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枭寒的三天假期结束,回衙门上班去了,小文则正常上下学,其余人都在云客来忙活。
晴娘手艺不错,被放在了厨子的位置,因为她每日家里店里的打两份工,云浅溪便给她开了两份钱。而林霜在家虽然干的不多,但在店里又是打扫卫生又是洗涮碗盘的,没个停歇的时候,便也算一份工钱。
好在这里没有不许雇佣童工的律法。
谢云英的算盘已经打的很好了,但她不自信,坚决不肯担任账房一职,非跟晴娘挤在厨房里,还振振有词,“咱们云客来生意红火,只晴娘一个可忙不过来。”
确实忙不过来。
从前摆摊只做晚上一顿,现在早上开门晚上打烊,做一天三顿的生意。
当然早饭是没卤肉供应的,那个麻烦费时,得到中午才卖,但早上有茶叶蛋、烤肠之类的也怪受人欢迎。
店里天天爆满。
云浅溪就去牙行买了个人叫毛五,男的,流民出身,长相老实,主要负责跑堂以及早上清洗菜肉和压米线。
一场天灾让毛五没了所有亲人,心灰意冷,走到桃源县本身也饿的受不了了,索性到牙行自卖自身。这么做的人很多,但牙行却不是来者不拒的。
毛五是占了年轻的优势才成功的。
牙行里最好卖的当属年轻女人,但数量很少;其次是成年男人,能干活,也好卖。老人和孩子是最不值钱的,一般只能做搭头。
这次流民进城,卖身者众,牙行挑剔的厉害。
当然也不是所有入城的流民都成奴婢了,卖身的一波,仅是路过继续往后走的有一波,县衙努力安置了一波,好歹给消化完了。除却那几个贼匪,没闹出什么乱子。
甚至可以说那几个贼匪闹出的乱子实在不算什么,反而是背后推波助澜的豪强更可恶些。
罗兴学磨刀霍霍,只等找到他们的岔子,立刻举刀就屠。
而灾情上报中央,朝廷很是重视。当国家机器运转起来,带来的效果几乎是立竿见影的,起码不再有流民往桃源县涌入了。县衙上下所有人都松了口气,罗县令尤甚,心情轻松的组织本县民众进行春耕。
谢家的地早通过何家卖掉了。
春耕与他们家无关。
云浅溪目前要做的事除了养胎就是做账房打算盘,但她也会偷懒,把打算盘的事交给可儿。
可儿在店里虽然领着一份薪水,但却身兼两职——人多时与毛五分担做跑堂当招待,人少时凑在云浅溪身边学算账。
她在这事上当真有天赋。学得比谢云英快不说,自从拿到算盘,从她手里过的账就没出过错。
孩子有出息,当舅妈的当然要支持。
云浅溪愉快的把收钱算账的事放手给她,自己坐在旁边悠哉的当起辅助。
于是云客来小娃算账逐渐成了一景,谁见谁夸,可把可儿喜得不行。
谢云英私底下跟云浅溪嘀咕,“她个不禁夸的,那狐狸尾巴要翘到天上去了。”
云浅溪顺毛摸,“没事,咱家小孩厉害,合该叫人夸,骄傲些怎么啦?说不得往后能将咱家生意发扬光大呢。”
“真敢想。”谢云英给了她一个白眼,“你就惯着她吧!”
嘴上是这样说,可她从没阻止过,她不也在惯着闺女?
当然这话云浅溪没说出来。
怕挨捶。
谢云英对这事有些微词,没少嘀嘀咕咕的,直到可儿用自己赚的工钱给她买了根银钗,“娘,以后我有钱了,给你买更好的!”
虽然因为钱不够,这支钗的主体是木头做的,只有顶头的花饰是银制,但谢云英喜欢的很。
云浅溪都瞧见她哭了,禁不住打趣,“现在可还道她翘狐狸尾巴?”
谢云英摸着头上的钗,挺胸昂头,“我觉得你之前说的挺有道理的,这孩子就是能做生意的料。那话怎么说来着?厉害的人都有点骄傲在身上,是吧?”
云浅溪:“……”
她孩子还在肚子里,暂时还不能完全体会这种炫娃的心情。
谢云英并不强求,她只是整日戴着那根钗,在店里不算忙,晴娘一人能应付时来到大堂跟一些熟客聊天。
说什么“你怎么知道我姑娘给我买首饰啦?嗨呀,我不要,她非得买”云云。
偏偏客人知道这钗是子女孝顺的礼物,而她的女儿就在店里,于是总会在付账时夸可儿几句。
前头被夸算账厉害,可儿只管骄傲,如今被夸孝顺,反而脸红起来了。
云浅溪没研究这些,她跑去金银铺打了个长命锁。
谢枭寒问为何?
她顿时摸上肚子振振有词,“咱娃还在里边没出来,自不能叫他/她给我买,但我可以买给咱们崽,出来就戴上!”
谢枭寒哭笑不得,但隔天下班回家,给她带了一对宝石耳铛。
“孩子尚不能孝敬你首饰,就先戴我给你买的吧。”
“听说孩子生下来后喜欢到处抓啃,到时候我身上就不能戴这些了。”
云浅溪嘴上嘟囔,但手很诚实地将耳铛戴上了,还问男人好不好看?
自然是好看的。
谢枭寒觉得他妻子无论何时都是最好看的。
有诗曰:桃花一簇开无主,可爱深红爱浅红?
桃源县这边气温低些,桃花要进四月方才盛开,如今已到其时,谢枭寒便道明日该他轮休,想携云浅溪出门赏花。
云浅溪欣然。
反正店里不是很能用得上她。
谢云英最喜弟弟弟妹感情要好,立马给予肯定,“没错,店里没甚要你做的,你尽管去玩,注意些别摔绊,别累着了。”
如此定下。
明日去玩,今天的生意仍然继续,临近月底要盘账,这个云浅溪是亲自来的。
此时店里人不多,有些安静,“啪嗒啪嗒”的算盘声有节奏地响起,还挺好听的。
直到……有人出声破坏了这一氛围。
“随便来碗面……哦,米线啊,那就上个招牌吧。”
声音很好听,但透露着深深的疲惫,惹得云浅溪好奇抬头,正与那人视线相对,不知为何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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