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话说得好,久病床前无孝子。
但岑二嫂却觉得,这世上怕再也没有哪个当嫂子的,能有她这么“孝顺”的了。
条件好,有人打扫卫生的招待所房间,只住了四天,就被她婆母以她俩天天待在医院,房间空着浪费钱为由,给退了。
另在离医院十多分钟路程的地方,租了个便宜的单人小套间,说是她俩总得留一个人守夜,屋子里有一张床就行。
结果呢?
岑二嫂都默认自己每天守夜了,可婆母和小姑子,却连白天都能有各种理由折磨她。
半夜被折腾起来好几次,快四点才疲惫睡下的岑二嫂,差不多六点半就醒了过来。
两颗眼珠子充着血丝,又酸又涨,可闭上眼,却怎么都睡不着。
她躺在病床上,耳朵不自觉的竖起来,注意着病房外的动静。
约莫四五分钟后,寂静的走廊上,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哒、啪、哒、啪......”
婆母有腰疼的老毛病,走路的时候右脚步伐总是会稍微拖沓一点。
嫁进岑家一年多,她以为自己早就听习惯了。
可此时,一轻一重的脚步声,却如同直接踩在她心脏上,让她说不出的害怕,又憋到极点的暴躁。
她想重重地捶床,扯开嗓子大喊几声。
她更想找个安静的地方躲起来,谁都不搭理的一股脑睡个天昏地暗。
但这些都是奢望。
脚步声很快停在病房斜对门的护士站门口,婆母跟值班小护士说话的声音,礼貌又热情。
“小刘护士,昨晚又是你值夜啊?辛苦了辛苦了,我买了热乎的包子,你来一个?”
“诶,别跟阿姨客气,我家素婷还得你们多操心呢,来,拿着,趁热吃!”
听到这里,岑二嫂再不敢继续躺着,一个翻身就坐起来,飞快用手指梳了梳头发,再把睡皱的衣裳抚平整。
下一秒,病房门被推开,岑母提着一袋包子走了进来。
“这是才起来啊。”
岑母看她一眼,“你们年轻人觉就是多,我可不行,五点不到就醒了,天生的劳苦命。”
岑二嫂穿上鞋,不知怎么的,今天这心里就是憋不住话。
她站起来,压抑的低声道:“妈,我昨晚熬到四点多,给素婷擦完身子才睡下的。”
岑母愣了愣,脸拉长了点儿。
“什么叫熬到四点多,我昨晚八点回去的时候,素婷不都跟着乖乖睡下了吗?”
岑二嫂依旧垂着眸子,拿起厚棉袄穿上。
“您走了还没半小时,素婷就说睡不着了,让我给她捏胳膊捏腿。”
岑母:“你当嫂子的,给她随便捏捏怎么了?她都在床上躺半个月了,我瞧着都难受。”
“是,我体谅她,给她捏了两个多小时。”
岑二嫂低着头把纽扣都扣上,继续道:“她那两个小时睡得挺香,都打呼噜了。大概是那会儿睡饱了,刚过十二点就醒了过来,说饿了,让我去医院的小厨房给她下面条。”
“能吃是好事,说明身体在好好养伤呢!”岑母面露喜色。
岑二嫂抬头看她一眼,“她吃完睡下没多久,就开始喊肚子疼。”
岑母笑容僵在脸上。
“我去喊了护士和医生过来看,检查了半天,医生说是一直躺着不动弹,吃多了不消化,便秘了。”
“护士给拿了开塞露来,可她里边儿硬硬的塞了不少,她自己又不使劲儿,灌进去半瓶都没用。”
“最后没招,护士给我找了双橡胶手套戴上,硬给她抠出来的。”
岑母只是想想那个场面,都感觉心里别扭得慌,嘴张开合拢半天,才干巴巴的说道:“你、你是她嫂子......”
岑二嫂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继续道。
“大概是硬的都被我抠出来了,之前又倒了不少开塞露,她三点多的时候就憋不住的拉了一床,把衣服、床单、被子、尿垫,全给弄脏了。”
“我只能又去找了护士,给她把床上的东西都换了一遍。”
“对了,护士说那些脏了的床单被套,得咱们家属自己洗干净了再送去洗衣房进行高温消毒。”
拿起柜桌上的搪瓷口缸,岑二嫂笑着看向傻眼的婆母。
“妈,洗衣房早上十点就要统一高温消毒了,时间有点紧,您一会儿洗的时候动作得快点儿了。”
感觉心里的憋闷稍微散去了点儿,岑二嫂出去接了热水回来,打算不吝菜包还是肉包,吃饱了把中午那顿也省了,时间全用来睡觉。
可她回来的时候,白素婷也醒了。
她还是不能坐起来,只在脑袋后边垫两个枕头,方便看人。
吃着包子瞥眼看见她回来,白素婷立马阴沉着脸道:“二嫂,你刚在妈面前告我黑状了?”
“呵,我知道我躺在床上,吃喝拉撒都得别人照顾,是委屈你了。”
“但要不是你成天给我吃些不好消化的东西,我能便秘,能沦落到那么丢脸的地步吗!”
岑二嫂眼睛瞪大了些,“我给你吃什么不好消化的东西了?”
白素婷大声道:“护士都说好几次了,我现在肠胃蠕动慢,不好吃那些干巴的、荤腥油腻的,结果你还不是图方便的喂我吃些煎饺、油炸糕!”
“那、那不是你吵着说想吃,非让我去买的吗?!”
岑母不高兴地瞪她,“素婷是生病了嘴里没味道,馋了嚷嚷两句,她还小呢,你做嫂子怎么也不懂事?”
“我就说我白天都给她熬粥、煮青菜面吃,她怎么好端端地会便秘,合着全是你弄出来的!”
岑二嫂耳朵眼里“嗡嗡”地响,半晌后回过神来,点了点头。
“行,妈我知道了,以后你给素婷做什么吃,我也跟着做什么就行。”
还想吃肉,做梦去吧!
白素婷撇撇嘴,也没当真,反正她要真不给自己买肉吃,回头再找便宜妈告状就行。
想到这里,白素婷理直气壮地道:“二嫂,你今天晚点走,先把昨晚拆下来的那些东西洗了。”
“我妈腰不好,你做儿媳妇的,多体谅体谅。”
一股火气直冲头顶,岑二嫂呼吸急促,差点就要把手里的搪瓷口缸砸到地上。
这时,岑朗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嗯?弟妹你站在门口做什么,妈都到了,你赶紧回去休息了啊。”
岑二嫂像头上被泼了一盆冷水,咬着嘴里的软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低着头让到一边。
岑朗只以为她守夜累的,顺手塞给她一根大油条,对岑母说道。
“妈,离上次过去快半个月了,二妹的气大概也消了点儿,咱们什么时候再去探探她的口风?”
“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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