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相柳一句“好像没有房间了”都没来得及说出口,看着被甩上的门,无奈摇头。
不出他所料,片刻之后,苏潇就又回来了,扁着嘴,有些气闷。
“这客栈生意也太好了吧,离考试还有五六天呢,居然就都住满了,我看我不用开什么妆点行,干脆也改行开客栈算了。”
“早就想和你说,谁让你跑那么快。”袁相柳忍俊不禁,朝她招招手,“过来歇会儿,马车坐了一路了,你不累?”
苏潇其实是有点累的,这几日来舟车劳顿,马车坐得人都快散架子,马骑多了也屁股疼,她早就想念柔软的大床了。
但大概是因为这个床比较特别,还有先前袁相柳无意识的动作,她莫名有些不自在,总是想起苏兰心所在的春风楼。
就,怪别扭的……
不过袁相柳不是别人,她这份不自在很快就消散了,缓步走过去,在床的另一边坐下。
袁相柳拍了拍床上铺着的柔软棉被,道,“这间房其实还不错,我刚才检查,棉被都是新的棉花,蓬松柔软,睡起来应该会很舒服。”
“是吗……”苏潇也伸手按了按,只是却有些心不在焉。
刚才她下楼找掌柜再开一间房,结果掌柜的跟她说没有房间了,不光是运来客栈没有房间,这附近几家环境不错的客栈都没有房间了。
有钱的学子来得都早,将几间好客栈都给占满了。
剩下的都是那种环境普通、吵闹,连被子都不干净的小客栈,显然也是不合适住的。
苏潇只能折返回来,在走廊的时候碰到了严小婷,想着干脆让自己手下的人腾出间房来给自己住。
她本也不是富贵出身,对住处并不多挑剔,哪怕是地字房也是能将就的。
结果一问严小婷才知道,根本没有地方给她腾了,严小婷还是和严华一起住呢,剩下的也都是好几个人挤一间。
有的一个房间挤了四个人,苏潇实在不好意思再让人家挪动。
也不可能和严小婷还有严华去挤一间房。
所以就这么回来了。
现在和袁相柳一起坐在床上,她有些犯难,忍不住就道。
“没有房间了,小婷和严华一起住,我也不好去挤,不知道这客栈里面还有没有空床?或者让小二加一张床在咱们房间里?”
“房间都没有了,想来空床也是没有的。”袁相柳屈着胳膊撑在身后,半躺在床上,“其实这床挺大的,睡三个人都能睡得下,两个人完全不会挤,不如将就几晚,等到有人退房再订一间。”
他长手长脚,这样横着半躺着,尚有许多余地,确实证明了这床很大。
只是这姿势莫名带着几分慵懒,袁相柳脸上的笑意以往看是温和,这会儿却像是有些撩人。
苏潇抿了抿唇,“不太好吧?”
“哪里不好?”袁相柳笑着,“我睡相很好,不会挤到潇潇的,潇潇不用担心。”
“倒也不是因为这样……”苏潇有些纠结,“可是这样别人不会说什么吗?”
这话说完,她意识到好像有什么不对。
袁相柳笑了出来,揉了揉额角,“别人指的是谁,严华他们吗?不正是他为我们订的房间?”
