像也有嘱咐她要小心带着银子。
“你不要不当回事。”袁相柳伸手把苏潇拉到跟前。
“那还只是个男子独行,他自己跑得快,也算逃过一劫,要是带着女子……还不定得什么样子。”
“我这么凶悍的女子,好像也没人把我当女子吧。”
苏潇失笑,想想从小到大,村上的男子恨不得都躲着她,她有时候还真是挺没有自己是个女子的自觉。
袁相柳眉心紧拧,深吸了一口气。
“怎么会没人把你当女子?而且你也不比别的女子差,我觉得你很好,也一直都在把你当女子。”
“真遇上那些劫匪是很危险的,便是成了亲的妇人都很危险,何况你……”
袁相柳不说了,有些气闷的转开了头,也是有些懊恼。
那些大婶儿前天说起来,也都觉得后怕,提起数年前村上的一个姑娘,和父母去探亲,因为走的水路,遇到了水匪,竟是被糟蹋了。
爹娘也都被水匪给杀了,后来那姑娘好不容易逃出来,人却疯了。
婶子们提起来都唏嘘不已,袁相柳也是心惊肉跳。
他想到苏潇常常一个人赶车来往村县,虽说村路熟悉,白日里也时常都有村民来往,但是一到天擦黑,行人就越来越少了。
他知道苏潇有自己的事情要忙,他也得好好读书,才能让两人的今后更好,给苏潇更多助力。
但心里还是惦记着,今日苏潇又回来这么多晚,他更是坐立难安,生怕那劫匪的事也发生在苏潇身上。
见袁相柳真的生气了,苏潇也不好再玩笑了,正色起来。
“今日苏兰心确实也提醒我来着,你说的对,且不说我是女子,就是好汉还双拳难敌四手呢,我以后会注意的。”
“嗯。”袁相柳表情微微松泛,这才肯转回头看她,“你以后不要再回来的这么晚了。一天忙不完的事,可以第二天再做。”
“太阳落山的话,一个人走村路很危险。你驾着马车本就招摇,别人更会觉得你家里有银子,你又年轻漂亮,万一那些人起了歹心……”
苏潇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年轻确实是年轻,但是她还真从来不觉得自己漂亮。
不过看袁相柳是真急了,她也不敢随意说笑,拉着袁相柳的手臂晃了晃。
“好了,我知道了,以后太阳落山之前我一定回来。”
“嗯。”袁相柳看着她,“其实我觉得也可以在村上雇个人,你不是想开铺子?一个人也忙不过来,要是雇个强壮的男子和你一起,总能多些安全。”
两人想到一起,虽因果不同,但殊途同归。
“我还正想和你说这个事儿。”苏潇拉着袁相柳进去,道,“铺子开了,我一个人确实是忙不开,而且装点翻修也需要有人照看着。我打算让堂哥过去给我看着铺子,一会吃完晚饭我就去三叔家问问。”
“好。”袁相柳眉心舒展开来,这才真正的放心了,笑着道,“两位堂哥和堂弟身强体壮,无论哪个都是合适的。”
苏潇失笑,拍了拍他的手臂。
“我瞧着你最近也结实了不少嘛!”
袁相柳最近确实结实了,不光长肉了,还长个子了。
他这个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以前营养跟不上,个子一直小小的,如今在苏潇家养了几个月,不光是脸上,身上也长了肉,人看着也更白了些。
短短半个月没见,苏三叔发现这小子竟然窜了不少的个子。
现在的袁相柳已经不再像袁家时干干瘦瘦的那个小孩儿了。
人过得好,精气神儿本来就好,加上他本身底子也是相当不错的,如今穿着一身书生的长衫,头发一丝不苟的用发带束着,看起来既利索又精神,长了肉之后脸部轮廓也更饱满,已经颇具一个英俊后生的模样了。
两人进院子时,苏三叔乍一看到还有些惊讶,最近这袁相柳还真是一天一个样。
越长越俊,也越来越有个男人样子了……
他心里微微有些犯嘀咕,不过当着袁相柳的面也不好言说,而且知道苏潇的性子,大概率说了也是白说,便也只把这念头抛开,招呼两人进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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