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不速之客,又有点不大准确,这人以前是来过红雪家的。
红雪记得很清楚,就是他们刚被分出江家的时候,这位姓张的媒婆就急巴巴地上门,退了红霜与林家村林继军的婚事。
张媒婆一进门,眼睛就有点不听使唤了,两只小眼睛死死地盯着宽敞,明亮的大瓦房看,她实在不能相信,这就是她以前来过的那个周氏的家,以前她家只有两房破茅屋,东边不漏西边漏的,身上的衣服也是补丁摞着补丁,怎么看,怎么一副穷酸样。
可这才过了多久,破草屋变成了大瓦房,一个个身上穿着细棉布的袄裙,看上去竟是跟镇子上的那些夫人小姐差不多。
这……这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变化的呢?不是听说江家还把周氏休了么?她一个女人家,没田没地的,怎么可能攒下这份家业呢?
“张嫂,张嫂……”周氏连换了好几声,张媒婆才回过神来笑道:“江家三婶啊……”
“不好意思,张嫂,我现在跟江家已经没有关系了。”周氏如今说话的底气也足了,淡然道:“张嫂就叫我红雪娘吧。”
“好好,红雪娘。”张媒婆应道:“我呢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次啊是给红雪娘你来道喜的。”
“噢,我家有什么喜事吗?”周氏也是个通透人,联想到林家曾来退的亲,嘴角也扯了起来,静等张媒婆来口。
“老婆子我这次还是受了林家嫂子所托……”说着她有些为难地看了周氏一眼,希望她能接下去,可是显然周氏没有开口的打算,她只得硬着头皮往下说:“林家的公子林继军不是跟你那二丫头有婚约吗?”
“林家说想先定亲,等二丫头及笄了就成亲。”话说完了,她也重重地吐了一口气,心里却在暗骂林家不地道,人家孤苦无依时,立马来退亲,现在见人家发达了,听说还得了县大老爷的亲眼,就眼巴巴的想重新攀上这门亲。
自己也算是见过不少不要脸的,可像林家那么不要脸的,还真没见过。
最可恶的是这家人还叫自己继续来做这个恶人,可是不来又不行,谁叫自己的儿子手贱,欠了他们赌债。
周氏才没心思管张媒婆怎么想,只知道自己的三观被林家人刷亲了,从没有任何一次,像今天一样,想对人破口大骂的。
终究她的涵养还是在那儿的,把心里的火气压了下来,端起桌上的茶杯轻抿了一口道:“林家还真是自说自话,他们发为他们是什么人,我周玉秀的女儿是他们想毁婚就毁婚,想求娶就求娶的吗?漫说我家二丫头还小,就算已经是十七八岁的老姑娘,也轮不到林家那么羞侮吧。”
周氏向来绵绵软软地,这猛然一发脾气,倒是把张媒婆吓了一跳。
红雪几人在书房里,听到娘亲发怒,也都放下各自手头的活,进了堂屋。
红雪见周氏气得脸色发白,嘴唇轻颤,忙走到她跟前,扶她坐下,双手在她太阳穴处轻轻揉按,一边轻声地劝道:“娘,消消气,没有什么事是不能解决的,生气于事无补,反而只会气伤自己的身子。”
边做这些,眼光像利箭一样射向张媒婆。
张媒婆对上红雪的眼光,只觉得身上的汗毛都立了起来,后心湿了一大片,忙撇清关系道:“哎哎,大丫头,你别用这种眼光看着我啊,我可是什么都没做!”
“我知道你什么都没做!”红雪点头。
听了她的这句话,张媒婆笑了,忙赞道:“大丫头倒底是个明理的。”随后又对周氏说:“大妹子啊,其实林大嫂更中意你家大丫头,何况现在她也不小了……”
“你给我住口。”周氏猛得挣脱红雪的手,站起来道:“我不为难你,你去告诉林氏,我们两家的亲事早在几个月前就作罢了,婚书和订礼都退回来了,哪有再结亲之理,难道是要我女儿去给林继军做小吗?”
“不是,不是,林大嫂说了,如果是你家雪儿过门,再不济也是个平妻。”张媒婆以为周氏是担心女儿不能为妻。
“张婶,按说你们大人说话,我这个晚辈是不该开口的。”红雪示意红霜过来看好周氏,自己走到张媒婆面前,冷冷地道:“我不知道你先前跟我娘说了什么?但从刚才几句对话里也能只出一点门道,是不是林家又想重新继起和我二妹的婚约?”
“是的,那也是喜事,老话说得好‘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婚’不是,所以……”张媒婆总觉得这个江红雪的眼神太有气势了,数月前来退婚时如此,现在更是如此,这根本不应该是一个十二岁小丫头所该有的眼神。
“哼,怎么他们林家也知道‘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婚’这句话吗?”红雪冷哼着道:“那当日倒底是谁拿着婚书来毁婚的,是我们吗?”
“他林家在我们最落魄的时候,落井下石地来毁婚,现在我们的日子才刚刚好过一点,又巴巴地来要求恢复婚约。”见张媒婆婆张嘴想说话,红雪马上又道:
“别的且不说,我请问一下张婶,你干这个营生多少年了?”
“有二三十年了吧!”张媒婆回忆道。
“那想来在您手里成就的美好姻缘,也不计其数了吧。”红雪先是夸了一句,又道:“那您可见过像周家这样毁婚后又要求恢复婚约的?”
张媒婆默然,她也知道这事会很难办成,偏那林家还拿了自己儿子的短外,逼着自己过来,真是把她的老脸都丢尽了。
见张媒婆不说话,红雪也没打算放过她:“如果那林家真是诚心与我家结亲倒也罢了,可是你听听他们都说了,什么叫一个平妻是跑不了的,平妻是什么?相信您比我更清楚,若是真想结亲,就拿出诚意来,这样没有诚意的人家,如果张婶有女儿,会让她嫁过去吗?那林家又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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