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姑到底也没见过什么世面,被苏平河义正严辞的模样唬得一愣一愣:“可是……李姑娘是自愿留下来的呀。”
“就算要出家,那也得先跟家里人打好招呼吧?这样杳无音信地就来了你们情人庙,怎么可能是自愿的?”苏平河显然不信,“你们两个,识相的就快带我去见她,我要听她当面说清楚!”
这时,厢房门被从外砰地一声推了开来。
“贫道就知道,男人的话果然不可信!”
女道士长手提拂尘款步而来,依旧是仙气飘飘的模样,只是神色间添了几分薄怒。
苏平河面向她,不卑不亢地问:“在下以为,无论男女,只要是人都有好有坏,不知道长为何会对男人敌意这般大?”
“并非贫道信口开河,而是自贫道创立情人庙以来,遇见过无数的痴男怨女,但无一例外,男子都是无耻的好色之徒!”
“道长的意思是,每一对来庙里求姻缘的有情人,都会被安排进厢房,点燃方才小仙姑口中所说的媚药,以此来试探男子是否能经受诱惑?”
“有何不可吗?”女道长冷笑一声,“连自己心爱女子的清白都守不住,何谈爱她?都不曾行过婚嫁之礼就夺了女子清白,可曾想过女子将来会面对怎样的流言蜚语?”
苏平河有些无言以对。
她来自现代,自然对这些看得不算多严重,可这里是民风守旧的大齐,她怕自己一番惊世骇俗的理论会把这女道长给彻底惹怒。
苏平河想到这里,只好求助似的看向周书越,却没想到周书越从方才开始就一直在似有若无地打量着她,她娇怜的眼神骤然跌入他的眼底,叫他惊觉自己的瞳孔都震颤了几分。
“周夫子,你也觉得情人庙的做法没问题吗?”
周书越垂下眼睑,收敛心神道:“虽然说男女尚未婚嫁之前,纵使心悦对方,也应当发乎情止乎礼,可道长所为也未免过于泯灭人性了。
“孟子有云:‘食色,性也’,证明当自己心悦已久的事物展现在自己面前之时,就是会引发人的天性之欲。道长以人性来验证人性,实在算不得公证。”
苏平河跟在一边连连点头:“对对,如果道长你不让那些女子中媚药,她们的情郎对她们本就是发乎情止乎礼,你这么做,根本就是在唆使他们犯错!”
女道长见苏平河胡搅蛮缠,脸色愈发难看:“贫道可没有任由那些畜生继续行事,早都适时制止了!
“只不过是在唤醒女居士以后,将真相告诉给女居士知晓罢了。是女居士们自己选择与那些畜生相决绝的!”
“那李三姑娘呢?”苏平河赶忙问道,“她也觉得她的情郎对自己动了妄念,是为龌龊?”
“她?”女道长眼底满是怒其不争,“她简直冥顽不灵!竟然觉得她那情郎情有可原!”
“所以你就将她软禁在这情人庙?!”
“贫道只不过略施小计吓退了那畜生!”女道长原本仙风道骨的一张脸开始变得狰狞,“贫道与李三姑娘做了约定,若是那畜生不在七日之内回来找她,那她就应对这个贪生怕死之徒彻底死心!”
“他不是不愿来!他是被你吓疯了!”苏平河冲女道长嚷了起来。
饶是梁强疯了,他仍旧没忘了要来救他的秀秀。苏平河心下一片动容,不免为这对有情人唏嘘不已。
“他……他真的疯了?”
哭泣声忽然响了起来,苏平河朝厢房外一看,见门外站了一位穿着朴素,长相却相当明艳的女子,她此刻已经泪流满面,形容憔悴,但仍旧看得出是个美人胚子。
苏平河几乎是瞬间就认出了她:“你是……李三姑娘?”
李秀秀捂着胸口跌跌撞撞地走进来:“这位公子,你好生与我说清楚,强哥,他真的疯了吗?”
