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细软的手偶尔蹿上肩头,更多的是后背略显笨拙的碰撞。
男人无奈地从鼻间送出一口气。
不等姜念反应,那件她摸不到前面的衣裳,就“劈头盖脸”砸向她。
“诶?”
她眼前一白,拉扯着从头上取下,正好赶上谢谨闻跨进浴桶中。
她看见了,但也就一晃而过。
没想到这人……腰还挺窄的。
忘记听谁说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男人,一过了三十便难逃发福。
谢谨闻连马都不骑,没想到一身肉倒是紧实。
寻常婢女伺候完宽衣都是要退出去的,可姜念显然没说谎,她压根不懂这些规矩。
反正也抱着睡过,她再一脸娇羞地跑出去,谢谨闻会不会嫌她矫情?
于是她深吸一口气,干巴巴挨着屏风站,不出去也不靠近。
直到男人的声音同水雾一起飘过来。
“姜念。”
她的脸闷得通红,上前问:“大人要什么。”
谢谨闻望向她,神色复杂。
随即道:“边上有矮凳,搬过来坐着吧。”
这是怕她站着累?
姜念在角落寻了一圈,正好浴桶能做靠背,坐着也舒服。
谢谨闻一转头,浴桶边上多了颗脑袋。
“大人,您不生我的气吧?”
生气?他此刻甚至想不起来该气什么。
“不对啊,”却见少女发顶晃了晃,“您今日来找我,分明是我在生气,那我们应该算扯平了。”
谢谨闻闷笑一声,“你和我谈公道?”
听这语气,他是顺台阶就下了,姜念的心也跟着松懈。
“大人这般好的人,必定会和我讲道理的。”
她直起身子转头,“是吧?”
谢谨闻只看见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就如往常那样,眼里藏不住对自己的欢喜。
突如其来的缄默,叫姜念慌了一瞬。
她讪讪转回去,面上神色很容易被误解成羞怯。
“姜念。”
隔着温热的木板,男人的声音又钻入耳朵。
“嗯?”
他问:“你想嫁个什么样的人。”
分明是询问,可语调是向下的,听着也没多少好奇的意思。
姜念也不明白他为何突然这样问,毕竟她如今很清楚,谢谨闻喜欢自己,甚至……有男人对女人的欲望。
“大人这是,准备替我择婿了?”她先试探。
隔了片刻,才听他回一声“嗯”。
像是懒得找托词,干脆承认她的猜想。
姜念也不计较,拉家常似的说起来:“我娘嫁给我爹本也是低嫁,却不想,我爹还是豢养外室。”
“我不求他对我一心一意,只要别瞒着我,有了旁人便给我一笔钱,打发我走就好了。”
她这话极其悲观,分明还待字闺中,却已想好男人变心该当如何。
而谢谨闻就不一样,他也知道人心不定,因此干脆不要去赌,不要有奢望。
“光讲这些,我如何选?”
姜念想了想,自己说的似乎太靠后了,应当再讲点务实的。
“家境要过得去,我不想嫁去受苦;但不能门第太高,太做规矩磋磨人的不行。”
“公婆是一定要好相处的,我都不敢想,我那异母兄长若娶了妻,家里姨娘该有多难弄。要是父母有人过世……也不是不行。”
男人微微蹙眉,“那人呢?”
说了半天,家世父母都有了,就是没有男人的影子。
姜念不知怎的,这时候想起沈渡了。
“知情识趣,有话不憋着;但不斤斤计较,我想做的事就帮我去做,我不爱听的话就少说。年纪的话,就二十五岁往下吧,再往上都是旁人挑剩下的。”
她那句“挑剩下的”一出,谢谨闻眉头跟着跳了挑。
“就这些?”他嗓音更沉。
“哦,还有还有。”姜念生怕他这就记下了,“样貌,样貌不能太差。与我旗鼓相当自是最好,稍逊一些也行,就是不能太……”
她说着声音弱下去,“您明白的吧,若我是个无盐丑女,您也不会容许我躺在身侧,对不对?”
谢谨闻别过眼,手臂搭在浴桶边缘,心绪不明。
“出去吧。”
忽然被下逐客令,姜念这才觉察出,方才讲得有点入神。
“大人,我……”
“出去。”
姜念开始后悔,怎么就把真心话说出去了。
可如果他是认真询问自己,不说真心话谢谨闻挑的人不好,那不是委屈更久?
等男人擦干身子出来,姜念立刻贴上去。
“大人您放心,说好的两年,这两年我绝不动别的心思。”
不搭理人。
“我方才说的那些,您随便听听。”她脑瓜子一转,继续奉承,“要说模样,有几个比得上您呀,这叫……曾经沧海难为水。”
谢谨闻定住脚步,姜念以为管用了,赶忙堆上笑脸。
谁料男人只道:“去沐浴。”
原来是嫌她还没洗干净。
姜念今天连轴转,在四个府邸之间奔忙,的确有些风尘仆仆。
“……哦。”
谢谨闻胸口堵着一团气,刚掀开新换的薄被,就想到小丫头方才说的“有话不憋着”“不斤斤计较”。
那她当初说喜欢自己,喜欢的是什么?
这幅皮囊?
没一会儿谢谨闻自己就想通了,她那时才十三岁,自己把她当孩子看,她也的确懵懂不谙世事。
所以过去两年,她长大了,看清了,发觉喜欢的是与自己截然相反的人。
谢谨闻闷头想了很久,直到一具温软的身子钻入怀中,才从无底洞般的思绪中暂时解脱。
今夜不冷,他的手也是热的,熟稔从腰侧抚上她小腹。
“大人,别不高兴了。”
和他先前比起来,谢谨闻今日堪称宽容。
于是她又道:“不论我说什么,我如今就只喜欢您呀。”
可巧,正好撞上他的疑虑。
“喜欢我什么?”
姜念一哽。
倒是被人逼着说过喜欢,可从没问过为什么喜欢。
“我……”她主动埋进人怀里,声音低低的,“我见您第一面,就喜欢您啊。”
这不是谢谨闻想听的。
“还有呢?”回话不满意,男人修长的指节陷进她腰后软肉。
那儿本就不经碰,姜念颤了颤,于事无补地往他怀里躲。
“还有,还有……”既不能瞎说,又不能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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