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等美色作馈,还用回什么礼啊,他只用笑一笑,她就能连夜给他再做十个荷包出来。
坤仪呆呆地看着他,都忘了回话。
这人眼里划过一丝笑意,而后倾身靠近她,声音低沉好听:“殿下可喜欢这些星星?”
“喜欢,一百个喜欢。”坤仪傻笑,继而又觉得不对,重新抬头看了看天,又看了看他,“这该不会是侯爷……?”
聂衍默认,伸手往天的方向一抹,手若捏着什么东西,拢过来,再往她裙上一落。
坤仪只觉得眼前一亮,接着慢慢变暗,黑暗之中,她的黑纱裙里也缀满了星辰,晶亮闪烁,华贵非常。
!!!
一个激灵蹦了起来,坤仪兴奋地捏着裙摆踩在软榻上转了个圈,满眼都是星光:“还能这般?”
“古人常说,女子喜欢要星星要月亮。”聂衍看着她,矜傲地颔首,“你不问我要,我便也送你。”
旁人有的,她也要有。
坤仪怔愣地看了他好一会儿,想笑,又有些不好意思的别扭。
她的侯爷怎么这么可爱,人家说要星星要月亮,顶了天也就是要星星一样闪亮的珠宝首饰,他倒是好,真把星星揪下来给她了。
晃了好一会儿的裙摆,她坐下来靠在他身边,似笑非笑地道:“侯爷是不是想为今日之事恕罪?其实我没生气,倒也不必费这么大的功夫。”
“不是。”聂衍别开脸,“就是想着这东西,你应该喜欢。”
岂止是喜欢,简直能当场原谅他与人卿卿我我,甚至还能替他们打个掩护。
不过……坤仪犹豫了片刻,还是道:“那张家姑娘心思颇深,侯爷还是小心为妙。”
张家姑娘?
聂衍抿唇,想来以她的性子,眼里也容不得沙子,他多解释也无益,恐怕反而惹她着恼,不如不提。
于是他就安静地坐着看她穿着星光闪闪的裙子在庭院里晃悠。
坤仪很有钱,光凭这些年帝王的恩赐,就已经能挥金如土到晚年,可她再有钱也买不来这么奇特华丽的裙子,当下就拍板决定,在府里举办赏花宴,遍邀京中名媛贵女,来与她一同欣赏。
聂衍不擅长这类事,自是没有插手,她一偷懒,他便接了清除宫内法阵的差,替她将尾事收拾干净,再去同帝王禀告。
盛庆帝大约是知道自家皇妹的性子,见他来回禀,也没意外,只将折子细细看过,长叹了一口气。
“昱清侯。”他沉声开口,目光烁烁地看着他,“朕若将这阖宫上下的性命都托付给你,你可会嫌麻烦?”
聂衍长身半跪,拱手过眉:“乃臣应尽之责。”
“好。”帝王抚掌,“那今日起,朕便允你甄选上清司可靠之人,开设皇子学府,教授几位皇子捉妖设阵之术,更能带人巡逻宫闱,清除妖阵。”
“臣谢陛下倚重。”
上清司为了能守卫宫城,努力了三年,死了不少兄弟,都未能换来帝王点头。可眼下,他与坤仪公主完婚不过几日,帝王竟就大开宫门,将他视为了一家人。
聂衍觉得人情真是一个荒谬的东西,完全不符合任何规律,也十分难琢磨。
领了今上赐下的令牌,他让夜半送去了上清司,自己悄无声息地回了府邸。
府上门庭若市,花香阵阵,正是赏花宴最酣之时,流觞曲水,衣香鬓影,无数佳人端坐其间,娇声恭维坤仪的衣裙首饰。
“这料子可不是寻常能做出来的,天下也仅此一件。”
“真不愧是坤仪殿下,纤腰长裙,这番的好模样,又是这般的尊贵体面,昱清侯有福气。”
“不知可否用那贝壳里层磨粉,拙仿殿下这裙子。”
众人讨论得热闹,坤仪自是万分享受,懒倚主位之上,丹寇点水,取一盏清酒,浅饮而笑。
皇室公主嘛,就是为这种虚荣的场面而活着的,向臣子家眷展示皇族威严,顺便引领引领大宋的穿衣风潮。
张曼柔作为国舅家的嫡女,今日赫然在座,不过她倒是没有跟着逢迎,只暗自打量坤仪的裙子,而后唏嘘。
这昱清侯真是好大的手笔,引星辰要耗掉常人数十年的修为,他倒是眼也不眨地用来讨公主欢心。
莫不是真喜欢上这公主了?
可昱清侯那一族,最淡薄的就是人性,人的七情六欲,他又怎么可能会懂。
摇摇头,张曼柔继续饮酒,顺便打量这华丽的府邸的布局。
坤仪抬眼看她的时侯,正好迎上她望过来的目光,干干净净,温和友善,丝毫没有扭捏和尴尬,仿佛那日她在医馆里撞见的不是她。
难不成当真是她想多了?
