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了这种事,许强也没有心思再开着铺子了,便让来旺关了铺子歇一天。
许老爹一接到消息,就忙从钱家赶回来了,抱着福哥儿心啊肝啊肉啊地叫了起来。
许强给陈来福请了大夫,处理好伤口后,许强才开口,“来福,你老板娘的话就是我的意思,你有什么想要的,只要我们能办到,绝不推辞。”他二十大几了,才得了这么个儿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他哪里能承受得住?亏了他,儿子才福大命大逃过一劫,怎么说陈来福也算得上他们家的贵人了。
陈来福抓抓头,看了许强一眼,不好意思地说道,“其实,我还真有个请求。”
许强与顾丽娘对视一眼,“你说。”
陈来福鼓足了气道,“老板,老板娘,其实我是从山西来的,我们陈家本来也是制醋的,只是我照着我三叔公教的法子试着制了两回,都制不出醋来,也不省得是不是哪些地方我做得不对。你们能帮我瞧瞧,指点一下吗?”
顾丽娘与许强都很惊讶,顾丽娘眉头一拧,“可是你这制醋的法子,是你们陈家不外传的独门秘方吧,给我们看不要紧吗?”
陈来福苦涩一笑,“这方子我自个儿已经琢磨了许久了,却仍是制不出来。这么些日子了,我看老板你们也不是歹人,再者这方子女我藏着掖着也没甚用,倒不如赌这一回,若你们真是歹人我也认了。”
“此事暂且不提,你且仔细考虑一下,若你的决定仍然不变,再说吧。”
还没到饭点,本来顾丽娘寻思着要留他下来吃一顿的,但今儿明显大伙都没那个心思,便罢了,改日再请回来就是。顾丽娘去鸡舍那捉了只大公鸡,又拾掇了几斤米和别的吃食叫他带回去。陈来福推辞不过,只好接了。
打发走了陈来福,顾丽娘夫妇两人又进屋去看了福哥儿一回,福哥儿的脸及身上擦了药,总算是好点了。顾丽娘怜爱地摸摸他的头,又亲了他一下,两人才轻手轻脚地退出了房间。其中,许强将一旁的妞妞抱了出来。
适才忙忙乱乱的,见她说要守着弟弟,他们也没在意,便由她去了。夫妻俩人刚才也是忙晕了头,这会才注意到妞妞的样子不对劲,小姑娘这回看着就像被吓着了。
“妞妞,弟弟没事,爹和娘都没怪你,别怕,啊?”顾丽娘蹲在地上,将她拥入怀中,轻声安慰。
“娘,刚才我好怕——”小姑娘在她的轻哄下有了反应,小脸埋在她怀里呜呜地哭了起来。她人小,却也知道自己闯下了大祸,她心里一直很怕,怕爹娘骂她或打她。
“别怕,弟弟不是找回来了么。妞妞很乖的,还会帮娘看弟弟呢。爹和娘都很欢喜妞妞呢。”
福哥儿甫一不见的时候,顾丽娘后悔之余,心里下意识里确实有点迁怒于她的,要不是她没看住弟弟,福哥儿也不会叫人抱了去。这都是人的劣根性,她也不例外。
后来儿子找了回来,她心落了地,心里却是后悔不该叫两个孩子离了自己眼皮底下的。要是那起子黑心肝的人连大的这娃也一起抱了去,她就欲哭无泪了。
但心里却没有再怪她了,一个六岁出头的女孩子懂什么?搁现代那会,她自个恐怕还在玩泥巴。妞妞还算是个好的了,偶尔能帮衬着她看看孩子。这么乖的孩子,她还要怪,真是该死极了。
“真的吗?”妞妞抹着泪,仰着头追问。
“真的。”
小姑娘这才破涕为笑。
顾丽娘心里也松了口气,妞妞的情绪发泄出来了就好,就怕有什么心里阴影。
到小石头放学的时候,福哥儿已经睡了一觉起来了,整个人红润红润的,追着人满屋子跑,皮实得紧。
顾丽娘看他这样,着实放心了不少。
小石头回来听了他弟弟差点被拐的时候,饭都顾不上吃了,抱着福哥儿不肯撒手,可把那小家伙乐坏了,嘎嘎的笑声在屋外都听得到。
“弟弟,痛不痛?”小石头轻轻捏着仍有点红肿的藕臂。
福哥儿皱着一张包子脸,“痛痛,坏人打打。”
“嗯,坏人该打,哥哥帮你呼呼,呼呼就不痛哦。”说话间,小石头对着他的小手臂吹起气来。
凉凉的气让伤处很舒服,福哥儿舒服得眯起了眼,“嗯,呼呼。”
