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婆身边还有个约摸四十岁左右的男人,怀里抱着个两三岁的男孩,蔫头蔫脑的,有气无力地趴在男人怀里,还有个黑不溜秋的小女孩,站在男人身边,看着得有七八岁了,穿着花衬衫,面黄肌瘦,眼睛很大,好奇地打量着宿舍门口进进出出的人。
学校的所有东西,对于她来说都很新奇,只恨眼睛不够使,看都看不够。
江小暖多看了几眼小女孩,觉得有些面熟,眉眼之间和姚玉玲竟有些相似。
“你看那小女孩,和姚玉玲是不是很像?”江小暖指了指小女孩,低声问。
林静看了过去,吃了一惊,“确实很像,姚玉玲和于汉秋是亲戚,不会是她前夫一家吧?”
江小暖皱紧了眉,很有可能,可都已经离婚了,这一家子找过来干什么?
还有于汉秋,怎么会领这家人过来?
如果没于汉秋领路,这一家人肯定找不到,毕竟没见过世面,也没文化,到了大城市眼花缭乱,方向都摸不着。
“我们去通知姚玉玲。”
林静是热心肠,小跑着上楼了,江小暖慢慢走着,于汉秋在和老太婆说话,没看到她。
老太婆说的是北方方言,江小暖隐约听到老太婆在说孩子,其他的听不清了,又朝满面愁苦的男人怀里看了眼,那男孩看起来很不对劲,应该病得很重。
脑袋很大,身子却很小,闭着眼睛,呼吸也很微弱,如果是姚玉玲的儿子,应该快四岁了,可这男孩看起来比小诺小诚还小一些。
严重发育不良,也不知道得了什么病。
江小暖快步回了宿舍,气氛很沉重,林静已经说了,姚玉玲沉着脸,紧咬着唇。
“玉玲你从侧门走,别见他们!”常卫红劝道。
“对,你赶紧走,他们找不到你人,自然就回去了。”林静赞同。
姚玉玲犹豫不决,还没下定决心,就听江小暖说:“我看他们不会轻易放弃,我猜是孩子生了重病。”
“哪个孩子?男孩还是女孩?”
姚玉玲打断了她,神情迫切。
江小暖暗暗叹气,嘴上说得再狠心,可终归是不舍的,一听孩子病了,就沉不住气了。
“男孩,看起来发育不良,一直抱着睡觉,不太好。”
江小暖还没说完,姚玉玲就冲出了宿舍,林静想去拉她,姜思南拦下了,摇头道:“让她下去吧,毕竟是亲骨肉,她不可能置之不理的。”
她做手术的时候,胎儿刚刚成形,从身体里掏出来时,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给她做手术的是乡镇医生,医术很不错,很多农村妇女都找他做手术。
医生人挺好,准备把胎儿拿去山上埋掉,山上的野狼会吃了,这样是最好的结果,以前做手术他都是这样处理的。
而且医生不让姜思南看,说看了就忘不掉,会成为心魔。
姜思南坚决要看,她就是不想忘掉,她要永远都记着,这样她才有动力报仇!
看到那坨血肉,姜思南更痛了,虽然血肉模糊,可她还是能感觉到这坨血肉和自己的联系,是她的亲骨肉,却被她亲手扼杀了。
那种彻骨的疼痛,只有亲身体验过才知道,所以她很理解姚玉玲,不可能真的不管亲骨肉的。
哪怕孩子的父亲再可恨,母亲也不会不管孩子的。
江小暖也赞成,如果孩子真的病了,姚玉玲不下去见一见,以后会后悔的。
“下去看看吧。”
几人下去了,那个老太婆一看就不是善茬,担心姚玉玲一个人干不过。
才刚走到楼梯口,就听到了叫骂声,也不知道是哪里的方言,江小暖听得一知半解,大概意思能明白,是老太婆在骂姚玉玲,骂一句跳一下,还用手指着,特别嚣张。
于汉秋在劝阻,但老太婆战斗力太强,他根本拉不住,她儿子也不管,抱着男孩在一边缩头缩脑,显得特别窝囊。
小女孩吓坏了,躲在男人身后,时不时探出头看,她对妈妈印象很浅,只记得妈妈很漂亮,和爷爷奶奶,还有爸爸关系都不好,对她也很冷漠。
奶奶说妈妈是扫把星,是妈妈克死了爷爷,不准她问妈妈的事,她以前问过,奶奶就打她,她再不敢问了。
“你个扫把星,我家倒了八辈子霉,才会娶了你个丧门星,你还我老头子的命,还我孙子!”
老太婆捶胸顿足地哭嚎,把所有罪责全都推到了姚玉玲头上。
她家原来是村里条件最好的,老头子是生产队长,谁见了她都要恭恭敬敬的,自从娶了这个扫把星后,家里就一日不比一日了。
老头子年年都炸鱼,从来没出过事,可那回就出事了,肯定是这扫把星克的,还有孙子,本来活蹦乱跳的,也不知道得了什么怪病,眼看都活不成了。
老太婆越想越气,冲过去想打姚玉玲,她要弄死这扫把星,这扫把星活着,她孙子就好不了。
“打死你……你死了我孙子才能活,你给我去死!”
老太婆狰狞着脸,黑乎乎的手像魔爪一样,朝姚玉玲伸了过去,于汉秋吓了一跳,后悔极了,这老太婆找到他,哭得很凄惨,说要带孙子来见姚玉玲最后一面。
于汉秋看这孩子确实情况不好,就动了恻隐之心,带着这一家子找上门了,哪知道这老太婆竟是哄他的,竟要拼命,这下事情闹大了。
“有话好好说,别这样……”
于汉秋想拽住老太婆,但他力气太小,根本不是老太婆的对手,脸上还被老太婆抓了一道,皮都抓破了。
姚玉玲闪到了一边,冷冷地看着前婆婆,以前在农村时,这个老太婆就是这样欺负她的,她承包了家里所有的活,还要去地里干活,却从来没吃饱饭过,多吃一口这老太婆就要打骂。
那个时候她没法反抗,因为命脉被这一家子拿捏的,现在她不怕了。
“再动手我叫公安抓你去吃牢饭,这里不是你们村,也不是你闹事的地方,你丈夫的死是他咎由自取,谁让他去水库炸鱼了,炸死是活该,是报应!”
姚玉玲冷声回击,就算这前公公死两年了,她还是要骂。
自作自受,罪有应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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