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眼睛一亮,显然是来劲了。
只略带忧心问:“我跟谢师傅说,他会答应吗?”
“我也不太清楚,”姜念面露为难,“您先试试吧。”
“那说好了,要是谢师傅也答应,你就等朕五年,朕许你做皇贵妃。”
姜念挑了眉,勉力憋笑。
在自己身上栽过一回还不够,竟还巴巴地来第二回。
她也算是为大兴将来的掌权人启蒙,功德无量啊!
“说起来,有桩事很奇怪,朕近来多了个师傅。”
他不着急了,自称又变回“朕”,只是一双眼睛不停瞥姜念,观察她有是否感兴趣。
姜念看出来了,他就是想找自己陪他说话。
“哦?”她的确有些被吸引,“怎么个奇怪法?”
她毕竟是宫外人,小皇帝也知道,不能对她讲太多政事,于是避重就轻道:“就是先前,母亲和谢师傅都不喜欢他,如今却要我敬重他,甚至胜过谢师傅。”
沈渡其实说过这个人。
户部尚书赵靖和,也是如今内阁的大学士,是沈渡要为舒太后策反的一个人。
上回约在茶馆见面,姜念还提过用临江王正妃之位挑拨,也不知如今进行到哪一步了。
“喂,你听没听我说话?”他扯了扯姜念的袖子。
“听着呢,”姜念回神,“既然太后娘娘也要您这样做,那必定是有道理的。娘娘毕竟是您的母亲,总不会害您。”
小皇帝点着头道:“你说的也是。”
转而又问:“你如今住在宣平侯府?”
“是。”
“那月底的承爵宴,朕就过来。”
“好啊,到时候臣女带着您逛逛侯府。”
小皇帝拉着她,絮絮叨叨讲了一个时辰,内侍才进来提醒该歇息了。
姜念看得出来,在这大而空的宫殿里,一个十岁孩童的寂寞,并非前呼后拥就能填满的。
“陛下,臣女告退。”
小皇帝收敛自己的依依不舍,坐回书案后道:“明日这个时候,你再过来。”
姜念只得如实道:“回陛下,臣女明日不进宫。”
要是他想,他大可把人传进来。
但小皇帝思忖片刻,只道:“好吧,反正过不了几日,朕就过去找你了。”
听见他的妥协,李全看向姜念的眼光便带上几分钦佩。
要知道这主子爷最是性格乖张,他们恭敬伺候着、揣度着,不敢有一点忤逆,却还时时遭呵斥。
这姜姑娘,如何做到的?
照理说,李全送她出殿门就行,却一路跟上宫前石阶,掂量着该如何开口。
“李公公,”姜念唤了一声,才转头问,“我是这般唤你吗?”
李全忙道:“姜姑娘抬举,奴才不过是个伺候的底下人,您唤我李全就行。”
姜念笑了笑,只又说:“我猜,李公公是想问,我是如何哄得陛下高兴的。”
“哎呦,”李全赔笑道,“姜姑娘料事如神,难怪陛下亲近。”
这宫里都是人精,更何况千挑万选,皇帝身边伺候的。
他如今看着普通,可等将来皇帝长大掌权,那就是御前红人,轻易攀附不得了。
姜念不拿乔,轻声细气说着:“上回御花园我就见识过,御前伺候不易,你既要哄皇帝高兴,又要在太后那儿有个交代。”
“因此毕恭毕敬,时时顺着陛下的意思来,又要权衡太后的吩咐,生怕行差踏错。我说的对不对?”
李全没想到,这样一个年轻的姑娘,比自己小上好几岁,竟能直接点出他当差的难处。
他神色恭敬起来,问:“依您看,奴才哪里做得不对?”
“你做得很对,”姜念语调柔柔的,“只是这样中规中矩,很难有出头的那天。”
“那您的意思是……”
“忠臣不事二主,这句话听过吗?”
姜念在他面上看见错愕。
李全立刻低下头,似是在思索这番话。
姜念趁热打铁:“陛下还小,他需要忠心耿耿的奴才,却更需要,一个能推心置腹的玩伴。”
身为皇帝身边的内侍,李全本就得天独厚,有这个机会往上爬。
他要跟皇帝亲近,而不是成为太后的眼睛。
舒太后如今势大,又如此年轻,数年后权力交接会是什么样,姜念也无法预测。
她不过习惯了,卖个人情。
“这些话,我只对公公一个人说。”
“奴才谢姜姑娘点拨,姑娘大恩大德,李全牢记于心!”
他正欲跪,姜念一把托住他,“李公公,这里人多。”
心思缜密,也难怪能得谢太傅青眼。
李全站直身子,只又道几声谢,一路送姜念走完汉白玉石阶。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轻松,姜念又想到兰絮,简直恨铁不成钢。
晚膳的时候,她才跟谢谨闻说,明日不打算进宫了。
“侯府承爵宴就近了,义母必定很忙,我想回去帮帮她。”
“嗯,”谢谨闻应下,“明日一早送你回去。”
姜念乖巧点头,想到午后小皇帝那桩事,又旁敲侧击地问:“今日,您见过陛下吗?”
谢谨闻似乎是吃完了,筷子在桌上一磕。
“嗯。”
如此沉默,看来是不想说。
可姜念实在好奇,那小屁孩到底在想什么,忽然就要自己入宫。
她端着碗状似无意道:“今日陛下也传我过去了。”
男人古井无波的眸中泛起异样,“跟你说什么了?”
他分明应该知道。
姜念故意道:“也没什么,就是叫我过去说话。”
谢谨闻这人就是这样,特别拧巴。
姜念想让他多说点,自然不能太听说什么都交代。
果然她盛第二碗饭时,对面男人彻底沉默。
一直到坐上出宫的马车,他才一言不发抱她到腿上,指尖擒了她下颌,俨然一副逼问的姿态。
“怎么了大人?”
被人软软圈住颈项,谢谨闻鼻息重了些,唇瓣几乎贴着她讲了句:“他告诉我,你想当皇后。”
姜念眉头一跳。
又听人讲:“没答应你,你就说皇贵妃亦可。”
事实证明,这皇帝虽然年幼,却也不回回栽跟头。
姜念在人怀里笑得肆意,反而环他更紧,“那敢问谢太傅,您允不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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