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午后,人最困倦的时辰。
谢谨闻没有午睡的习惯,却实在想念拥着她入眠的安心。
“就在这儿?”他低声问。
姜念从人怀里出来,顾自掀开被褥,“我的床不小了,一定够您睡。”
转头见男人不看床,只看自己,她又纠正:“够我们两个人睡。”
听起来有些奇怪,她邀请一个男人和自己睡觉。
但如果是谢谨闻的话,那就只是睡觉。
男人似是被说动,却还是没答应,“难得来一趟,不要我陪你出去走走?”
侯夫人还说过,小姑娘光给东西不够,还得花时间陪。
前者他很容易做到,后者便显得为难了。
姜念主动握了他的手问:“大人当我是外人吗?”
谢谨闻沉目望向她,随后轻轻摇头。
姜念不是他的亲人,也难得不算是外人。
“那不就好了,您跟我还客气什么。累了就休息,身子又不是铁打的,就算铁打的也会生锈啊。”
她拉着人到自己榻边,忽然想到他爱干净,莫非不沐浴不肯睡?
于是她姜念小心问:“要传水吗?”
“不必了,”谢谨闻强撑多日的精神在此刻松懈,“过来吧。”
姜念不说话了,安静伺候人褪去外衫,自己的衣裳则随手堆在边上。
手触到中衣衣领时,她忽然又犹豫。
不在听水轩,真是有些不习惯。上回穿着中衣他也没说什么吧,能不能……
“怎么了?”
男人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姜念来不及反应,“我……”
一双手攀上肩头,轻巧褪去单薄却严实的中衣。
雪白柔软的衣料落到地上,男人的眼光覆上来,指尖触感微凉。
“大人……”姜念声音有些闷。
男人手上带了薄茧,握住她腰肢时,很容易便陷入皮肉,留下几个指印。
他低头,嗓音微哑,“还不习惯吗?”
分别太久,不习惯自己的触碰,甚至不习惯褪了衣裳睡觉。
是真的长大了。
谢谨闻叹口气,不花多少力气,便将她打横抱起。
姜念揽着他颈项,忽然有些后悔。她邀人睡觉是为少生事端,怎么这会儿奇奇怪怪的。
谢谨闻奇怪,她自己也是。
身躯陷入熟悉的被褥间,男人封住她下床的去路,另一边也只是阴凉的墙壁。
值得庆幸的是,谢谨闻仍旧裹得严实,叫她生出些安全感。
她想,她也只是不习惯这样被动,于是主动落到人怀里,圈住男人紧窄的腰身。
“我忽然想起来,大人是不是,还欠我一个心愿?”
在听水轩的时候,她负气爬上屋顶,谢谨闻立在屋檐下无可奈何地答应。
“嗯。”男人应一声,光是这样拥着她便有倦意袭来。
只是又问:“想好了?”
姜念的确有想法,却不是这会儿要提,“没有,就怕过太久,您贵人多忘事。”
这是怕他赖账。
谢谨闻扬唇,喉间溢出的笑声低哑,“姜念。”
“嗯?”
“这个心愿,准你过分。”
如果她说,要一辈子留在自己身边,要一辈子跟自己在一起。
这些从前不会考虑的事,谢谨闻或许会给出新的答案。
姜念一喜,“真的?”
“真的。”
她的心愿一直都是,谢谨闻放自己离开。
只是,光靠承诺不够。恐怕还得耍些手段,才能搏得一线生机。
日头西垂,姜念的屋门一直都闭着。
侯夫人还等晚膳时碰面,结果迟迟等不到人。
“谢谨闻什么时候走的?”她转头问素琴。
素琴忖了忖才道:“没听人传话,似乎还在念姑娘屋里。”
这都几个时辰了,还在屋里?
孤男寡女,又是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侯夫人细长青眉拧在一块儿。
“我去看看。”
碧桃刚换香痕的班,让香痕吃饭去了。
见侯夫人带着素琴来,她连忙拦到门前欠身,“夫人。”
“人在里头?”
碧桃只道:“姑娘在里头呢。”
再多问些,恐怕就不体面了。
侯夫人亲自上前,碧桃只得退到一边。
“可曾听见什么动静?”
动静?
碧桃如实摇头,“不曾。”
侯夫人舒一口气,终于抬手扣在门上。
姜念正窝人怀里睡得昏天黑地,这点动静根本吵不醒她。
倒是谢谨闻,醒神拍拍她的背,“有人找。”
姜念非但不醒,反紧紧抱住他,脑袋几乎要往他衣裳里钻。
“我不见。”
一个坚定的念头在脑海盘旋:有谢谨闻在,要自己有什么用?
嗒嗒嗒——
叩门声急促了些,谢谨闻大致能猜到是谁。
“你抱着我,我怎么去?”
姜念睡眼惺忪道:“那你也不去。”
谢谨闻低低笑起来。
最终无可奈何,只能握着她肩头把人扶起来,嘴上不忘哄着,“起来,把衣裳穿好。”
姜念不情不愿地坐起身。
让她早起不是难事,但被人硬叫起来,她会脾气不大好。
谢谨闻是跟着她坐起来的,自己取了外衫披上,却见她裸露着肩颈手臂,只是呆坐榻上。
他无奈,只得拾了地上衣衫给人去披。
侯夫人已是第三回叩门,“姜念,你在屋里吗?”
她就是被这声响吵醒的,这会儿听见熟悉的女声,下意识便应道:“我在啊!”
下一瞬,屋门被推开。
侯夫人踏进一只脚,只瞥见里间男女衣衫不整,锦被盖住姜念半身,上身只有一件单薄的主腰。
而谢谨闻,正掩耳盗铃似的往她身上套衣服。
砰!
门板重重一摔,姜念彻底醒了。
刚刚来的是……侯夫人?
她低头打量自己一眼,又仰头去看谢谨闻,“大人,怎么了?”
恢复清醒之后,她看着乖巧了许多。
谢谨闻只得重复:“自己穿好衣裳。”
她的衣裙散乱堆在床尾,男人骨节分明的手一件件拾起,又照她穿衣的顺序,摆放在她面前。
等姜念收拾好开门时,门外只剩下侯夫人一人。
“我能进来了?”她语气不善。
姜念侧身道:“您请进。”
谢谨闻早穿戴好坐在桌边,见人进来便唤一声:“姨母。”
要是姜念还是从前那个姜念,侯夫人或许会高高兴兴把人给他。
可今时不同往日,手心手背都是肉,她的心境开始复杂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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