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数有心再打听些师父小时候的事儿,但考虑到自身和行车的安全问题,他还是老老实实带过话题,就紧紧闭上了嘴。
之后的一路,车里比大晚上的坟地还安静三分。
好不容易熬到农场,车直接停在院子门口,三人手上沉默的把后备箱里的东西分拿出来,推门往里走。
“啊啊啊啊啊——!!!”
发出一连串激动叫声的,自然是岑侑夏。
她穿着一条足足垂到脚踝的酒红色天鹅绒长裙,随便披一件棉袄,衣扣都没来得及扣上,就撒欢的从里边儿飞奔出来。
“小师叔!!!”
根本没注意到自家男人乌漆嘛黑的表情,隔着两米多的距离,她就朝着晏琅原地起跳一个飞扑。
然后半空就被贺破山眼疾手快的捞进了自己怀里。
虎着一张俊脸拽过她散开的衣襟,飞快把衣扣全给扣上,再摘下自己的围巾三两下把她小脸包得只剩一双眼睛露在外边,贺破山才戳了戳她的额头。
“穿这么点就往外跑,又想发烧了是吧?”
一顿收拾把岑侑夏盘弄得晕头转向,好不容易把围巾往下拽了拽,她又眉开眼笑地抬手往自家小师叔伸去。
“好久好久没见,小师叔你想我了没~~我可想你啦!”
晏琅眉眼含笑地瞥了贺破山一眼,抬手拍拍小师侄的发顶,用巧劲抵着她转了个身,把她重新推回贺破山怀里。
“都当妈的人了,还毛毛躁躁的,羞不羞。”
“不许你这么说!”
岑侑夏鼓起脸颊瞪他,娇气地继续朝他伸手。
“别说当妈,我就是当奶奶了,你也要把我当小姑娘!”
手不屈不挠地连着伸了三次,晏琅心里又酸又软,终于假装看不见贺破山的臭脸,轻轻地抱了抱他一手养大的娇气小姑娘。
“胖了。”
胸口被小姑娘警告地用脑袋撞了一下,晏琅满眼宠溺地道:“也变漂亮了。”
“哼~那是当然的~”
抱过,也撒过娇了,岑侑夏才撒开晏琅,重新窝回自家男人怀里,抓过他的两条胳膊把自己环住,披人肉大衣似的躲在里边取暖。
这么亲昵自然的动作,即便在自家院子里,岑侑夏也很少当着其他人的面做,现在却无比自然,好像在晏琅面前就能安安心心,完全放开了一样。
本来满肚子酸水的贺破山微微一愣,抬眼看向晏琅,就见他满意的点点头,注意到自己的目光,还主动看过来,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长辈调侃小辈的笑意。
贺破山:“......”
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来不及多想,自家小媳妇儿已经一边“披着”他,一边拽着晏琅的衣袖往屋里走去。
有地龙的堂厅很是暖和,岑侑夏一进屋就把棉袄和围巾都扔了。
脚下一转,裙摆像开花似的绽放了片刻,她兴冲冲把闺女从巴兰手里抢过来,献宝似的抱到晏琅面前。
“小师叔你快看,我闺女是不是特别水灵!”
晏琅露出惊喜动容的神情,怜爱地用手背轻轻碰了碰孩子滑嫩柔软的脸颊。
本来闭着眼睛的孩子抿了抿小嘴,睁开眼,浓密又纤长的睫毛小扇子似的忽扇两下,圆滚滚的眼睛满是好奇的朝着晏琅的方向看过去,咧嘴笑出“咯咯”声。
岑侑夏跟着笑,“我闺女也好喜欢你诶~”
晏琅眉眼柔和,脱去冰凉的外衣,动作熟练的把孩子抱过来,轻轻晃着逗弄。
“孩子多大了,名字取好了吗?”
岑侑夏炫耀的表情僵了僵,往自家男人身后躲了躲。
贺破山也僵了,干巴巴的试图解释。
“孩子......打算满百天的时候再把大名定下来,可以先问问我爸妈和白奶奶、侑夏师父的意见。”
晏琅微微皱眉,“十月怀胎,你们当父母的,就没提前准备几个备选名字吗?”
见两人挤在一块儿没说话,晏琅继续问道:“那小名呢?小名总有吧?”
“小名什么的......”
岑侑夏心虚的眼神乱瞟,巴兰、爱丽丝等人也将将反应过来,她们成天对孩子“宝宝”“小仙女”“崽崽”的一顿乱叫,还真没想起来先取个小名。
这时候,晏琅的表情已经有点不好看了。
他抱着孩子坐到白奶奶对面。
一向在院子里很有老佛爷派头的白奶奶,竟然下意识站起来朝着晏琅弯了弯腰,尴尬中夹杂着一丝丝心虚的讨好。
“晏大师,辛苦您跑这一趟了。”
晏琅给孩子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躺在自己臂弯里,才抬头微笑道。
“白老夫人现在是夏夏的亲奶奶,您不必跟我客气。”
“应当的应当的。”
白奶奶眼底滑过一抹伤感和愤怒,“以前是我老眼昏花,没能认出自己的亲孙女,侑夏她全靠你和关大师一手拉扯长大,还长成现在这么优秀的模样。”
“我真是......”
晏琅没有跟白奶奶多客气,只温声转移话题。
“白老夫人,夏夏离京也有段日子了,日课这方面,她现在还有认真在做吗?”
“做!她有好好做的!”
白奶奶立马道:“一星期三次,每次整整三个小时,除了偶尔生病和生产坐月子那段时间外,她一次都没落下的!”
忘记跟奶奶对口供的岑侑夏,痛苦地闭上眼睛。
“一星期......三次?”
晏琅轻笑一声,什么都没说,只用一种平静的,大家长看逃课熊孩子的眼神,默默注视着岑侑夏。
岑侑夏:试图狡辩——没有胆子——老实认罪。
顶着一屋子人疑惑的目光,她垂着脑袋去书房翻了把米尺出来,委屈的瘪着嘴,缩手缩脚的把米尺交到晏琅手中。
这年头的米尺大多是金属的,薄薄一长条,轻轻空挥一下都能带响。
晏琅握住米尺,依旧没出声。
岑侑夏见躲不过,只能委委屈屈地抱膝在他跟前蹲成一小团,颤巍巍把手摊开伸过去。
“轻、轻点儿......呜!”
不轻不重的一尺子,在所有人震惊的注视下,打在了岑侑夏的手心上。
手指吃痛地缩了缩,又在晏琅平静的目光下重新摊开。
岑侑夏可怜巴巴的吸着鼻子,眼睛水汪汪地往上抬着,一下一下的瞅着他。
“知道错了吗。”
尺子没有继续落下来,岑侑夏惊喜的“呜”了一声,两手搭在他膝头,用力点头。
“知道了知道了,以后再不敢偷懒了!”
晏琅虚着眼看她,根本不信。
“这话你从小到大说过多少次了,罚一次能老实两个月就不错了。”
岑侑夏眼神飘忽,“那、那我功课也没落下啊......”
她越说越有底气,骄傲的抬起小下巴,“我还比你先办扣关宴了呢!你快夸夸我!”
晏琅似笑非笑的戳戳她的脑袋。
“迈出那一步确实不错,但为什么只叫我过来,你自己心里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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