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北庭没骗人,那天晚上切切实实地跟她讲了一晚上的故事。
不是哄小孩的安徒生童话,而是她从未听过的奇幻故事,故事很感人,其中还蕴含着深刻道理,南栖月第二天问起他的时候,他笑着答:“今晚告诉你。”
于是借着这个理由,陆北庭再次敲响了她的房门。
南栖月看着他拿着一本书进来,皱眉不解,默默叹了一口气。
“当时没想好要讲什么故事,所以去买了一本回来,昨晚是照着书念的。”陆北庭把书搁在那张桌子上,慵懒地往后靠了靠,“眼睛怎么样?”
南栖月走过去拿起那本《大人也需要童话》看了一眼,果然翻开看到的第一个故事和他昨晚念的一字不差。
“眼罩还是有点用的,已经消肿了。”南栖月眨眨眼,捧着书往床上坐去。
似乎是习惯了陆北庭的来访,起初还觉得拘谨尴尬,现在穿着睡衣就敢当着他的面钻被窝了。
陆北庭上前一步,伸手把书拿了回来。
“干嘛呢?”南栖月不理解他这是行为。
“好不容易消肿,不要用眼过度。”陆北庭语气颇为语重心长。
南栖月一脸哀怨,反驳道:“那你还给我送书,勾引我!”
陆北庭习惯了她的虎狼之词,倒也不去纠正,拿着书轻轻拍了拍她脑门,随即把那小沙发拉过来靠着床沿坐下:“送过来不是让你看的。”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个人的相处变得极其自然,南栖月不仅适应了他时不时的触碰,有时候还理所当然地反手拍回去。
而他只是笑笑,像是不以为意。
南栖月背后靠着枕头,忽然觉得气氛好像有些奇怪。
酒店的床是白色的,而她躺在床上,他坐在床边,像极了躺在医院病床上被人细心照料的场景。
南栖月脑补着画面,忽然想到,她可不就是个病人了。
眼睛肿了也是病。
“那你来干嘛?”南栖月往被窝里缩了缩,捏着被角往上扯了扯。
灯光下,她白皙的肌肤细腻无比,忽然警惕的表情没能逃过陆北庭的眼睛,他莞尔一笑,双腿交叠,打开书开始念故事标题,紧接着,直接念故事正文。
南栖月忽然觉得心窝酥酥麻麻的。
男人就坐在身边,面对面地隔着很近的距离,声音比手机传输过来的要真切低沉,伴着书页翻过的声音,能细微地听清他停顿时咽口水的声音和呼吸声。
起初还听进去几个段落,最后渐渐分了神,耳朵里能听见他的声音,脑子里却在想着他的过往种种。
陆北庭花了三个晚上的时间将这本书的所有故事读完,南栖月有印象的不多,最后还得自己重新再读一遍。
三月是开春的季节,如今已经到了中旬,最近几天的天气很不错,天上偶尔会挂着暖阳,南栖月美滋滋地在片场搬了把椅子到空地上晒太阳,模样有些滑稽,被小铃铛拍下随口建议道:“姐,你很久没发微博了,要不营业一下?”
南栖月看了看照片,摇头:“不行,这图发出去肯定被骂在片场偷懒。”
小铃铛:“……”
她家艺人真的好惨。
如今这部剧的进度已经过半,南栖月每天都要酝酿着一副克制情愫的怀春少女模样,作为演员这是基本素质,但偏偏上回跟秦羽拍牵手这一片段时,脑子里鬼畜地闪过陆北庭牵着自己的画面,南栖月觉得一定是被鬼上身了。
温珊珊自从被传耍心机对付南栖月之后就很少跟她碰面,今天导演召集大家讲戏,刚好有一场是跟她的对手戏,编剧犹豫着是否删改这一片段,于是让俩人当场演绎一小段看看效果。
不是什么激烈的冲突戏码,而是文婷发现琉璃看琥珀的眼神不对劲后与其对峙,恰好又被路过的琥珀听到。
而琉璃在这场谈话中否认了对琥珀的感情,导致琥珀一直到生命结束的那一刻都还在认为琉璃对自己只有单纯的姐弟之情。
“这段删了吧。”容遇给出建议。
温珊珊顿时瞪大了眼睛,委屈道:“再删的话,我的戏份就……没多少了。”
南栖月沉默片刻,忽然道:“为什么要删?”
众人面面相觑,看向她的眼神充满了好奇和疑虑。
许是听出她语气的低沉,编剧反问:“为什么不删?”
南栖月目光淡淡,声音微沉:“琉璃喜欢琥珀,只有她自己知道,可是琥珀喜欢琉璃,除了他知道之外,琉璃也知道,这个故事无论哪个角度都是悲伤的,原著本来就是这样的描写,如果把这段删了,后续的发展里,琥珀心里一定存在侥幸地以为琉璃也喜欢他。”
原著里确实是这样的描写,这个故事之所以悲伤,正是因为女主明知道男主也喜欢自己,却依旧选择隐瞒自己的心意,让不少人看得心肌梗塞。
编剧提出删改这部分,确实是打算改写结局,让琥珀在离开人世的那一刻是面带笑容的。
“可是如果不改,那这部剧,就真的太压抑了,太遗憾了。”编剧微微叹气。
南栖月抬眼:“可原著不就是因为这样的遗憾才大火的么?”
众人没再出声。
陆北庭在一片沉默中开口:“所以琉璃,为什么不愿意让琥珀知道她的心意?”
没人能回答这个问题。
哪怕熟读原著的编剧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个原因。
南栖月眉眼低垂,藏在袖子下的手微微蜷缩着,微微颤声:“起初是因为琉璃认为自己配不上温暖的琥珀,后来,她人生中唯一的光也要弃她而去,于是这份爱意,变成了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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