是啊,在外人看来他们本来就是夫妻,一间房也好,一张床也好,都再正常不过。
苏潇觉得自己刚才一定是傻了,才能问出这种话。
袁相柳看了她一会儿,缓缓直起身子。
“如果潇潇不习惯,那我睡地下也好,我去马车上再拿一床被子过来……”
他说着就要起身,苏潇一把抓住他手腕,将他拽了回来。
“那怎么行,地下多凉呀,要睡也是我睡,你过两天还要考试呢。”
“没关系,我以前在袁家的时候,睡的地方其实还不如地下。”
袁相柳漂亮的眸子眨了眨,显得单纯无害,让苏潇莫名有几分心疼,突然想起从前瘦小又单薄的那个小少年。
她拉着袁相柳坐下,缓缓呼了口气。
“也没有不习惯,要不就将就一晚上吧。明天去附近看看有没有外租的宅子,不然就租个大宅子,地方大,而且也不像客栈人来人往,容易吵闹。”
“好。”袁相柳从善如流应下,反手抓住苏潇的手,将她往后面拉。
“我们可以先试一试,躺下休息一会儿,看看你会不会有什么不习惯。”
其实也不会有什么不习惯,苏潇和袁相柳又不是今天才认识。
她只是觉得别扭,却又解释不清楚为什么别扭。
见袁相柳这么关心她,她也不好拒绝,顺势在床上躺下了。
袁相柳也跟着躺了下来。
两人是横躺着的,比竖着躺还要宽敞,中间隔了一人多的距离,但不知为何,苏潇就觉得袁相柳的存在感很强。
大概是因为地方太过狭小的缘故,袁相柳的呼吸声,身上特有的那股熏香的味道,好像包裹了她,明明隔着那么远,却像是十分紧密的距离。
苏潇让自己尽量放松,去感受床铺的柔软,转移着自己的注意力。
棉花蓬松很暖和,躺在上面其实是很舒服的,苏潇放空了一会儿,不知不觉间居然就这么睡了过去。
等到一觉醒来,外面天都黑了。
身后的床铺空着,手摸过去却有余温,袁相柳应该刚离开没多久。
苏潇揉揉眼睛,从床上坐起身,面对昏暗的房间,莫名有一种孤独感。
她不太喜欢这种感觉,正要起身出门,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面推开。
袁相柳走了进来,手上还提了一个食盒。
“醒了。”他朝苏潇笑了笑,走到桌前,将食盒放下,打开盖子,从里面拿出一样样精致的小菜。
“他们都在楼下吃饭,我拿了几样菜上来,都是你喜欢吃的。”
苏潇走过去,在椅子上坐下,饭菜的香味儿钻进鼻子里,还有袁相柳温温柔柔的声音充作背景,让她瞬间回归了烟火气。
好像刚醒来时那点儿寂寥孤独都是错觉。
苏潇一点儿点儿回神,接过袁相柳递到手边的筷子,问,“他们在楼下都点了什么?没有人点酒吧?”
出门在外,要事在身,苏潇一向是不允许手下人喝酒的。
“有严华看着他们,还有章大夫在,他们不敢。”
袁相柳坐下来,把盛好的汤放到苏潇面前,“吃吧,吃完了早点儿休息,明日你不是还要去挑选合适的铺面?说不定要忙到什么时候。”
苏潇打算在府城开一家铺子,卖商队从苏城那边带回来的一些玩意儿,上到胭脂水粉珠宝首饰,下到布匹和各种摆件,都可以放在铺子里卖。
县城不比府城的繁华和富饶,这样的铺子只适合开在府城,她这次过来带着严小婷,就是为了管理铺子。
严小婷在妆点行跟着翠红学了一年接人待物,如今已经不像最初那么胆怯,连话都不敢说了。
严小婷现在十分伶俐,又不缺女儿家的细心,管理一个铺子一点儿压力都没有,到时候再把那两个跟着唐密学认字的少年留下,这间铺子开张倒也不用苏潇多操心。
唯独选铺面这种事儿得她来,但也不是多着急的事儿。
“乡试之后不是还要十天才会放榜吗?选铺子的事儿倒也不多着急,咱们如今到了谢当家的地盘,他可说了好几次要咱们一定要通知他,不如明日先去镖局拜访一下,不然谢当家该挑理了。”苏潇道。
“我明日要和秦兄一起去他叔叔府上拜访,估计要下午才会回来,不如等后天吧。”
袁相柳给苏潇加了一块儿炖得软烂的红烧肉,顺便把肥肉部分夹下去,放到自己碗里。
苏潇看着他的动作,发现自己早已经习惯这种无微不至的照顾,不由有些走神。
“不好吗?”袁相柳见她不说话,道,“秦兄已经定好了时间,不好更改,你想的话,不如我们下午去镖局?”
“不是。”苏潇回过神来,连连摇头。
她发现袁相柳好像习惯了处处迁就她,明明她还比袁相柳年长呢,怎么反倒成为被照顾的那个?