“小石头,你上了一天的学了,过来喝点粥吧,娘给你热过了,还炒了个你最爱吃的咸脆萝卜干。”顾丽娘怜惜孩子进学辛苦,每回下了学,总是备了些点心馒头米粥等吃食,叫他先填填肚子。要不然饿着肚子到晚饭时候,铁打的身子都受不了。
“嗯。”小石头应了声,抱着福哥儿,艰难地吃起了粥。
“多,要要,要吃。”福哥儿拍着小手,指指这个又指指那个。
“这个你还没大牙,不能吃。”小石头只拿勺子喂了半勺粥给他,福哥儿嫌这个没味道,撇过脸不吃。
小石头也不恼,把那粥喂进自个儿嘴里。
福哥儿是个好动的,见啥都想伸手去拿,见人家吃什么都好奇,抱着他吃饭,你就别想安生了。便是如此,小石头依然耐心极了。
吃完了粥,小石头抱着福哥儿来到厨房,厨房里头就顾丽娘一个人在忙和。
“娘,要不我不上学了,在家帮带弟弟吧。”
“傻孩子,你有这份心就好,家里哪里就用得着你这样了。”顾丽娘晓得他是被今儿的事吓着了,却料想不到他竟然生出了这种念头,忙给他掐断了去。
“这回只是意外,这样的事断不会再发生的。家里还有你爷爷和我看着呢,你且安心读书罢。”
小石头没有再言语,再有主意的孩子也敌不过父母的,况且小石头是甚喜读书的。听了母亲的保证,便安下心来了。
睡前,许强听了今儿小石头的表现,感慨,“这孩子是个好的,不怪乎你一直以来这么疼他。咱们许家亲戚少,他虽不是我亲生儿子,冲着他这纯善的性子,也该好好栽培一番,便是日后给他些本钱或是置上一些家业也是使得的。以后福哥儿及后头的孩子也算有个兄长好能相互扶持一番。”
顾丽娘听后很高兴,她最担心莫过于这个大儿子了。她以后的孩子,只要是从她肚子里爬出的,只要不是烂泥扶不上墙,前程都不会差。因为他们有个极本事的爹,许强自然会为他们谋划好。可是小石头不一样,他姓方不姓许。尽管对她来说,都是自己的孩子。
手心手背都是肉,她夹在中间很是为难。最为难的一点便是她没有什么可留给这孩子的,就一对白玉镯子,便是分了一个给他,他也只能当传家宝般供着,哪里敢用?而且光靠之前变卖了他名下的两亩薄田得的十几两银子,又做得了什么事?或许有人会说,有本事的人通常都是白手起家的。但白手起家,说得轻巧,其中的辛酸又有谁知?她的孩子,她自然希望能尽自己之力让他少走些不必要的弯路。
现在好了,有了她当家的话,小石头也算是有了个比较明朗的未来。她总算可以放下提着的心了。
“哥,谢谢你。”顾丽娘张开双手,抱住他的腰,脸贴着他的胸前。
“傻媳妇。”
“对了哥,你说这回福哥儿被人抱走,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
“瞧不出来,来福说,那男子年近四十,而且会开琐,看来是个惯犯了。可惜被他逃了,要不就能问问他是不是有人在背后指使了。”
许强话锋一转,“不过不管如何,咱以后得看紧几个孩子倒是真的。”
顾丽娘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这种事一回就够受了。
次日,陈来福跟着许强来到许家。
顾丽娘看他那样子,便知道他已经下定了决心了。当下也不含糊,“为了公平起见,我也把咱们许家制米醋的方子拿出来。大家一起参详参详,这制米醋的法子,我们一定不藏私。不过,能学到多少便是你的本事了。”
陈来福是他们许家的贵人,他们许家也不想占了他的便宜,才决定拿出制米醋的方子出来,只保留了一门制香醋的手艺。
“这,这如何使得?”福来福呐呐地道,这不相当于交换了么?他这制醋的法子还不晓得行不行得通呢,而且他在许家铺子呆了挺久,自然也知道米醋也是个极来钱的东西,怎么好意思交换?
“你们山西醋一向举国闻名,其实我也一直很好奇你们的制醋工艺,这回你就当给我开开眼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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