苏平河叹息一声:“真的疯了,被他爹娘关在家里,还不忘嚷着要来救你……”
李秀秀哀嚎一声,跪在女道长面前:“求求你了妙清道长,求求你放我走吧……”
妙清道长难以置信地俯身看她:“哪怕他疯了,你也愿意跟着他?”
“他是因我而疯的,我此生都不会离开他!”李秀秀仰着头,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她此刻明明满脸泪痕,狼狈不堪,可苏平河却觉得,这李秀秀脸上好似熠熠生辉,当真不愧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大美人。
妙清道长似乎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喃喃自语道:“你怎么会这么傻?男人有什么好的?”
苏平河见状,凑近身边的小道姑低声问:“你家道长从前被男人欺骗过吗?”
小道姑被她忽然间的倾身弄得双颊一红,低斥道:“休得胡言!我家道长从来没有接触过任何男子!”
妙清道长听见这话,亦是冷哼一声:“贫道此生才不会做那种被男人欺骗的蠢货!”
苏平河见妙清道长实在对男人厌恶得紧,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但妙清道长到底还是心疼李三姑娘,弯腰将她扶起后语重心长地说:“但愿你不要为自己的选择后悔。”
苏平河见妙清道长终于肯放李三姑娘走,心里也着实松了一口气。
三人告别妙清道长后往外走,还是由方才为苏平河应门的那位中年道姑负责送他们离开。
苏平河想了想,还是没忍住问了出口:“妙清道长既然从未接触过男人,为何会对男人这般厌弃?”
“因为……道长是老道长一个人抚养长大的。”中年道姑叹息道,“道长的生父抛弃了她的娘亲,她的娘亲未婚生子,受尽了流言蜚语,实在熬不过……自缢了。”
苏平河良久没能接话。
都说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苏平河自己也是打小就失去双亲的人,想想段长暮,再想想妙清道长,不免在心里长叹一声:父母健在,安然长大,原来竟也是一种奢侈之事。
扶光见苏平河和周书越带着一个姑娘出来,赶忙迎了上去:“这是把李三姑娘救出来了?”
苏平河点点头,问李秀秀道:“李三姑娘现下作何打算?可要先回东梧村见下父母亲人?”
李秀秀却摇了摇头:“万一我回去了,我爹再不同意我出门怎么办?我还是想先去见见强哥。”
苏平河也不想去反对,这对有情人实在太苦了。
扶光驾着马车将李秀秀送到了西梧村村长家,村长见到李秀秀下车,震惊不已地迎了出来:“你……你是人是鬼?”
李秀秀一言不发,照着村长两口子就跪了下来:“求求二老,让我见见强哥吧。”
村长满脸怒意,正欲质问她这几日究竟去了何处,村长夫人却拉住了他:“什么话都留待以后再说,先叫她见见强哥儿吧,都说心病还需心药医……”
村长无奈,只好转身带李秀秀进了屋。
令人意外的是,这回门一打开,梁强却没有像疯狗似的冲出来,而是呆若木鸡地盯着自己朝思暮想的这个姑娘。
李秀秀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滑落下来,想要伸出手去拥抱自己的情郎。
梁强却忽然朝她跪了下来:“秀秀……是我对不起你……我不该起了那样的邪念。”
李秀秀扑上去紧紧抱住他:“傻瓜,我一点都不怪你。”
苏平河见两人抱头痛哭,心里也有几分感动,没想到梁强的疯病竟然在见到李秀秀的那一刻就好转了,爱情的力量果真容易产生奇迹。
看来这两人经历情人庙一事,倒确实感情更为牢固了,也不算是件坏事。
李秀秀和梁强情绪稳定后,又朝苏平河和周书越表达了谢意,两人决定携伴去李家说明此事,苏平河本就是来找李老头的,自然与他们一起。
李老头见到秀秀安然无恙地回来,早就老泪纵横了,哪里还有什么气?二话没说就同意了这桩婚事。
两家人至此终于握手言和,也算是有了皆大欢喜的好结局。
苏平河见天色将晚,赶忙将李老头拉至一边商量自己此行的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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