“拜访同知大人是正事,你明天只管去,后天去镖局拜访也是一样的。”
秦家书香门第,除了秦轻羽的父亲,还有两个叔伯也在官场经营,其中一个也是官位最高的叔叔是永昌府同知,于情于理,秦轻羽都应该拜访。
秦轻羽带着袁相柳,是有心给袁相柳引荐人脉,益处很多。
……
两人吃完了晚饭,将食盒和餐盘还了回去,收拾了床铺,准备休息。
客栈是提供沐浴的,只不过今日第一晚住宿,两人都累了,便都没有让小二准备,而是简单洗漱之后就躺了下来。
两人都只是脱了外衫,亵衣外面还着了一件里衣,各自躺在床的一侧。
袁相柳睡在床里面,如他所说真的很不占地方,大半张床都留给了苏潇。
苏潇躺一会儿,却是了无睡意,大概是因为之前睡了一觉的缘故,她这会儿精神得很。
旁边袁相柳显然也没有睡着,呼吸声就能听得出来。
这样沉默着气氛反而很古怪,苏潇清了清嗓子,正打算找个话题,却忽然听到隔壁传来一阵细微的动静。
“嗯嗯……嗯……”
是那种声音很轻的闷哼,白日可能都不会注意,但因为夜里房间过于安静,听着却清晰。
苏潇不免被吸引了注意,侧耳细听。
“啊——”
突然一声高亢的呻吟传来,是刚才那道声音的好几倍,苏潇因为太过专注被惊了一下,下意识抓住了旁边袁相柳垂在身侧的手。
她听出来叫的声音是个女声,缓了缓神,心下微微一沉。
紧接着传来的声音验证了她的猜测。
“嗯嗯……啊……”
不高不低的呻吟声断断续续地响着,有男声也有女声,在这深夜之中交叠错乱,清晰又暧昧。
苏潇睁大眼睛看着床栏上精细的雕花,心里却只想骂娘。
据客栈掌柜的说,这客栈里面住的十有八九都是应考的学子,这天字房一共就十间,显然客人都是非富即贵。
但富贵之人却不代表素质都好,这大晚上的,又即将迎来考试,也不知是哪位学子居然这样有闲心,做这种事情。
他自己做也就罢了,还不知羞耻这么大声,影响旁边的客人,简直是……简直是不知羞耻!
苏潇才疏学浅,只想到这么个形容词来形容隔壁客人的丧心病狂。
正当她尴尬无措之际,感觉袁相柳反手抓住了她的手,指尖轻轻捏了捏她。
“潇潇手怎么这么凉?”
苏潇觉得自己一定是尴尬的,道,“这客栈里果然很吵,明日还是抓紧时间寻租一处地方吧。”
铺子的事儿都能往后推推,这破客栈她可是不想再住了!
“嗯……”袁相柳轻笑了一声,“听潇潇的。”
“你还笑!”苏潇气不打一处来,控诉欲相当的旺盛,“也不知他们是来考试的,还是来胡闹的,居然还带着家眷,他这家眷也是不知深浅,都不劝劝他,跟着胡闹!”
“再过几天就要考试了,不应该好好修身养性,挑灯阅读吗?起码也要早睡早起,明天才有精神温书呀,把心思都用在这种地方,能考好了才怪呢!”
苏潇忍不住喋喋不休,各种训斥,像是个严肃的夫子。
其实她也不想这么多话,可是隔壁这样吵,根本睡不着,那声音还特别暧昧,倒不如她说些话,盖过那些声音,还能自在一些。
袁相柳耐心地听着她说,翻身侧躺,看着她,唇角缓缓勾起。
“是有些吵人,不过这种事上再用心思,应该也不会耽误考试。”
“啊?”苏潇呆愣了一瞬,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袁相柳笑了笑,“我随口乱说的,不过隔壁带的应该不是家眷。”
“你怎么知道?”苏潇瞪大眼睛。
袁相柳今晚过于语出惊人了,这不是闺房私密事吗?袁相柳怎么知道人家屋里是谁?
“晚上我下楼拿饭的时候,隔壁的人带了两个女子回来,还和我打了招呼,我留意看了眼那两个女子,打扮似是出身青楼,应该是他招回来的人。”袁相柳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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