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责采买的婆子从怀里摸出一个小荷包里,看她这小心翼翼的样儿,就知道一定是十分珍贵的东西。
满院的人都盯着看,等着看那是什么东西。
荷包打开,却见是一张张的大小不一的字条,在风里翻起了角,上面的字也是一言难尽。
不只太妃,所有人都愣了愣。
闫嬷嬷皱眉问道:“这是什么东西?别随便拿什么脏东西污了太妃的眼。”
采买婆子捏着纸团不撒手,哼哧了一会儿又继续道:“老奴不敢。这些……是云柳姑娘平时老奴帮忙带东西时,老奴顺手记下的。”
她说话间还有些不好意思,老脸臊得通红,“太妃明鉴,不是老奴小气,实在老奴月钱就那么多,还要养活一家人,前阵子还添了小孙孙,实在是花费太多……柳姑娘要采买的东西也非普通的东西,胭脂水粉得要明月阁的,香料得要香满阁的……”
她实在说不下去了,往上叩头,“太妃,老奴也是没有办法了,和云柳姑娘身边的丫环也明里暗里提过几次,可她总说给云柳姑娘办事是老奴们的福分,老奴……”
太妃听到这儿,眉头皱了起来,气得险些发笑。
她摆摆手,闫嬷嬷给押着丫环的婆子递了个眼色,婆子把堵着丫环嘴里汗巾抽了出来。
“我来问你,她们所说,可属实?”太妃的目光沉沉,跟刀子一样迫人。
丫环又怕又吓,脑子有些不太好使,她哪里知道,明明就是想使个巧,让云景去看看云柳,谁知竟然会惹出这么多事来?
“本太妃在问你话,”太妃沉声道。
丫环吞了口唾沫,“回……回太妃的话,奴婢也不是特别清楚,奴婢只是……”
“混帐!”太妃打断她的话,气得胸口直疼,“之前还对景儿口口声声的诉委屈,对本妃也说别人苛待你们院中,现在倒说不是特别清楚,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由着你一张嘴胡说八道吗?”
“奴婢不敢,”丫环大气也不敢喘,头都不敢抬,一个劲儿的磕头,“奴婢也是奉命行事,奴婢真的只是奉命行事啊!”
“奉谁的命?王府的主人究竟是谁?我看你奴婢当得久了,连最基本的都忘记了!”
太妃勾唇冷笑,拿起手边的茶盏“啪”一声摔在院中,四周皆无声。
“闫嬷嬷,”太妃顺了口气,缓声道,“把这个丫头拖下去,打八十板子,让这些奴才们瞧瞧,到底谁说了算。”
“是。”
“太妃!”丫环慌乱的抬头,满脸惊恐,“奴婢知错了,奴婢真的知错了!求您饶过奴婢吧,太妃……唔……”
她的嘴被堵上,不容分说的拖了下去。
太妃面无表情,目光沉沉滑过那几个管事婆子,她们额头抵地,一个声音也不敢发出。
“做好自己的差事,办好分内的事,府里自然不会亏待你们,若是胆敢有别的心思,本太妃也不会轻饶。”
“是,老奴记下了。”
“闫嬷嬷,”太妃把头上的一支玉钗拔下来,“赏给刘婆子吧,把她手里的字条拿过来,另外,你去账房领二十两,给你的小孙孙买点零嘴吃。”
刘婆子就是负责采买的婆子,她心里十分高兴,双手接过赏赐的玉钗,连声叩谢。
“行了,都下去吧,本太妃也乏了。”
众人起了身,悄声鱼贯而出,院子里又恢复了安静。
太妃扫了一眼闫嬷嬷手里的那些纸条子,嘴角浮现一抹轻蔑的笑意,“扶不上台面的东西。”
闫嬷嬷捏着纸条,知道她骂的是谁,小声问道:“太妃,还用派人去那边说一声吗?”
“怎么?”太妃似笑非笑,“本太妃做什么事,也需要向她回禀吗?”
闫嬷嬷心头一惊,急忙行了礼,“老奴说错了话,该罚。”
“你是该罚,”太妃手抚着太阳穴,“罚你……明天去街上转转,看有没有什么新鲜有趣儿的事或者小玩意,回来给本太妃解解闷。”
闫嬷嬷又笑起来,把纸条子塞进袖子,给她按着头,“老奴遵命。太妃这是头又不舒服了?要不要老奴去熬点安神汤来?”
太妃长长叹了口气,“罢了,那药太苦,太医不是也说了,是药三分毒,还是少喝些吧。”
……
苏南衣这一觉睡得还算安稳,并不知道北离王府发生的事。
她正吃着早膳,门外的丫环走到门口报,“小姐,夏姨娘差人过来了,说是给您送了汤来。”
苏南衣诧异,真是奇怪,夏氏送的哪门子汤?
“告诉她,本小姐不喝,早膳吃过了,撑得很。”
“……是。”
杨嬷嬷正在院门口等着,见小丫环出来,笑着道:“那我就进去了。”
小丫环急忙拦住,“不行,小姐说了,她吃过早膳了,撑着很,你拿回去吧。”
杨嬷嬷愣住,显然没有想到是这个结果。
“这……这可是姨娘特意吩咐厨房熬的,说是可以养出好气色,大小姐和二小姐都快大婚了,这身子需得养起来了。”
杨嬷嬷一边说着一边往里走,“这个呀,你小姑娘不懂,我去和小姐说。”
小丫环脸红耳赤,上前挡住她,“您还是别了,小姐说了,不喝就是不喝,去了也是白去,我也不敢违抗小姐的意思。”
杨嬷嬷的脸色沉下来,“你懂什么!这是好东西,你快让开!”
“我不让,”小丫环咬着嘴唇,“让你过去了小姐该罚我的。”
“你……”
正僵持着,小七从外面走进来,她走路很轻,无声无息的,从杨嬷嬷身后拍了拍她的肩膀。
杨嬷嬷吓了一跳,手一抖,托盘里的汤碗也翻了,汤水洒了满地。
“……”杨嬷嬷。
小七面无表情的看了看,然后若无其事的走进院中。
小丫环心里痛快,“您快走吧,这下没得喝了。”
小七进了屋,苏南衣放下粥碗,“走了吗?”
“走了,”小七上前两步,“奴婢发现,有人去了夏氏的院子。”
苏南衣微挑眉,“哦?是什么人?”
“是府外来的一个男人,穿着斗篷带着兜帽,看不见脸。”
苏南衣手指轻轻敲着桌沿,“有意思。”
小桃鼓着腮帮子,“小姐,这夏姨娘一定是又在作妖了。”
苏南衣看着她气鼓鼓像只河豚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她就从来没有停止过作妖。”
“不用急,”苏南衣微勾唇,“我自有办法知道这个人是谁。”
。