坤仪认真地反省了片刻,然后决定再多吃一口果酱金糕,吃饱了再想。
“昱清侯爷如今也真是炙手可热。”几个年长的命妇坐在她下首笑着道,“陛下器重,他又频繁立功,听闻陛下已经有意让上清司与禁军一起驻守宫闱。”
“如此佳婿,殿下当好生珍惜呀。”
坤仪想,我还不够好生珍惜他么?自从成婚,连容华馆的门都没再多看一眼。
不过昱清侯最近是挺劳累的,禁宫太大,人又多,光是查一处宫殿的法阵就耗了她一整天的时间,更莫说他要挨个都查。
想了想,坤仪召来兰苕,关切地问:“侯爷可回府了?”
“回了。”兰苕低声答,“但侯爷许是疲倦了,挥退了下人,独自在屋里休息。”
坤仪动容,想起身去看看他,却又被兰苕拦下:“侯爷特意吩咐,殿下只管尽兴,不必挂念他,他也到了清修的时候,要闭关两日。”
差点忘了他是个道人,还有闭关这回事。
坤仪觉得稀奇,却是没再多问,只吩咐好下人按时送吃喝过去,便继续欣赏她的漂亮裙子。
聂衍刚在房里静坐了一炷香的时间,就接到了一封帖子。
他扫了一眼,还是起身赴约。当然了,没走正门,也无人知道他离开了府邸,一张符纸扔在脚下,他须臾之后就坐在了国舅府的书房里。
“你是不是以为搭上了皇室,从此上清司就可以高枕无忧?”张国舅笑吟吟地望着他,眼神十分冰冷,“整个皇室都在我手里,你若与我一条道,咱们的路自然好走,可你若要一意孤行,那皇帝老儿半年之内必定死在你上清司手里。届时,老夫倒想看看,你要如何同坤仪交代。”
聂衍平静地看着他,眼里有浅淡的不屑。
张国舅的怒火被这点不屑彻底点燃,结界一落下,他一盏热茶就砸碎在了他跟前:“皇后是我张家的,皇子也是我张家的,你当我是说笑不成!”
“非也。”聂衍淡淡地看着他,眼里嘲意更浓,“国舅爷苦心筹谋多年,如今大可直接覆灭皇室,你有这个本事。”
但,这个皇室灭与活,跟他有什么关系?
张国舅一愣,仔细思量,略微有些不敢置信:“你,你居然想?”
“近来盛京多了很多人。”聂衍端茶,眉眼里一片轻松笑意,“人一多,事情就好办,你说是不是?”
张国舅沉默半晌,摇了摇头:“不行,做不到的,他们人数太多,真的太多,比我们多了几十倍。”
“那又如何,上位者终究是少数人。”聂衍莞尔,“国舅想必也明白这个道理。”
“……”
浑身的戾气都褪去,张国舅坐在椅子里,想了半晌,还是软了语气:“你若能与曼柔成事,育下一子,我张家自此之后任你差遣。你若不愿,那我张家也就只能明哲保身,作壁上观。”
说着,又深深看他一眼:“曼柔对侯爷你,那可是倾心爱慕。”
好一个倾心爱慕,这张国舅的嘴里还真是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聂衍摆手:“我无心子嗣之事,国舅若想要乘龙快婿,上清司六司主事里大可去选。”
张国舅皱眉欲斥,想到他方才的话,又还是忍了忍,摆摆手不再提及此事:“你今日既然来了,我便送你一份大礼。”
袖风一招,一张纸落在了他手边。
聂衍瞥了一眼,目光微凝。
竟是那只大妖孟极的下落。
要说孟极真能吃了国舅爷的嫡子,聂衍是不信的,以这位国舅爷的修为,可以直接扒了那孟极的皮。果然,这大妖本就是他抓来的,眼下正被关在容华馆。
又是容华馆。
聂衍一看这名字就脸色不好,倒也没在张桐郎面前说什么,只拿了纸便走。
赏花宴散尽,微醺的女眷们各自乘车回府,一溜儿的香车经过容华馆附近,都忍不住走得更快些,生怕落了个不好的名声。
然而,有一辆车却是慢慢悠悠的,甚至还在容华馆的露台前停顿了一下,才继续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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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今日说,容华馆来了个新的行首。”坤仪卸了钗环,坐在妆台前温水净面,却还忍不住兴奋,“能从龙鱼君手上把行首给夺下来,那得是多好看?”
兰苕哭笑不得:“殿下,今日您才同几家夫人说,会好生珍惜侯爷。”
“珍惜侯爷同聊这些事又不冲突。”坤仪撇嘴,“我就问问,又不进去看。”
“您怕是进去看也没戏了。”兰苕道,“今儿来的小丫鬟有个嘴碎的,同我说那新来的行首早已被李家三小姐赎下,不知所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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