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姑娘好像方才反应过来,“哦”了一声,又拿出了一张红纸,在上面写了几个字。
我顿时呼吸急促。
她将红纸拿起,递给我看。
上面就四个字。
“八字已寄。”
我脑瓜子顿时嗡地一声响,思绪一片空白。
在我的心中,寄就是挂,挂就是死。
父亲已经不在了?!
“宁先生……”
棠姑娘唤了我好几句,我才从那种虚无和绝望中回过神来,但仍然感觉手脚发麻,全身如坐冰窖。
好一会儿之后。
“能不能……解释一下?”
我感觉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从内心深处,我又不希望棠姑娘开口解释,虽然她现在挺平易近人的,但三爷曾说过,月棠宫主乃玄学大咖,她算出来的东西,绝对不会有错误,铁口直断死,实在太过残忍。可这个结果,我不甘心,也不愿意接受,心中又仍然残留着一丝希望。
这是一种极其矛盾的心理。
棠姑娘大概猜出了我的心思,柔声安慰。
“你先别急,寄字的意思,可能与你的理解不一样。”
“怎么理解?”
“寄如同寄信,八字命格由于极为特殊原因,已归虚无,在空中飘荡,无法进行推算。”
“……”
“八字已寄,一般存在两种情况,一种为付岁寄,付岁的意思,就是一切交予了岁月。宁叔叔的生辰八字,前面有顺逆运势落盘,可到了后面,显示全为付岁。也就是说,生死不知,运势不明,道不可言。”
“另一种呢?”
“另一种为归山寄,就是宁叔叔可能已经归于佛门或者道家,成为了方外之人。方外之人断却凡尘俗事,同样不可言说。”
这个听起来绕,其实理解起来也简单。
如果把人的一生比喻成一本书,无论正常或者不正常去世,经历都是完整的。
可付岁寄,等于你书翻了一半,后面内容因为印刷或者其他问题,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后面讲了一些什么。
而归山寄,等于你书翻了一半,突然出现了“遁入空门,禁止翻阅”几个大字,后面内容是存在的,但已经被粘起来了,你看不到。
我如释重负又怅然若失。
如释重负在于,毕竟没有亲耳听到棠姑娘说父亲已不在人世的消息,好歹那一丝希望的火苗没有被浇灭。
怅然若失在于,父亲的消息像夜空中飘渺的星星,总觉得它在,可无论想尽什么办法,都没法确定它的位置,感受它的真实模样。
我又问:“能算出谁害过我父亲吗?”
棠姑娘摇了摇头:“能看出宁叔叔以前存在婚变与身灾,但因为你提供的信息太少,无法再进一步推算。”
“如果需要进一步推算,还要哪些东西?”
“宁叔叔的血液、指甲或者头发。如果你有,可以给我。”
这个真没有。
当初他离开家,啥也没留下。
如果家还在,我倒可以回去看看能不能找到他遗留下来的指甲和头发,可那栋老房子,我姨丈早已经卖给别人了,而且听说老家那块地方变成了工业园区,估计早已被推平了。
我点了点头:“谢谢!”
棠姑娘神情歉疚。
“我每次遇见天大的难题,你出手就轻易解决。”
“可你只让我帮一次,我却什么也没做到,你说谢谢,我有点难过。”
我冲她笑了一笑。
“别啊!我这事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的,慢慢来,总有水落石出之时。”
“你要赶回去对吗?我送你。”
棠姑娘回道:“好。”
替她收拾好东西,两人出了门。
临走之前。
棠姑娘回头看了看,想说什么,但没说。
我问:“你想让我替你浇花?”
棠姑娘低下了头:“我不好意思开口。”
我说:“才多大点事!不过,这么大的独立屋,你不住一直租着,钱大水冲来的啊?”
棠姑娘解释:“月棠宫一位弟子曾帮过港市一位富商,这是他的房子。房主在马来做生意从不住,本来他不收租的,硬给一点,他每年又捐回我们账户了,等于不要钱。”
送棠姑娘到了码头,她放下了行李,风拂动她的秀发和面纱,满副不食人间烟火飘然仙子之感,笑着冲我挥了挥手。
我本来以为她要向我道别。
谁知道。
棠姑娘美眸突然一冷,猛然一个转身,手腕疾抖,两枚银针向左边飞射而出。
“嗷”一声惨呼!
旁边一位头戴斗笠,身穿渔民服打扮的家伙翻倒在地。
但那家伙反应极快,迅速一个鹞子翻身从地面起身。
棠姑娘身躯若闪电,疾挪过去,连环两脚踹出。
对方再次惨叫,往后翻了几米,头上斗笠脱落,露出了真面目。
我大惊:“花癫鹤!”
棠姑娘和我立即准备扑过去。
“呲呲!”
两声响动。
对方手腕箭向我们飞来。
我们只得闪身躲避。
花癫鹤转身跳下了水,疯狂游动,一边游一边骂。
“黄帽风……你个大傻逼,老婆会武功都不告诉我!”
“艹艹艹!这娘们我搞不定……”
这货游泳技术极好,瞬间没了影踪。
棠姑娘满脸惊诧,转头问我:“宁先生,他是?”
我真特么要被这个独好人妻的花癫鹤给烦死了,又不知道怎么向棠姑娘解释,只好回道:“小生门一个疯子……你怎么发现他了?我一点感觉没有!”
棠姑娘说:“他从上码头就跟了我们一路,女人天生对色迷迷的人有防范心。”
我点了点头:“行!你一路小心!”
棠姑娘从身上掏出了一个东西,眼眸竟然略微羞赧。
“这个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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